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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曼醒来时,萨拉正在摇着他的肩膀,急迫地说,快起来,赶紧出门。

天刚蒙蒙亮,小木屋里冰冷彻骨,路上传来轻微的马蹄声,正朝房子奔驰而来。

——快起来,萨拉说,不管是民兵还是侵略者,你都最好别待在这里,这样对我俩都好。

萨拉跑去打开后门。英曼蹬上靴子,取下壁炉架上的勒马特手枪,冲了出去。他向树林里飞奔而去,躲进泉水后面的灌木丛,藏在民兵的视线之外。他在四周兜了一圈,直到发现一丛茂盛的虬枝盘曲的月桂,躲在树后能看清房子正面。他爬到月桂树下的阴影里,从两根树杈中望出去,正好树干遮住了他的脸。他脚下的土地冻成了吱嘎作响的冰坨。

他看见萨拉穿着睡袍,赤脚跑过霜冻的地面奔向猪栏。她把围栏门口立柱上的横杆拿下来,想把猪哄出来,但它就是不肯起身。她走进泥泞的猪栏,踢了那头猪一脚。她的双脚踏碎了冰壳踩进淤泥,抬起脚的时候,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泥泞和猪粪。那头猪站起来开始走动,但它身体庞大,肚子拖到地面,几乎没法抬腿跨过围栏的门槛。它好不容易离开猪栏,在萨拉的驱赶下开始朝树林的方向冲过去,就听见路上传来一声大喝。

——站住别动。

英曼看见三个穿蓝色军装的联邦军士兵从几匹羸马上下来,走进前门。其中两人左胳膊肘抱着斯普林菲尔德步枪,枪口斜对着地面,但手指插在扳机的护弓里。另外一个人拿着一把海军左轮手枪,枪口朝天,仿佛在瞄准高空的飞鸟,但他的眼睛却直盯着萨拉。

那人拿着手枪走向她,命令她坐在地上。萨拉照办了,猪也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两个拿步枪的人踏上门廊,一个人掩护,另一个人开门,随后两人走进房子。他们在里面待了一会儿,那个拿着手枪的人站在萨拉身边,既不看她一眼,也不跟她说话。房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随后,两人从房子里出来,其中一人像拎包裹一样,抓着婴儿襁褓的布角。孩子哭了起来,萨拉挺起身想要赶过去,拿手枪的那人却将她一把推倒在冰冷的地上。

三名联邦军士兵在院子里商议什么,但孩子在哭闹,萨拉在乞求他们把孩子还给她,因此,英曼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们的口音就像锤击一样,又单调又急促,激起了他猛烈反击的欲望。然而他们在勒马特手枪的可靠射程之外,即便在射程内,他也想不出怎样射击,才不至于伤及萨拉和孩子以及他本人的性命。

随后,英曼听见他们向萨拉要钱、问她把钱藏在了哪里。英曼想,钱可真是他们的命根子。萨拉能说的只有实话,他们眼前的那一点东西,就是她全部值钱的家当了。他们问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把她拉到门廊上,拿手枪的人把她的手扭到背后,拿步枪的人走到马跟前,从帆布鞍囊里取出一根旧牵犁绳一样的破绳子。拿手枪的人用绳子把她绑在柱子上,然后用一根手指指向孩子。另一个人解开襁褓,把孩子放在冰冷的地上。英曼听见拿手枪的人说,我们能耗上一整天。然后,他听见萨拉尖叫起来。

那些人坐在门廊边上闲聊,双脚不停晃来晃去。他们卷了香烟,抽到只剩下烟蒂。那两个打下手的从马背上取下军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刺着冰冷的地面,希望挖到财宝。他们四下寻找着,孩子不停地啼哭,萨拉一直在哀求。拿手枪的人从门廊口站起来,走到萨拉面前,把枪管往她两腿之间一插说,你确实是连个屁玩意儿都没有,对吗?另外两个人走过来,站在边上看着。

英曼开始穿过树林,绕到房子后面,这样起码他拐过屋角的时候,能趁他们不注意开枪打死其中一个人。这是个糟糕的计划,可他别无良策,否则就要穿过一块空地才能跑到他们面前。他担心自己和那女人、还有孩子都可能被杀死,但也没有其他办法逃脱。

然而他没走多远,那些人就从萨拉身边走开了。英曼停下来观察,希望出现什么有利的局面。拿手枪的人走向他的马,拿了一条绳子朝猪走去,把绳子系在它的脖子上。一个拿步枪的人把萨拉从柱子上解下来,另一个人走向孩子,抓起孩子的胳膊拎着,塞给萨拉。他们开始满院子追鸡,最后抓了三只母鸡,用麻绳扎牢鸡腿,倒挂在马鞍后面。

萨拉抱紧孩子。当她看见拿手枪的人把猪拉了出去,便喊道,我只剩下这头猪了。你们把猪牵走,还不如现在就照我们娘俩的脑袋开枪,把我们杀了算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那些人骑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拿手枪的人用绳子牵着猪,猪被拉着吃力地一路小跑。他们拐过一道弯,就消失不见了。

英曼跑到门廊跟前,抬头看着萨拉说,先让孩子暖和一下,然后点一个火堆,火要烧得跟你人一样高,煮一大锅开水。他说完便沿路跑了下去。

他藏身在树林边缘,一路跟踪那几个联邦军士兵,心里也不清楚自己打算怎么做,只能等待时机出现。

他们只走了两三英里就离开大路,进入小山坳口的一片沼泽地,那里怪石嶙峋的。他们走了一段路,把猪拴在一棵小洋槐树上,在湍急的溪边一块石矶旁燃起一堆篝火。英曼猜测,他们打算在那里扎营过夜,好好美餐一顿,哪怕得把猪腿活活割下来。他在树林里转了一圈,绕到石矶上方,藏身在乱石堆中,看着他们拧断两只鸡的脖子,拔光鸡毛,掏出内脏,用青树枝叉起来,放在火上烤。

他们背靠岩石坐着,看着鸡慢慢烤熟。英曼听见他们聊起家乡,原来有两个人来自费城,另外一个拿手枪的是从纽约来的。他们诉说着如何思念家乡,如何希望还待在家里。英曼也同样希望他们待在家里,因为,他对接下去要实施的行动,并没有什么迫切的渴望。

他蹑手蹑脚地,慢慢在石矶上走了很长一段路,从另一边下到地面。此时,他发现石矶边缘有一个很浅的山洞,他探进头去发现只有十英尺左右深。这里从前是浣熊猎人之类歇脚的地方,洞口有一圈黑色的篝火痕迹。在更为久远的年代,这个洞里肯定也住过其他人,他们在洞壁上留下了潦草的涂鸦。有些是早已失传的棱角分明的古怪字迹,现在活着的人没有一个能分辨出这些字母的含义。还有一些涂鸦画了早已从世界上消失或者从未存在的野兽,而把它们虚构出来的脑瓜,也早已变成空洞的头骨。

英曼离开山洞,继续绕着石矶前行,沿着穿过峡谷的溪流,往山下走到那些人的营地边上。他在那些人正好看不见的地方,找到一棵枝丫低垂的大铁杉树,往树上爬了大约十英尺,紧贴着漆黑的树干,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就像他曾经见过长耳朵的猫头鹰白天躲藏起来睡觉一样。他学着野火鸡的声音咕咕叫了三遍,随后便安静地等待着。

他能听见那些人在交谈,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拿手枪的人端着海军左轮散步过来,径直走到铁杉树下停步,英曼往下正好看见他的帽顶。那人把左轮手枪夹在腋下,摘下帽子,用手理了理头发。他的后脑勺已经微秃,露出扑克筹码大小的一块白色头皮,英曼瞄准了那里。

他说,嗨。

拿手枪的人抬头看了看,英曼没有打中那块头皮,子弹射进了肩部靠近脖子的地方,在腹部爆炸,一堆鲜艳的东西喷涌而出,好像猛烈的呕吐一般。那人倒在地上,仿佛腿骨突然融化了,他用胳膊撑住地面,拖着身体往前爬,却似乎连泥土也抓不住。他翻过身,想看看上面是什么沉重的猛兽扑倒了他。当他们四目相对,英曼把两根手指放在帽檐,向他敬了个礼,然后,那人就一脸困惑地死了。

——你打中了?其中一个拿步枪的人从山下喊道。

接下去的事情就简单了。英曼从树上下来,倒着往回走,迅速从侧面绕过石矶,摸到了溪边的营地。他在一丛杜鹃花旁边停了下来,等待着。

火堆旁的两个拿步枪的人一遍遍呼唤,英曼得知自己杀死的人叫埃本。两人最终停止了呼喊,拿起斯普林菲尔德步枪,往上游去找人。英曼隐身在树丛里,紧随其后,直到他们发现埃本已经不太完整的尸体。他们站在稍远的地方商量该怎么办,从语气中可以听出,他们其实只想忘记眼前的一切,转身回到家乡。但是正如英曼所料,他们决定继续往上游搜寻,他们以为凶手总归往那个方向逃跑了。

英曼跟在他们后面往上走。他们沿着溪岸边浓密的大树行走,担心离开溪水太远会迷路。他们都是城里的小伙子,对森林心存畏惧,他们自以为准备好进行杀戮,脸上却又思虑重重。这里,对他们来说是一片无路的荒野,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然而,在英曼看来,他们其实就走在通衢大道上。他们装模作样地寻找着杀手的行踪,但除非是泥地里深深的大脚印,他们什么痕迹都发现不了。

英曼越靠越近,他用勒马特开枪时,近到几乎伸手能碰到他们的衣领。第一个人脊柱和后脑壳交汇的地方被击中,子弹穿出来的时候,掀掉了大半个额头。不用说,他马上瘫倒在地上。还有一个人半转过身,英曼一枪击中他的腋窝。让英曼大为沮丧的是,那一枪没有打死他。那人跪倒在地,手里紧握步枪。

——假如你待在家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英曼说。那人想把斯普林菲尔德长步枪掉转过来瞄准英曼,但英曼一枪射穿了那人的胸膛,距离如此之近,枪火把他外套的前襟都烧着了。

那两个费城人丧命的地方离山洞不远,英曼把他们拖了进去,让他们坐着靠在一起。他回去拿来斯普林菲尔德步枪,倚在他们身边的洞壁上。随后他下了山谷,走到铁杉树下,发现仅存的那只母鸡逃了出来,正把头伸进纽约佬埃本敞开的肚子里,啄食他被炸成肉酱的色彩斑斓的内脏。

英曼从那人的口袋里摸出烟纸和烟叶,然后蹲在地上看母鸡忙活。他卷了一支烟,抽完后用靴子后跟踩灭,忽然想起了一首圣歌。这首曲子通常是复调,但他还是哼了一会儿,琢磨着歌词:

再也没有对坟墓的恐惧,

当我死去,我又将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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