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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了?英曼说。
——没什么大碍。她怀了孩子,再加上我给她吃了药。
——你给她吃了什么?
——我从小贩那里买的一小包药粉。他说能让一个人昏睡四个小时。我给她下药以后,时间过去将近一半了。
——你是孩子的爹?
——显然是的。
——我猜,你没有娶她?
——没有。
英曼走到姑娘身边靠近悬崖的一侧,蹲下来,伸手抬起她披散着黑发的脑袋。她轻轻打着鼾,鼻子里发出口哨般的声响。她的脸由于失去知觉变得松弛,火把照着她的眼窝和脸颊,投下丑陋的阴影。不过英曼依然觉察出,她略有几分姿色。他把她的脑袋放回地上,站起身来。
——把她放回马上,英曼说着走到一边,手枪依然瞄准那个男人。那人跳了起来,眼睛没有离开枪口。他扑到姑娘身边蹲下,挣扎着把她从地上抬起来。然后他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向马走去,把她扔到马背上。英曼暂且抬起大手枪,在火光中欣赏它的轮廓,心里十分畅快,有了一把枪,就让简单的要求带上了某种紧张急迫的气氛。
——现在怎么办?那个男人把姑娘放好后说,他似乎因为有人拿主意而松了一口气。
——别出声,英曼说,他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由于缺少睡眠和艰苦跋涉,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疲惫不堪。
——你从哪里来?英曼说。
——不远处有个村子,那人说着,伸手指向路前方,正是英曼赶路的方向。
——你在前面带路,告诉我怎么走。
英曼捡起火把,从悬崖上扔下去。那个牧师站在那里,看着火把掉下去,火光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这里还是迪普河吗?英曼说。
——村民们是这么叫的,牧师说。
他们开始走路。英曼一只手拿着枪,另一只手牵着马。缰绳是粗麻绳做的,末梢为了防止磨损,用铁丝缠了几英寸,他抓着缰绳的时候,大拇指被刺出了血。英曼边走边吮着流血的拇指,心想要不是被自己撞见,那个女人就会变成一抹白色漂在黑黢黢的河面上,她的裙摆在身边像钟一样展开,牧师则站在悬崖边上,念着,沉下去,沉下去。英曼不知道结果会变成什么样。
小路很快上升,越过了一道山脊,然后在山丘之间蜿蜒,河流已在身后远去。月亮升起,英曼看见一片开阔的土地,大片大片的森林被烧掉,准备开垦成庄稼地,但除了放了一把火,还没有做什么清理工作。赤裸裸的土地上沟壑纵横,到处都是焦黑的树桩,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尽头,已经烧成木炭的树桩在月色下闪烁发光。英曼环顾四周,心想,跟我前往的家乡相比,这里简直是另外一个星球。
猎户座已从西方的地平线升起,英曼由此判断时间已经过了半夜。英伟的猎户兼武士的形象浮现在空中,仿佛是在发出谴责,指出你的无能。猎户的腰带已经扎紧,举起武器准备攻击。假如从姿势能看出性格,他一定是个充满自信的人,每晚都往正西方赶路,度过无穷无尽的快乐时光。
英曼能说出猎户座最明亮的那颗星的名字,这让他颇感安慰。弗雷德里克斯堡战役的那天晚上,他跟田纳西州的一个小伙子说起这件事情。当时,他们正坐在石墙后的壕沟边缘。夜晚十分冷冽,星星发出锐利的光芒,天上骤然亮起火光又暗下去。他们身上裹着毯子,披在头顶和肩膀上,呼出的气结成羽毛般的冰晶,悬在面前无风的空气中,仿佛灵魂正在离开身体。
——这里真冷,假如你舔一下枪管,舌头就会被粘住,那小伙子说。
他把埃菲尔德式步枪举到面前,朝枪管上吹了口气,用指甲刮下一层霜。他看了看英曼,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举起手指让英曼看。英曼说,我看见了。小伙子朝两脚之间吐了口唾沫,然后弯下腰,看会不会结成冰,但是,壕沟底下太暗了,看不清结果如何。
他们面前的战场向下延伸到远处的村庄和河流。这片土地像噩梦般凄惨,仿佛按照可怕的模型重新塑造过,到处尸横遍野,在炮火的轰击下千疮百孔。有人说,这是新的人间地狱。那天晚上,英曼望着猎户座,念着知道的星星名字,想要把眼前的景象从脑海中驱走。田纳西小伙子凝望着那颗明星,他说,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叫参宿七?
——我在一本书里读到的,英曼说。
——那就只不过是我们起的名字,那小伙子说,不是上帝的命名。
英曼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怎么知道上帝管这颗星星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