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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跌坐在地上,万念俱灰,连呼吸的气力都消失了。
手机铃声响起,在空旷无人的暗夜里随风飘送出很远,但小小恍若未闻。所有一切都已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年轻男子正一边用手机拨打电话,一边沿着西湖岸堤奔跑——那是路芒。
他紧皱的眉宇间布满焦急和迫切,长久无人接听的电话很快浇灭了才刚刚燃起的庆幸的小火花——整整两天两夜,小小的手机终于开机了。但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呢?她到底是不是在杭州西湖边?从丁诺那里得知了小小在邵氏集团的近况后,路芒抱着姑且一试的念头,马不停蹄地去找了滕正龄。面对那个穷困潦倒、无赖凶恶的酒鬼,一番费尽心机的交涉之后,路芒掏出了钱包里全部现金,并答应在三天内再汇给他一万元,才买到了小小的下落。滕正龄说她去西湖了,很有可能会在断桥或西泠桥一带。他即刻让司机开车去高铁车站。
接电话呀!小小!笨蛋!你到底在哪里?!
路芒快跑到西泠桥头了,隐约听见前方漆黑夜幕下,亮着微光的六角凉亭边传来悠扬铃声。
路芒一把把小小拥抱在怀里,一肚子想斥骂她的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满心只有失而复得的欢喜,简直欢喜得可以流下泪来:你这个笨蛋!以后我要用锁链把你锁在我身边,说什么也再不让你离开!多么担心你出意外……狂热的话语在心底奔流,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尽全身气力把小小紧紧抱在胸前。
“……我的名字……妈妈帮我取了一个古代妓女的名字……她深以我为耻……她一直都想打掉我,她其实根本不想生我下来……养父恨我、打我,生父抵死不肯承认我……”同路芒并肩坐在长椅上,小小轻声冷笑着叹息,“我真是个妖孽。我根本就不该出生,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突然她抬起头,对着漫天灿烂的星子愤怒地喊道,“浑蛋!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你们从来都不相爱!妈妈!你就这么嫌弃我吗……竟然给我取了一个死去妓女的名字……”
路芒握住她冰凉的手,用自己温热的掌心传递热量给她,不容置疑地道:“笨蛋,你想太多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永远不要为在你出生之前的事情困扰,也不要为曾经发生、已经过去的事情痛苦。名字什么的只是个符号,明天我们就回滨海更改掉你的姓名。随你高兴,哪怕叫女王也可以!”
小小扭过头来,凝视着路芒冷峻的面容火热的双眼,凄然道:“……更改姓名也更改不了我的血脉,更改不了我的命运和人生……连亲生父母都嫌弃的人,该姓什么名什么呢……”
“跟我姓。”路芒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姓滕,也不姓谭,就姓路。可以叫路耀,阳光照耀的耀。”
小小忍不住轻轻苦笑了一下。他真是个大孩子。冰封外表之下,内心藏着个可爱顽童。但这样纯真完美的男孩,自己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不要。阳光不要再来照耀。身处深渊之底的人,最好永远都藏身在黑暗之中。不要有丁点儿光芒,不要有丁点儿希望。因为内心黑暗狰狞的巨兽太过庞大,最终会吞没阳光。
“路芒,谢谢你。但是请你走吧。我还想一个人在这里坐一会儿。我明天就会回滨海。”
路芒凝神看了看她岿然不动、坚持决绝的侧脸,傲然道:“——好。你要发疯,我就陪你发疯。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坐到天荒地老!”
求求你,不要再让我看见曙光了好吗?我讨厌光明,我恨希望,因为希望总让人绝望……小小用力闭上眼睛,感觉心里冰冷死寂的黑洞深处突然博发出一记微弱的脉动,像是有一颗小小的火星被擦亮点燃了。这令她恐慌:“……别说了,也别陪我了,我和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相信爱情,无法让你幸福……”
“不必相信爱情。”路芒昂起头,斩钉截铁地说,“只要你能相信我。”
小小陡然站起身来,垂下眼帘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两双手,自己冰凉的小手已经在他温暖的大手里渐渐恢复了知觉,血液再度流动起来,有些酥痒,也有些刺痛。
放在大衣内袋里的照片,因为刚才路芒的用力拥抱被蹭出口袋紧贴在卫衣和大衣之间,现在随着小小站起身,照片滑落到了地上。还未来得及去捡起,刚好一阵刺骨寒风吹来,把照片卷走,几个翻滚,一直飘向西湖。小小惊呼一声,急速从路芒的掌心里抽出手来,追赶而去。跑到堤岸边,眼睁睁看着谭一泓和侯蓝合影的照片飘落到湖面,随着荡漾涟漪起伏沉浮。
路芒亦步亦趋追过来问:“怎么了?什么东西掉了?!”
小小无暇回答,头也不回,咬牙顺着河岸踩入冰凉彻骨的湖水里,一点点向前移动着伸手去打捞。
“你疯了吗?!你想要干什么?!快给我上来!”路芒气急败坏地怒吼着,但小小充耳不闻。她小心翼翼踩着湖底滑腻腻的岩石向前走了几步,湖水突然变深,一直没到了胸口,浑身血液像是被冰冻凝固了,每一寸皮肤都痛如刀割。可恶的风吹过来,鼓舞起湖面的波浪把照片又推送出两尺多远。
路芒脱掉大衣丢在岸边,跨步涉水下来,几近零摄氏度的寒冷湖水冻得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后伸长手臂去够小小,却只撩到她湿漉漉的发丝:“笨蛋!你快给我回来!你不要命了吗?!”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投入死亡怀抱的念头像一道闪电一样划过小小的脑海。
但是身后的路芒在水里大呼小叫,一迭声地骂她笨蛋,用尽各种威胁言语,虚张声势地说等他抓住她就一定要把她怎样怎样,这个霸道的家伙完全破坏了气氛,而且逼迫小小想起来这个跑步打球样样红的体育健将有个死穴——压根不会游泳,但他竟然妄图利用身高优势向她靠过来。
“你上去吧!路芒,是他们的照片……我妈妈和谭一泓唯一的一张合影照片,等我捞到就上岸。”小小颤抖着声调,踩着水勉强回答,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准备游向前方。未曾料想路芒已经一把拽住了她的后衣领,把她强行拖住:“不许去……会出事的……赶快……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