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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抵达岔路口的时候,发现潘哥儿男孩独自仰面躺在白杨树下。他身上盖了一层白雪,比旁边地面上的积雪薄一些,显然雪花起初在他身上融化,后来落下的雪就不再融化了。鲁比拂去雪花看着他的脸,发现他依然在微笑,而眼神却充满了困惑,也许只是因为这就是死亡的面容。鲁比把手拢在他胖乎乎的脸上,用指尖碰了碰他的眉毛,仿佛给他盖上流浪汉的徽章。

艾达转身离开他,开始用靴尖踢着积雪。她踢着的时候,翻出了一些班卓琴的碎片。然后是折断的琴弓,马尾库<sup><a id="note53" href="#note53n">[1]</a></sup>悬挂在一根马毛上。她又踢了踢周围,想要寻找小提琴,但是她没有找到。小提琴和斯托布洛德都不见了。

——他在哪儿?艾达问。

——佐治亚人说的话连一半都不会是真的,鲁比说,无论是死是活,他们把他带走了。

她们决定将潘哥儿埋葬在小路上方一棵栗树附近的一小片高地上。这里的土地很容易挖,她们几乎不需要鹤嘴锄,因为只有薄薄一层泥土冻成硬壳,下面的表层土是松软的黑土,一直往下挖都是如此。她们轮流用铲子挖,很快她们就觉得穿着外套热了,便脱下衣服挂在树枝上。随后,她们又觉得太冷了,然而挨冻还是比衣服被汗湿透好一点。开始碰到大量石头时,她们已经挖了一个大坑,尽管它比六英尺——艾达认为这是墓穴的常规深度——还浅了两英尺。但鲁比说,这样可以凑合了。

她们走到潘哥儿身边,每个人拎着一条腿,将他拖过积雪的地面来到墓穴边上,慢慢把他放进去。她们没有棺木,甚至连一条把他裹在里面的多余毯子也没有,于是在铲土之前,艾达把方头巾盖在他的脸上。她们往他身上盖满土,仅剩一只靴尖露在外面时,艾达开始哭泣起来,尽管她这辈子只见过潘哥儿男孩一次,那还是在篝火边上,他们之间所有的交谈,只是他说斯托布洛德的演奏对她有好处。

艾达还记得她们埋冬天的卷心菜时自己的想法,以及当时作过的比喻。但是她发现埋葬死人完全是另外一回事,除了在地上挖洞这样赤裸裸的事实,两者毫无相似之处。

她们把墓穴填成土馒头后,还剩下很多泥土,鲁比注意到了,她说是因为现在时间正接近满月。假如月由盈转亏的那个星期挖坟的话,填满土仍然会是一块洼地。她们把由于月亮多出来的泥土添在潘哥儿的坟头,用铲子背面压实。然后,艾达拿出一把折刀,从一棵山核桃树苗上剥下树皮,又找到一棵黑色的洋槐,用一柄手斧砍下两根树枝,用山核桃的树皮捆在一起,做成一个十字架。她把十字架立在潘哥儿头顶松软的土地上,尽管她没有出声,但心里替他默默祈祷着。她曾听鲁比说,洋槐的生存意志如此强烈,假如你砍下树干做栅栏木,有时候它们会在坑里扎根生长。这正是艾达的希望——有朝一日,一棵高大的洋槐树将矗立在那里,标志着潘哥儿的坟地,年复一年,直至下一个世纪,它会简单讲述一个珀耳塞福涅<sup><a id="note54" href="#note54n">[2]</a></sup>式的故事。冬天的黑色枝干,到春天会开出白色花朵。

她们的手很脏,鲁比捧起雪用手掌搓着,然后抖落脏水;艾达则穿过树林来到溪边,跪下洗了洗手,把冰冷的水洒在脸上。她站起来摇了摇头并四下张望,目光落在溪边远处一块低矮的石矶上。这块岩石突出,悬空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庇护所,棕色的泥土映着积雪显得黑白分明。斯托布洛德就坐在石矶下面,艾达看了半天才发现他,因为他衣服的颜色跟裸露的泥土一样深。他纹丝不动,双目紧闭,盘腿而坐,头转向一边,双手安详地抱着放在膝盖上的小提琴。一阵微风吹起,橡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沙沙作响,积雪从光秃秃的树枝上抖落。雪花落在艾达的头发上,也落到小溪里,一碰到水面就融化了。

——鲁比,艾达喊道,鲁比,快到这儿来。

她们站在他身边,他的脸苍白得像雪一样,看上去骨瘦如柴。他是个如此瘦小的人。他从伤口处流了很多血,咳出的血就更多了,以至于衬衣前襟上沾满了血。鲁比从他腿上拿起小提琴递给艾达,响尾蛇在琴箱里晃动,发出干涩的咯咯声。鲁比解开他的扣子,衬衫上的血迹已经干透了,变成了黑色。他的胸膛孱弱而苍白。鲁比把耳朵贴上去,离远一些,然后又听了一下。

——他还活着,她说。

她拉开他的衣服,并前前后后寻找伤口,发现他被打中了三枪。子弹穿透了他挡在前面握琴弓的手,穿透了他的大腿根到髋骨的肌肉,最严重的是,有一颗子弹穿过了他胸部的乳头,打断了他的肋骨,刮伤了肺的上方,嵌入肩胛骨上面的背部肌肉。他的皮肤下面鼓起了一个野苹果大小的瘀青肿块。搬动他的时候,他既没有清醒过来,也没有发出痛苦的呻吟。

鲁比收集起引火柴,从一根松枝上削下些刨花,用火柴把它们点燃。火生起来后,她把自制小刀的刀刃放到火焰中。她割开了斯托布洛德的后背,他依然不出声,眼皮也不颤动。切口处只流出一点点血,仿佛除了汗水般的几滴红色血液之外,他已经没有足够的血留给新伤口了。鲁比把手指探进他的后背,在切口里摸索了一下,把子弹掏了出来。她伸手把子弹放在艾达手里,那就像一小块生肉。

——去洗一下,鲁比说,也许有一天他会想要的。

艾达来到溪边,把手放进溪水,让水流过她合拢的手指。她把子弹拿出来,看着这颗干净的灰色铅弹,它在穿透斯托布洛德的身体时被挤压成了蘑菇状,弹头爆裂变形。但是,弹壳末端却完好无损,上面有制造时刻上的三圈精确的凹槽,使它能够充分利用枪管的膛线。

艾达回到石矶旁,把子弹放在小提琴边上。鲁比把斯托布洛德裹在毯子里,篝火烧到了齐膝盖高。

——你待在这里,给我烧一些水,鲁比对艾达说。

艾达看着她走进了树林,铁铲扛在肩头,低头寻找能疗伤的草根,她只能靠雪地里冒出的干枯的草茎和荚壳辨认它们。艾达把石头垒在火堆周围,准备架锅子,然后她朝马走去,从麻袋里取出一只锅子,往里面盛满溪水,放到石头上加热。她坐下看着斯托布洛德,他躺在那里像个死人,除了呼吸时胸前的上衣轻微起伏,没有迹象表明他还活着。艾达想着他那几百支曲子,它们如今在哪里,假如他死去,它们又会去往何处。

过了一个小时,鲁比回来了,衣袋里塞满了能找到的一切可能稍微有点用的草根——毛蕊花、蓍草、牛蒡、人参。但是,她没有找到最需要的白毛茛,这种草药近来十分罕见,很难找到。她疑心是因为人类证明自己无药可救,白毛茛已经厌恶地离开了。她把捣碎的毛蕊花、蓍草根和牛蒡敷在斯托布洛德的伤口上,用从毯子上割下的布条包扎起来。她用毛蕊花和人参泡了茶滴进他嘴里,但他的喉咙似乎紧闭着,她不知道茶有没有咽下去。

过了一会儿她说,这里离家太远了,他没法活着到达那里。也许得过几天他才能上路,而且我估计还会下雪。我们需要一个比这里更好的庇护所。

——回到石棚里去?艾达说。

——我们没法所有人都住进去,而且没有地方烧饭和照料他。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假如它还在那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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