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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雪说:“你的一招一式,都非常老辣,我想,当年的你肯定是从刀尖上走过来的。”
阮文雄狡黠地说:“这么美的地方,我们就别聊那些暗算和谋略的话题了,那样心境不免太沉重了。”
杨雪脸如彩霞,娇气地说:“我要听。”
阮文雄平静地叙述了他的家史:“我们阮氏家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在商场长期搏杀和冲浪里,形成了家族传统的家风,即为了达到既定的目的,会不择手段地去施展自己的才华,并善于用那种温情脉脉的外表,去实施腥风血雨的杀戮。我们的祖辈会像驯服一只凶狠的狼狗一样驯服他们的孩子,遇到任何一个强大的对手,我们都会毫不留情地扑上去,盯住软肋,往死里咬住不放。我从小受到父辈商战的熏陶,即使面临着一场来势汹汹的泥石流,我也要勇敢地冲上去战胜它。我们要用成熟的姿态进入决策层,所以当我们长大成人以后,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一个比一个洪福齐天。但我不喜欢我们的家族,它太冷酷了。”
阮文雄双眼低了下来,似是碰触到了伤心事,长叹一声仰头喝尽。
杨雪静静地听着,像迷恋于一段传奇的经历。
阮文雄说:“我的老父亲就是阮氏的掌舵人,你知道我父亲死的时候,我一点也不伤心,我只有恐惧。因为那个一直护我训我的人没了,从此我只能靠自己了。父亲死后,有多少人在盯着阮氏掌门人的位置,他们给我设下了无数个陷阱和圈套,急切地等着我跳下去,套起来。如果不是我的二叔帮我,我肯定活不到今天,是他教会我面对残酷,面对那些比你狠的人,不要低头、不要眨眼,这才会有机会赢。你不整死他,下一个死的说不定就是你。”
杨雪说:“阮氏是一个传奇的家族,而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只会受到一些启发,但永远也做不到你的高度。”
阮文雄自信地说:“因为你是一个女人,按理说你需要的是呵护和宠幸,不应该冲杀和闯荡。但我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两人无言以对时,阮文雄喷射出火辣辣的目光,船舱里,杨雪把视线转向茂密的芦苇丛,两只水鸟突兀飞出……
阮文雄伸了一个懒腰:“哎,喝多了,身在江湖河海,还是讲讲陈江河吧,讲讲你和他的故事,我爱听。”
杨雪怅然若失:“都是过眼烟云、稍纵即逝了,没什么好聊的,这一页对我来说很难翻过,但一切都过去了。”
“当年的你,有着那么耀眼的光芒,我相信,他曾经把心思牢牢地拴在你的身上,你的心里也一直留着他的烙印。对一个敏感的女人来说,是幸福,也是痛苦。”阮文雄说,“他一定竭尽全力保护过你。”
杨雪目光一震,抬眼注视,想不到一个性情冷僻的粗犷男人,也有如此风花雪月般的体会。
杨雪有些失神:“没有,他保护的是另一个女人。”
阮文雄不解,凝望着问她:“那他为什么会让你这么牵挂而念念不忘?”
杨雪想了想,嗫嚅道:“因为……冤家……”她转头痛苦地把目光投向远处,“因为他是我第一个愿意把心交付出去的人,一个千金小姐与放牛郎的故事,我总以为他会接受的。那两年我们并肩在风雨里滚爬,南下北上,他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他更让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墨守成规的法则,都是人生的绊脚石;我也明白了,有时自己可能会在污泥浊水里挣扎,但在内心深处始终要给自己腾出一块圣洁的绿洲。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前,我竟然可悲地认定自己要嫁给他,要给他生儿育女,要和他白头偕老……”
杨雪痛苦地闭上眼,一口喝尽了杯中之酒,倒满一杯又一口吞下。
阮文雄阻止:“杨雪,别这样自贱。有机会我一定要会会这个人,在竞技场上,只有碰上强硬的对手,方显我英雄本色。”
趁他不注意,杨雪已经把剩下的半瓶蓝带白兰地灌进了嘴里,一头倒在船舱的小桌上。
夕阳西沉,乌篷船静静地停靠在岸边柳树下,昏迷中的杨雪醒来,一船的碎光水影。阮文雄走了,艄公点火起炊去了,桌子上有张纸条,是阮文雄留下的,上面写着:
“酒醒不知何时何处,人在杨柳岸晓风残月,谢谢你的相陪相伴,董事会的几个老人,不宜心软,尽早清除。”
六
骆玉珠急匆匆赶到卢教授实验室,焦急地敲开房门,助手打量一眼,笑嘻嘻地侧身让进。
王旭对母校的巨额捐赠和投资,成了高校与大型企业合作的典范。
卢教授的团队把新型环保高塑性合金材料研发成功了,倔老头最终还是被骆玉珠说服了。卢教授竖起头发宣布:“环保型金属饰品高塑性锌基合金材料,有毒成分远远低于欧盟最新标准。”陈江河和骆玉珠听了开心极了,天无绝人之路啊,他们一扫多日来的阴霾,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企业重生的曙光。
卢老先生把近年来最看好的研究成果给了这个民营企业,当骆玉珠在实验室的玻璃罩里看到闪着银光的标本材料时,两眼发光,就像见到了走失多年的儿子,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互联网时代,一切都在快速地运转,材料更新快,式样翻转快,资金周转快,大脑反应快,快、快、快,不快就跟不上时代脚步了。
当陈江河把新型环保饰品材料带回集团公司时,全场一片欢腾。因为这一场伤筋损骨的国际风波,玉珠公司的名声受到毁灭性的损害,陈江河把公司名称改为“新玉珠”,新材料有了,公司重新起步了,新玉珠仍旧是同行里的龙头老大。
陈江河意气风发地宣布:组织卓越的管理层和有贡献的员工到阿联酋的迪拜城旅游。那里是穆斯林酋长国,一个富得流油的地方,到黄金街上买黄金的人就像我们买一棵白菜一样的随便,咱们必须住最豪华的帆船酒店。当然,去的人有一项重要任务,要从那里带回我们“新玉珠”公司有用的东西,这叫工作旅行……
大家听了又一阵欢呼。
这时,陈江河接了一个电话,是杨雪从游艇码头打来的。阮文雄像猫捉老鼠一般,手持红酒从游艇探身,微笑地望着杨雪,杨雪在游艇码头报完信,强颜欢笑上船,阮文雄绅士般牵住了她的手。
陈江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杨雪告诉他一个十分可怕的消息,阮文雄已经拿到由玉珠公司赞助、刚试验成功的新材料。他的团队已经可以大批复制,杨雪想第一时间让陈江河知道。
陈江河一下子懵了,如果阮文雄手里有了这种新材料,那么对于新玉珠公司来说,一只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陈江河要尽快找到其中的来龙去脉,要有一个有效的对策。首先想到的就是知识产权的侵权问题,律师摊开双手表示无奈:专利申请过程中被侵权不予受理,况且玉珠公司还没来得及申报,白白地被狐狸般的阮文雄钻了一个大空子。
七
陈江河现在急于想知道的是,究竟谁走漏了消息?是内鬼还是外奸?从头到尾一个个梳理:卢教授?他的三个助手?公司的于副总?司机小李?……想想,还有谁?还有邱—在真相没有大白之前,谁都在可疑之列。
在海洋商务楼里的阮氏集团办事处,阮文雄稳坐中军帐,自信地对杨雪说:“两个月前我跟你说过,陈江河迟早会来找我。这个诺言很快就能兑现了。”
阮文雄温情脉脉地凝视忧心忡忡的杨雪,撩拨她的头发闻香。
“刚才给谁打电话?”
杨雪摇摇头:“朋友。”
阮文雄一笑:“我帮杨氏渡过了这场危机,又陪你到西班牙收拾了残局,还把那些威胁你的老董事踢出局。你还拿我当外人?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
杨雪内心充满矛盾,迟疑不决:“文雄,能不那么锋芒毕露吗?”
“你不懂,这是生意场。”
杨雪无语,手被阮文雄有力地攥住了。
门外有人敲门,是陈江河和骆玉珠。
阮文雄笑声朗朗,引夫妻俩步入有着宽大落地窗、带有吧台的会客厅:“非常荣幸二位能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那边杨雪已经利索地将茶水端上,礼貌地笑着:“请用茶。”
陈江河认真地看了一眼杨雪,与骆玉珠交换了一个眼色。
骆玉珠说:“阮先生在我们义乌设办事处,是想把家安在这了。”
阮文雄说:“不是想,是实实在在在这里安营扎寨了。我是爱国华人,这叫叶落归根。”
陈江河取出一个合金材料摆放在桌上,注视着阮文雄:“给你看一样东西,想必阮先生不会陌生。”
阮文雄假意拿起端详一番,对杨雪说:“雪儿你看,这跟我们捷足先登研发的高塑饰品合金不是一模一样吗?你们是从哪儿得到的?”杨雪盯住陈江河尴尬一笑,不知怎样回答。
骆玉珠冷冷地说:“阮董,假戏真做,别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