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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柱子脸色变得发青:“你去江西原料厂了?江河,你听我解释,我们厂的生产量是人家的好几倍,你又老催我,我不使点非常手段能拿到货吗?江河,你叔我都请那边客了,我自己没拿多少啊,真的是为了厂里能供上货。”
“你跟刘厂长是怎么分的?这都是咱们厂的血汗钱!你有脸拿?不怪杨雪说我们,我太信任你了,我这个厂长失职啊!我提醒过你多少次,别贪心,别耍小伎俩,你让我这个厂长的脸往哪放!”
柱子悔恨地抱着头蹲在地上。
陈江河转身出门,头也不回地说:“收拾东西,马上离开袜厂。”
柱子欲哭无泪:“江河,你让叔去哪啊?”
陈江河在走廊上大声说:“爱去哪去哪!”
从办公室传来柱子的鬼哭狼嚎声,原料车间的员工们胆战心惊地看着杨雪。杨雪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独自用力挪动着原料锭。陈江河走了进来,没有说话,与杨雪一块搬动起原料,其他人无声地加入。
杨雪偷瞥了陈江河一眼,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杨雪,今晚我请你喝酒,我们都不用杯子。”陈江河用力撬开两瓶啤酒,杨雪接过酒瓶坐下,陈江河与她碰了一下酒瓶,“为现代企业干杯!”
杨雪微微一笑,举瓶却没有喝。陈江河大口灌进,长叹了口气:“从现在起,厂里的规章制度都由你来定,我先承认个错误,不该用人唯亲。哎,你怎么不喝呀。”
“如果把一个企业办成了养老院,那离败亡倒闭也就不远了。”杨雪凝视着他,“如果这瓶酒是赔罪酒,我不想喝。”
陈江河诧异:“那什么酒你喝?”
“如果江河哥真拿我当朋友,愿意酒后吐真言,我喝。”
陈江河不好意思地笑笑:“还记得三年前的事啊?那洋酒我真是头一次喝,出了不少洋相……”
“我倒欣赏那时候的陈江河,那才是真正的你。现在,你的谦虚,你的卑微,你的客气全都是假的,其实你是不服这个世界的。我喜欢一个读书走火入魔的农村人,一个见识和谈吐都是超凡脱俗的义乌人。我跟他干杯!”
陈江河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杨雪举起酒瓶仰头喝起。
小蒋推开老车间大门,杨雪跟了进去,环视了四周。小蒋殷勤介绍:“厂长说要把这里建成荣誉室,让每一个新来的员工都在这接受教育,看看袜厂发展有多么不容易。”
“忆苦思甜?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老掉牙的办法。”杨雪轻蔑地冷笑。
“真的管用!我们厂长每次遇到难题,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这里,出去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小蒋不服气地说。
杨雪好奇地转身看看小蒋:“为什么?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那!”小蒋一指。
杨雪顺着小蒋的手指走到车间的墙边,慢慢蹲下,惊奇地看到了墙上有两个小人和一行字。杨雪轻声读着:“骆玉珠和妈妈,玉珠牌袜子……”
柱子领着陈江河来到街上说:“就在这条街上,我们义乌老乡见过骆玉珠摆摊卖东西,晚上就住在火车站那。怎么今天一个摆摊的都没有了呢?江河,你自己慢慢找吧。”柱子转身要走。
“柱子叔,你不怪我吧?”陈江河笑了笑。
柱子回身装作若无其事:“在哪打工不一样啊,你柱子叔饿不死。这几个月我还胖了呢。”柱子走上前,感慨万千地打量了陈江河一下,“叔拿那钱心里也别扭,你发现得早,帮了叔一把,叔现在也后悔呀!对了,他们说骆玉珠还带个儿子呢,你可想明白了!”
陈江河会意地点点头,柱子转身离去。
疲惫不堪的陈江河还没有打开宿舍的门,杨雪的门先开了。陈江河转身看去,杨雪靠在门边,用异样的眼神瞧着自己。陈江河笑了笑:“还没睡呢?”
“这么晚回来,一天都没见到你,干吗去了?”
“跑跑客户。厂里有事吗?”
杨雪摇摇头:“我想跟你商量点事。”
陈江河走进杨雪的房间。杨雪端过一杯咖啡在对面坐下,认真地说:“新的生产线马上就要进来了,我觉得我们车间太小了,再说新旧生产线在一起,原料也会混杂在一块,不如另外辟出一块新厂区。今天我去后面走了一下,老厂房反正也没用,我跟小蒋商量了,是不是规划出来?”
陈江河脸色一变:“生产车间可以扩容,那个老房子我要一直留着。”
杨雪故作疑惑:“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啊。陈江河,你向来是生产效益第一的,你跟我说一下留着的理由。”
陈江河一时语塞。
“你不说话,我就认为你是默认同意了。”杨雪像猫逗老鼠一样,叹息着靠在椅边。
“不行!那是一种精神!”
“我们可以在办公楼开一间荣誉室,满足你的需求。”
陈江河烦躁起身:“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别打那老厂房的主意!”
杨雪跷着腿,悠悠地品着咖啡,听着陈江河急促跑下楼梯的脚步声。她站起身靠到窗外,望着陈江河的身影奔向老厂房,眼中充满了决绝。
七
赵姐与骆玉珠担着货担快步走着:“今天不能在那条街上卖,听说工商最近抓得紧。天儿,咱歇会。”
骆玉珠苦笑:“反正你走哪带着我就行,我跟定你了。”骆玉珠放下担子抹把汗。
赵姐神秘地从货担中拿出一双袜子:“你那袜子补了又补,姐今天送你一双。”
骆玉珠看都不看就推脱:“我不要。”
“这不是一般的袜子,很难搞到的!你先试试再说。”
骆玉珠接过袜子套在脚上,微笑打量:“这袜子可真好,穿着也舒服。”
赵姐一撇嘴:“那是,也不看什么牌的,玉珠牌!”
骆玉珠目光一震,抬起头来:“什么牌?”
“玉珠牌袜子,上海紧俏货。之前我们杭州那个厂还能流散出一些,最近几个月抢都抢不到啦!”赵姐笑了笑。
“玉珠牌袜子?”骆玉珠颤抖着嘴唇,“哪个厂?厂长是……”
赵姐神秘地:“厂长姓陈,他是你们义乌人!哎,你能跟他套上关系吗?要是能搞到这袜子,咱们挣钱就容易了。”
骆玉珠恍惚摇头,迅速将袜子脱下叠好塞回:“我不要。”
“说好送你的,拿着!”
骆玉珠将袜子往赵姐手上一塞,起身担起货担就走,赵姐诧异地看着骆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