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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是猜疑,而是枫糖般的甜蜜。毕竟路芒是路芒,他既不是谭一泓,也不是段冲。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用行动在实践着自己的心意,没有敷衍,没有欺骗。他就是那个把她牢牢安放在心上,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里的人,无论什么事件,还是不断流逝的时间,都不曾改变他的初衷和决定。
小小微笑着闭上眼,把那些潮湿冰凉的小沙粒紧捏在手心里,直到它们变得温热无比。
九点多钟,路芒从笔记本电脑上抬起头,站起身舒展筋骨,走出书房从挑空栏杆望下去,看见小小正在客厅里整理房间,惊奇她是什么时候起床下楼的自己竟然都毫无察觉,却也没有开口招呼她,就趴在栏杆边默默地看着她把他随手乱丢的外套整整齐齐叠起来,眼里满满都是傻傻的痴迷的笑意。
小小偶然间抬头,发现了路芒,视线对撞,两人都瞬间脸红慌乱了一下。赶紧镇定下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几乎是同时开口说“你什么时候……”又想礼让对方把话说完,同时都住截了自己的口,片刻的安静停顿更加令人窘迫难为情。路芒终于边走下楼梯边重新提起话头:“你整理我们自己的衣物也就算了,不用替他们打扫房间啊,这是酒店,又不是自己家。多辛苦……”
“噢……”小小答应着,手里仍不自觉地把沙发靠垫摆正,听路芒说到“我们自己的衣物”“自己家”时,两人心头都是一股清甜暖流涌起。小小低头微笑:“你刚起来吗?我已经吃过早饭了,我陪你去餐厅?”
“不用,我早起来了,也吃过了。”路芒故意大声说着步入客厅,掩饰自己此刻的冲动——他是有多么渴望把小小一把抱紧在怀中,对她说“我爱你”。假想他们未来的家,每天早晨都这样温馨恬静地对话,他想象不出世界上还有什么别的幸福能与此相比。
落地窗外的庭院里,叶子悬和林城一正笑闹着穿越小径走向西餐厅,他们在葡萄藤架搭起的拱形通道下停下脚步,四下无人,周围景色美不胜收,两人情不自禁地相拥接吻起来。
下午三点四十分,小小和路芒顺利登上返航飞机。这一天太愉快,以至于觉得时间飞逝而过。四人同上日光岩、参观风琴博物馆、在雅琪西餐厅吃烧烤海鲜。叶子悬同林城一在公众场合表现得十分收敛,看不出情侣的样子,以避免尴尬。虽然小小还在努力适应叶子悬同林城一的恋情这一事实,但这半日的鼓浪屿四人行对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她竟然在海岛度假!简直像做梦一样了。所以直到坐在飞机上,她还恋恋不舍地凝望小舷窗外湛蓝的厦门的天空,恨不能把它裁切下一块来带回滨海。
飞机起航前,小小打算关闭手机,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来电显示是英颜的号码。公司有什么紧要事情吗?不过具体到她的总裁常务助理职务,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紧要的公务吧,已经请过了假,至多不过明天记得去医生处讨论总裁常规药物的调整。或者还是英颜发现自己今天没上班打电话来问候?小小淡淡微笑着接起电话,听筒里却陡然爆发出英颜焦急紧迫的低吼。一天来的轻松愉悦就此宣告终结。
“小小!你今天请假去了哪里?总裁谭一泓心脏病突发,被急救车送进医院了!”
小小像遭到重击一样猛然前倾身体,抓紧了座位扶手,连指关节也都变得苍白。
——什么?!什么?!
——谭一泓心脏病突发?!不!他绝对不可以就这样撒手人寰!
——关于自己的身世,还有太多太多的谜没有解开。关于他和母亲侯蓝的过往,他必须要给出答案。
“总裁怎么会突然心脏病发作的?!到底情况怎样?!”
“这一消息必须严密对外封锁!假如泄露出去,被媒体报道出来,绝对会影响邵氏集团的股价!”
“明天下午同法国BPCE银行集团CEO的会晤怎么办?!”
“还有后天上午的四季度工作会议怎么办?”
“你还在想四季度工作会议干吗呢?!现在那种会议完全不重要好吗?!”
“要告诉老爷子吗?老爷子也已经87岁高龄了,惊不起啊,但是目前这个状况,谁来主持大局呢!?”
……
种种惊慌失措的声音和各怀心念的面孔如同浮尘,弥散在时空河流中。
不知道是灵魂出窍,还是麻醉药剂带来的梦境,谭一泓发现自己淡淡微笑着悬浮在急救室内看医生护士紧张有序地抢救那个手术台上的男子。假如不是梦境如此真实,那么就是灵魂比风还轻灵,他悄无声息地飘出急救室,看到漫长走廊里焦头烂额的十几名公司高层正各自忙乱。女儿邵麟纳不在他们中间,她到底去了哪里?谭一泓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焦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令自己如此焦虑,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碎片一样的记忆在脑海里闪烁。暴怒。争吵。冷笑。执拗。酷烈。惊恐。双方都抵死不肯退让。这样相似的脾性,这样血脉相连的骨肉。仿佛从女儿身上看见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也看见了那个女孩的影子。啊,她已经死了。但她一直都在心底深处,无论在一起时,还是别离后,无论生前,还是死后。
医院走廊的墙壁、天花板、大理石地面都如此洁白,简直白得像被茫茫大雪覆盖。喧嚣人声消失了,噬心的焦躁也在远离,此刻一切都是空白和寂静。唯有走廊尽头的窗户外有模糊隐约的景物映入眼帘。谭一泓飘移过去,伸出手臂想推开窗,却发现自己透明的指尖已经穿窗而过。
窗外是银装素裹的西湖。冰冻湖泊闪烁着青蓝色的微光,鹅毛般的漫天白雪纷纷扬扬不断飘落,掉落在水面上,凝结成雪莲一样的冰花,荡漾出一圈圈涟漪,美妙得如同幻境。湖上静静横卧着一座古老优雅的石头拱桥。拱桥身披皑皑白雪如同一条长链,唯有中心拱点处微微露出一条灰色石板,远远望去,仿佛拱桥断裂,又像一对深情相望的恋人在湖泊两岸苦苦伸出的手,竭尽全力想碰触到对方,却相隔一线而不可及。啊,断桥残雪。谭一泓微笑着想,据说许仙就是在这里初遇他的白娘子的,也曾在这里悲喜重逢。
那么他和他的白娘子呢?
那个比雪花还轻柔美丽、只一回眸就击中了他心脏的女孩在哪里呢?
“……你知道吗?西湖之胜,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