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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淑认真地看着他,阿次反而有点拘谨:“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并不合适。”
和雅淑第一次看他在自己面前低姿态地讲话,她已经预知他要讲什么了,她刻意把头转开。
杨慕次:“其实,我们和兄妹一样……”
和雅淑:“我们和兄妹不一样。我们两家是有婚约,你五岁的时候就答应过我,要娶我,你不会全忘了吧?”
杨慕次:“过去的事何必再提,……我只是想给你一个自由而已。”
和雅淑淡然一笑:“你认为,你可以给我自由吗?”
杨慕次:“当然。所谓的婚约,只是一种礼教的束缚——”
和雅淑:“你从前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默许了这种束缚长达二十年?理由?你是不是准备好了——今天要跟我分手?但是,请你换一个说得出口的理由,而不是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
杨慕次:“雅淑?你别激动。”
和雅淑下意识地看看门口。和雅淑:“我能不激动吗?我不懂!我是你的活道具吗?你要用就用,要扔就扔——”
杨慕次有些冲动地说:“你得先有一个安全保障!”他停顿了下来。杨慕次:“——我不想让你成为某些人的天然屏障,我不想对准敌人开枪的时候,有人拿枪指着你的头,对我说,放下武器。我不想受人威胁,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带着终生的亏欠对着你。”
和雅淑:“我听不懂你的话——”
杨慕次:“我的家庭并不适合你!”
和雅淑:“你干脆直接告诉我,你的家庭没有我合适的位子。”
杨慕次:“你要的是我?还是这个家庭的位子?”
和雅淑:“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什么比家庭更重要?没有——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雅淑努力保持自己的平静,雅淑:“我生命中最好的时光、最美丽的回忆都给了你,我们彼此亲近,不需要伪装的那种亲近,我五脏六腑都藏着对你的感情……”
杨慕次:“这种感情,不是爱情。”
雅淑情绪激动:“你没试过,怎么知道那不是爱?……我不能失去你,否则……我怎么面对?”
杨慕次:“面对?”
雅淑:“我的失败?一败涂地……”她心头的苦涩无人知晓,雅淑(内心独白):“我所深爱的人,我不能给予,我不爱的人,偏要向他索取,我把我的爱切割成碎片的时候,也割破了我的心……”她泪如雨下。
杨慕次承接到雅淑满腹的怨,事情表面看上去的确是自己负了她,他纷乱的思绪里唯一清楚的念头,就是不能让雅淑继续随意地出入杨家,杨家潜藏了太多的秘密。
杨慕次站起来:“我送你回家。”
雅淑:“不,我不走。”
杨慕次硬邦邦地甩了一句话:“你不走,我扛着你走。”
雅淑看见阿次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她决定以守为攻:“阿次,你忘了你在三泉山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要照顾我一辈子,永远也不放开我的手……”
杨慕次面无表情穿着外套。
雅淑一口气地诉说:“二十多年来,你第一次承认喜欢我,你说你要替我分担忧苦。你在我父母坟前发了誓,要厮守我一辈子,你忘了吗?你说,你害怕失去我,你说会用你的心暖我的寂寞。你说你不会再扔下我不管,永远不会了……”
杨慕次抑制不住内心的波澜,吼了一句:“别说了!”他吼出这句才意识到,自己的心灵深处依然有雅淑的位子,依然有一块不可触碰的禁地。
杨慕次:“我今天才懂——为什么我会失去你——”
和雅淑含着泪花:“阿次!……这是你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
杨慕次:“别说,什么都别说了。”他看着雅淑,她的姿态伤人且自伤,他面对她苛问的目光。
和雅淑:“我要你记着!”
杨慕次:“你已经伤到我了!你知道吗?——你不知道。这才是我离开你的真相。”
和雅淑闻言呆滞:“……你不要我了?”
雅淑阿次与雅淑近在咫尺,仿佛人在天涯。
※陆军医院大门口,黄昏。
一辆军用的囚车开了进去。
特务阿成和徐伟押着苏长庆进入观察室。医生示意两名特务在外等,阿成和徐伟站在门口,医生拉上布帘。
医生:“躺下。”他背转身去戴医用手套。
苏长庆掏出手枪,一枪托砸在医生的脖颈上,医生“扑”的倒在地上。
特务阿成和徐伟在门外听到动静后,猛地一脚踹开门,故意虚张声势地吼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苏长庆从窗户上跳下,特务阿成和徐伟赶紧追赶,他们向空中放枪。苏长庆沿着一排窗沿朝深处跑去。
特务阿成和徐伟大叫:“站住!”
苏长庆回身就是几枪,子弹打在墙上,然后,他试图躲进一个房间,可是他没能撞开门,回身再次开枪,子弹击中了特务徐伟的胸口。阿成闪身还击,回头低声骂徐伟:“嗨,你装死别装得这么认真。”
徐伟一动不动,殷红的血浆从徐伟身上冒了出来。阿成大惊失色:“徐伟!妈的,李沁红!”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发流弹击中了他的腿,他举枪还击,这一次,不再作假,苏长庆挂彩,枪火飞溅,阿成力求自保,苏长庆只图脱身,二人打得虽然激烈,却是越打距离越远。
苏长庆跑到一个僻静处,不停地喘息,背后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他条件反射得调转枪头,他看见了一个脸色黝黑的锅炉工。
锅炉工:“跟我走。”
特务阿成手上提着枪,满身是血,拖着一条伤腿跑在大街上,街上的行人多有回头窥视,阿成跑到一个沿街的铺面,拿起电话开始拨打。阿成:“喂……我,阿成,对,我要见俞秘书,马上。”
※杨公馆大厅,黄昏。
和雅淑含着泪从楼上匆匆跑出大厅。
杨慕次从房间里追出来:“雅淑,雅……”
杨羽桦很沉稳的声音传过来:“阿次。”杨慕次一回头,看见父亲杨羽桦和李秘书站在他背后,阿次收敛神态,机械地喊了声:“父亲。”同时也礼貌地向李秘书点了点头:“李叔叔,您好。”
李秘书:“好久不见了,越来越英俊了。”
杨羽桦微微皱着眉,问阿次:“雅淑怎么了?”
杨慕次掩饰地笑笑:“发小女人脾气呢。”
杨羽桦:“你先去送送她,回头我找你说话。”
杨慕次心怀戒备地说:“好,我一会就回来。”他向杨羽桦、李秘书告退,匆忙下楼而去。
杨慕次追出来,看见和雅淑在家门口叫了辆黄包车,他跑过去:“雅淑,我开车送你吧。”雅淑带着泪痕,眉宇间是尘埃落定的伤心:“不用送了,迟早都是要走的,我早早地走了,你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杨慕次拉住了黄包车的扶手,说:“这是什么话?”
雅淑:“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去死的。我纵然要死,也会和心爱的人一起去死……”她终于说了句真话,显得动情可悯。
杨慕次定定地看着雅淑,慢慢地说:“我不信,你的心会有这般毒。”
他用了一个“毒”字,他自己也匪夷所思,雅淑回眸看着他,很显然,雅淑感觉阿次的直觉已经触及到她内心最阴暗、最狠毒的角落,不能让他有这般念头,雅淑:“我不会放弃,直到你读懂我的心……”她把过激的言辞拉回来:“你的眼睛黑白分明地告诉我,你爱着我,不会负我,纵然你要负我,你也必须先偿还我二十多年来的相思苦,你生命的第一个女人,必然是我。”
杨慕次:“雅淑,你心里的苦楚太多,实在是不应该……其实,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只是二十年前一个小男孩的承诺。你爱的是那个五岁的杨慕次,而不是我……”他轻轻松开手,放开黄包车。
黄包车开始前进。
雅淑回头,伸出手来,想要拉住阿次,阿次站得很远,雅淑两手空空。
杨慕次大声地说:“学会放手。放开手,你才能想明白你需要什么。”
和雅淑(内心独白):“何尝不想放开手,我背负的枷锁,你看不到,我的身份,你一无所知,我是你的敌人,却要装作你的恋人……第一个想放开手的人,就是我。”她的情感全都压满了她的心腔肺腑,雅淑感觉自己的胸像要炸开般疼痛。
风中,车上,她放声饮泣,这一次的泪水,是真实的泪。
楼上,徐玉真一直在窥视。
※杜旅宁办公室,黄昏。
李沁红向杜旅宁汇报工作。
李沁红:“我安排了一次‘逃亡’行动,让苏长庆在陆军医院成功逃脱追捕,为了让他回归组织,重获信任,我花了点小代价,我给他的枪里装的不是空包弹,而是真正的子弹,到时候,押解的兄弟们或有伤亡,戏就做足了。”
门突然被撞开,俞晓江满脸怒容地出现了,她第一次横眉冷对、气势十足地俯视着李沁红。
俞晓江:“你安排的不是‘逃亡’行动,是彻头彻尾的‘清除’行动。阿成,你进来。”
特务阿成拖了一条伤腿走进门,他挣扎着立正:“处座。”
杜旅宁:“怎么回事?”
俞晓江:“李组长,请你解释一下。”
李沁红冷静地说:“我已经跟处座解释过了,为了让共党能够相信那个小共党成功脱险,就只有假戏真做了。”
阿成:“徐伟死了,组座!”
李沁红:“那是他运气不好。”
俞晓江:“运气不好?李组长,你对于清查‘内鬼’事件,一直耿耿于怀。你太嗜杀,你从小丁身上找不到线索,你就把他给虐杀了。你派另两个‘内鬼’嫌疑人阿成、徐伟去负责‘逃亡’行动,顺理成章地‘清除’掉二人,滥杀无辜。李沁红,你太过分了。”
李沁红:“你说得对,我就是要清除一切可疑的人,保持我们内部的高度纯洁。委员长对此早有训令: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我并无私念……”
俞晓江冷笑:“你并无私念,你怎么不派杨慕次去?他也是嫌疑人之一,你为什么不先把他给杀了?你怕了?你怕阿次去了,非但没死,回过头来一枪结果了你!还是,你对他私怀爱慕,存私枉法?”李沁红被她逼得理屈词穷,满脸通红。杜旅宁眼见事态扩大,一拍桌子,站起来,厉声地说:“够了。”
俞晓江、李沁红噤声。阿成吓得哆嗦了一下。
杜旅宁:“李组长的手段虽然狠毒了一些,不过,她心向党国,我可以理解为,她想利用这次行动扫清隐患。不过,李组长,古有明训,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种下三滥的做法,我希望你到此为止。”他停顿了一下:“从现在开始,我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伤害到阿成和杨慕次,这一行有这一行的生存法则,破坏规矩,无异于引火烧身。”
俞晓江、李沁红:“是,处座。”
阿成抹了一把汗,心想,总算躲过一劫。
※福佑路松雪街二十八号,黄昏。
阿初和刘阿四走进房间,一名保镖迎上:“老板,韩副局长刚刚派人送来了您要的一份文件。”阿初接过文件,对刘阿四等人说:“你们先休息一下,我看份文件。”
刘阿四称:是。
阿初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是一份上海警察局的旧档案,他拿出几张上海富商和氏家族的照片及档案文稿。
(特写)“……和氏夫妇遭遇车祸,不幸英年早逝,因膝下无有儿女,按照死者生前遗愿将所有财产捐赠给教会孤儿院。”
阿初的眼睛无限放大:“无有儿女?”
(特写)“……和氏夫妇的遗体,由教会安葬于虹口基督徒教会墓地。”
(闪回)雅淑在父母坟前蹲下,坟前野草青青,暮色中显得孤冢凄凉、孤女无依,一幅凄惨惨的水墨丹青画。
阿初:“闸北三泉山失踪案?”
(闪回)暮光之色中,阿初在草丛中发现了刻着“云海美术”字样的画板。
阿初思索:“她父母的坟就在附近不远……不,和氏夫妇没有孩子,雅淑是……鬼魅?鬼魅附体?还是……”
(闪回)雅淑父母的坟茔隐藏在苍松翠柏之下,是一个合葬的墓穴,坟前立着一块墓碑,写着:爱侣情深、生死同衾,和氏夫妇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