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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你也是多事。报馆又不是我们荣家开的,人家想登谁就登谁,再者说,记者发消息免不了注意这些新派科技、留洋的人士,阿初正好符合他们的口味——”
三太太:“可他也该知道检点、避嫌啊,他到底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他现在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跟大少爷一样?人家外面不知道底细的,真当他是荣家的小公子呢,得,他还有个博士头衔。我们大少爷是什么人啊?大少爷心地善良,不争这个名啊利的。有朝一日,他阿初要真得了志,还不把荣家给活生生地硬吞了?”
大太太一瞪眼:“胡说八道什么,他不避嫌,正所谓君子坦荡,一个留洋获奖的博士,给祖国争了光,正大光明地上上报纸,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她话说得很漂亮,脸上也带着正气,心里却很不舒服。
※荣升的房间。
阿初正在服侍荣升穿西装。
荣升:“真想不到,威廉这么快就和我联系了——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只是英国大使馆的普通职员,现在都做到副领事了。”
阿初从装饰盒里取出一副金色袖扣。
阿初:“以前在英国的时候,就觉得他挺有野心的。”
荣升很直接地说:“巧了——这也是他对你的评价。”
阿初一怔:“是吗?”
荣升对着穿衣镜扣着西背,说:“还是用那副黑水晶吧,总觉得金色扎眼。”
阿初指着领带夹向荣升示意,阿初:“我倒觉得金色的更协调。”
荣升看看自己领带夹是金色的,于是点点头,默许。
阿初熟练地将一副金色袖扣穿过两个扣眼,然后翻转90度,别上。
阿初将外套替荣升穿上。
阿初拿了一双锃亮的皮鞋放在荣升脚下。
荣升换了皮鞋,躬身系鞋带。
三太太突然咋咋呼呼地走进来,三太太:“哎呀大少爷,您怎么什么都自己弄啊?”荣升反感地看着她,想要堵她一句,忽然看见门口大太太的身影,他顿时明白了,瞬间改变了主意,荣升:“鞋带松了。”他喊了句:“阿初。”
阿初刚刚关上衣柜门,应了一声,走过来。阿初、荣升对视一眼。阿初单膝跪下,麻利地替荣升系好鞋带。
荣升:“去开车吧。”
阿初:“好的,少爷。”
大太太立即走开了。
阿初走出门。
荣升看着三太太:“三姨娘,您找我有事?”
三太太不自然地笑着:“不是,是大太太——”她一回头,大太太早没影了,她有些尴尬,说:“没事,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过来看看——”她边说边往后退,一不留神,撞在门上。
※阿初下楼,阿春送报纸上楼。
阿春:“阿初少爷,您出门啊?”
阿初应声:“啊,今天的报纸吗?给我吧。”
阿春把报纸递给阿初,他笑着问:“您去哪儿啊?您要去邮局,能帮我寄样东西吗?”
阿初:“我们去英国大使馆,不顺路。”
※阿初开车载着荣升开向繁华的街道。
荣升坐在后座上,他表面上在翻阅报纸,眼睛瞄着街道两旁的铺面,他看见画廊里挂起了那幅油画蝴蝶,此刻,他才收回眼光,说:“威廉说他在伦敦刚收购了一家酒店,很需要一个得力助手。”
阿初:“少爷,我是学医的。”
荣升:“你是出于拒绝性的提醒吗?”
阿初:“商榷性的提醒、建设性的意见。”
荣升点头:“我正在努力,希望能够满足‘理想’对你的诱惑。威廉的姑姑在教会医院工作,地点在加迪芙,那里风景很优美,教会医院还无偿提供医护人员的住宿,免费的,考虑一下。”
阿初想想,欲说又止。
荣升低着头看报,说:“你是否想告诉我,你还有其他的计划?”
阿初:“少爷料事如神。我想带四太太一起走。”
荣升的头猛然抬起来,显然,他事先毫无预计。
※英国大使馆二楼。
使馆工作人员在楼道里走动。
荣升对阿初说:“你到楼下去等着,有事我叫你。”
阿初应声:“是。”他走下扶梯。
阿初从扶梯上往下走,雅淑从扶梯上往上走,二人一上一下,见面了。
和雅淑看见阿初一愣,她在猜,阿初故意绷着一张脸,有心逗她。和雅淑误会了,往他跟前凑。
和雅淑:“阿次!你怎么来了?我刚刚送朋友过来办签证。”阿初不仅不搭理她,还故意东张西望。和雅淑:“我告诉你啊,昨天我又碰见那个人了……就是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倒霉鬼。”
阿初不停往后退,雅淑不停地追。
和雅淑:“阿次,你干吗不说话?”她好奇心又起来了,上去一把挽住阿初的胳膊,神秘地左右看看说:“阿次,你在这里抓共产党?”
阿初一边往下走,一边忙着推开她。
雅淑:“阿次,我不会影响你办公的,我保证。”
阿初冲她一乐。
和雅淑瞪大眼:“啊?又是你,倒霉鬼。”
阿初:“谁是倒霉鬼?”他开玩笑地模仿雅淑撞广告牌的动作,阿初:“这才名副其实呢。”雅淑不客气地用手里的皮包砸他。
此刻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在大厅里扔了一个汽油弹。“轰”的一声,一团漆黑,阿初与雅淑同时被裹进了黑雾里,哨子狂吹,大厅里浓郁的汽油味,云山雾罩的,数名英国士兵持枪冲进现场,一片混乱,毫无目标。
烟雾一散,雅淑和阿初灰头土脸的站在门口。和雅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里面说:“还说你不倒霉。”
阿初强辩:“你要不是跟我站一起,就真该倒霉了。”
和雅淑:“我还该谢谢你?”
阿初:“那倒不必。”
和雅淑:“我看你这个人唯一的能耐就是这张嘴。”
阿初:“我看你唯一的优势就是大惊小怪。”
阿初看见雅淑脸上的灰尘,想笑,忍住了,他故意拿出一张手帕来,雅淑以为他要递给自己,谁知他自己先擦起来。雅淑赌气地自己也掏出手绢来擦,一回头,阿初不见了。原来,阿初突然想到荣升,赶紧蹿上楼。
扶梯上,阿初正往上跑,荣升走了下来。
阿初:“少爷,您没事吧?”
荣升:“出什么事了?”
阿初指了指混乱的现场,阿初:“好像有人扔汽油弹,抗议英国政府吧?”荣升看见门口站着一名少女——和雅淑的背影。荣升:“什么世道,到处都不得安宁。”
主仆二人走到门口,和雅淑被烟熏得一个劲地咳嗽。阿初走过去,低声问一句:“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我送你?”
和雅淑高声地埋怨:“谁要你送啊,全都是你害的。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阿初反而笑了。阿初嘴里不示弱:“见不见也不是你说了算。”
荣升奇怪地回头看二人。忽然,他看见和雅淑的脸,那一双眼睛瞬间将荣升带到幻境中,他异常恍惚。阿初看见荣升朝自己的方向看,怕他责怪,赶紧跑过去给荣升开车门。
阿初:“少爷——”荣升一愣神,回过神来,荣升问:“你们认识?”
阿初:“不认识。”
※杜旅宁和俞晓江坐在车上,沿途看着街景。
他们的视野里划过街道、商店、戏院、冷饮店竖着荷兰汽水的广告牌,浮泛着声色的舞厅美女大海报,街上卖报的报童,卖香烟的女人……
他们的汽车直接开进了警备司令部。
※长途客车上。
丛锋混杂在一群拎着箱包跑买卖的旅客中,随车一路颠簸、摇摇晃晃地开上了外白渡桥。
突然,前方一片混乱,有侦缉队特务设卡盘查。
丛锋紧张起来,他从前面慢慢挤进人堆。他挤到一个抱孩子的太婆,丛锋抱歉地笑笑,灵机一动:“阿婆,您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哪儿啊?”
阿婆:“去徐家汇,她舅舅家。”
丛锋:“巧了,我也去徐家汇,我替您抱着吧。”他殷勤地抱起孩子,逗孩子笑,太婆很开心。
车突然停住,两三个特务挤上车察看,丛锋依旧亲热地哄着孩子,孩子扯着他的胡子,咯咯笑,丛锋时不时地俯身与太婆讲话,特务们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揪住一个东北大汉。特务甲:“你,下来。”
东北大汉:“为什么?我,我是正经生意人。”
特务甲:“下来,侦缉队检查。”
几个特务揪住大汉下了车,客车继续前进。丛锋抱着孩子,他的目光从车窗外望出去,到处是特务和宪兵,一步一岗,戒备森严。
※洗手间里。
丛锋摘掉眼镜,对着镜子快速用刀片刮干净了胡子,有人进来,奇怪地看看他,他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白面书生”的形象。
丛锋拿起洗漱台上的报纸,快速溜走。
※荣公馆。
韩正齐穿着笔挺的警察局局长制服,恭敬地坐在荣家大厅,言语恳切地向两位太太表示慰问。
韩正齐:“请太太们放心,警察局总署都很重视这个案子,保护商界精英的平安,是我们职责所在。”
丫鬟杏儿依次送茶。
大太太优雅地品着茶,说:“韩副局长,公务繁忙,还为了我们家丫鬟一案,专程到访,我们实在心存感激。”
韩正齐:“丫鬟红儿经验尸核查,确系他杀。”
三太太吓得怪叫了一声,茶也泼了出来。
韩正齐:“我们警察局保证会竭力调查真相,让真凶伏法,让死者瞑目,也让太太们安心。府上是不是还有一位四太太?”
大太太:“是。”
韩正齐:“我看过案卷,丫鬟红儿系四太太贴身侍婢,依照程序,我想见一见四太太,做一个简单的问询。”
大太太面有难色:“这个,恐怕有些困难。不瞒您说,四太太因为红儿之死,精神上受到极大的刺激,有些……思路混乱,您能理解吧?”
韩正齐:“明白了……”
突然,打扮齐整的荣四太太出现在楼梯上。
韩正齐的目光瞬间冻结了,他失态地站了起来,他不敢相信,朝思暮想了很多年的人——杨慕莲(荣四太太)就在眼前。他觉得天旋地转,气血凝结在胸口,不能自抑。
※上海繁华街市,熙熙攘攘。
电车上,乘客们有坐、有站,但是并不拥挤。
老余在电车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报纸的广告栏上隐约可见“家有余庆”的花生油广告。
※杨家佛堂。
徐玉真正在用黄色的绸布擦拭刀锋。黑衣人等随侍左右。
陈浩山匆匆走进佛堂。立正:“‘幽灵’发来密电。”
徐玉真:“念。”
陈浩山:“共党谍报员今日下午3点,将在余庆货仓交接有关‘雷霆计划’的秘密情报,绝密。”
徐玉真霍然扬头。
徐玉真:“挡我路者,杀无赦!”她发出一声令人战栗的嚎叫,刀锋所向,供奉在佛前的花瓶,被拦腰切割,鲜花、碎瓷落地。
※荣公馆。
荣升、阿初回到大厅,荣升脱下外套和礼帽,交给阿初。
荣升问阿初:“那女孩是谁?”
阿初:“谁?”他反应过来:“我不认识她。”
荣升:“我觉得她挺面熟的——一时半刻倒记不起来了。真奇怪——”
阿初:“这倒不奇怪,她的眼睛长得像大少奶奶。”他一说出口,自己也有点愣神,又有些怕触及到荣升的伤心事,偏偏荣升也出神了,说:“我说呢,的确有些神似。”
二人都有点恍惚的感觉。上楼。
荣升走进自己的房间,杏儿正在给他换新洗的床单,他看见书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账本,不觉困惑。
荣升:“杏儿,这些账本谁拿来的?”
杏儿:“是大太太吩咐我拿过来的,大太太说,请少爷有空的时候看一看,星期三有董事会,大太太希望您能做出一份新的企划案来。”
阿初挂好荣升的衣、帽,回身赞了杏儿一句:“背得一字不差。”
荣升不耐烦地翻了翻,扔回桌上,他看了一眼阿初,指了指桌上的账本:“你的家庭作业。”
阿初:“我是学医的。”
荣升:“不用你提醒,三年前你在伦敦放暑假的时候,我给你报过金融投资课,我记得,我花了两千英镑。”
阿初:“一千英镑,我只是旁听。”
荣升:“我投了资,需要回报,你别告诉我投资失败。”
阿初:“不是投资失败,是一败涂地。”
荣升回头,眼光突然严厉起来。
阿初心怯,低头上前,主动把账本一本、一本地抱在手上,摞起来。
阿初:“我回房间做。”
荣升:“等等。”他把一大摞账本全都抱起来,一下子垒在阿初的账本上,阿初差点没站稳。
荣升很有绅士风度地说:“谢谢。”他主动替阿初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