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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沁红:“戈登路恒吉里车祸事件绝非偶然。您想,如果这个叫荣华的女人撞车是偶然,那么荣华书店的火灾也会是偶然吗?一天之内,在同一个人身上,会有两次致命的偶然发生吗?不可能。除非,她是故意造成一次‘偶然’,所以,焚毁书店就成为‘必然’。”
杜旅宁:“一个女人用生命去制造一次‘偶然’的车祸,必然有她非撞不可的理由。她在保护她的同党,或者是,她在挽救一次足以‘灭顶’的危机。”
李沁红:“对。她应该是在侦缉处出发前,就已经得到了她所需要的情报。”
杜旅宁:“内鬼作祟。”
李沁红:“而且这个内鬼,现在还逍遥法外。”
※病房里。
夏跃春面色和蔼地替慕次拉开白色的帘幔。
夏跃春:“你不要讲话,也不要试图讲话,起码在一周内,我希望你能够静养,并绝对保持安静,以免胸骨创伤再度迸裂。”
杨慕次这一次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身心之痛。身体的创伤是其次,他难以忍受的是失去战友的悲哀。
(闪回)荣华撞车的画面,她神态从容、镇定,眼睛里透着永生不灭的大无畏精神,裹挟着义无反顾的豪迈、撼动人心的刚毅抉择……呼啸而来!
荣华在血与火中涅槃,自己却在血色中得以重生。他内心的痛楚比身体上的疼痛来得更加猛烈,泪水悄然滑落在白色的枕巾上。
夏跃春俯身低语:“阿次……我知道你内心很坚强,我希望你能够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
慕次的咽喉哽咽:“我开着眼、闭着眼,都是她的车……我、还能再见她、再见一面吗?”
夏跃春摇头。
杨慕次望着他,喉头低哑地说:“你懂……我的意思吗?”
门口有轻微响动。
杨慕次:“荣……”
夏跃春用眼神制止他讲话,暗示地说:“最近外面的空气很阴冷,多事之秋,善自保养。”
杨慕次无奈地点点头。
夏跃春:“对了,你父亲昨天守了你一夜,今天早上,他回家替你去拿换洗的衣服了。你好好休息吧,记住,绝对安静。”
杨慕次在夏跃春的提示中,合上双眼,他真的想就这样睡过去,如果,自己永不清醒,是否会换回荣华那灿烂美丽的笑容呢?
如果是,他情愿以身相替。想到此处,他的牙齿咬住枕巾,全身缩进被子里,无声痛哭……
※杜旅宁办公室。
李沁红看着刘云普,刘云普浑身发毛:“组座,麻烦你,不要用眼睛瞪着我看,看得人毛骨悚然也没有用,我不是内奸。”
李沁红:“刘副官,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你了,撞车的时候,你难道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
刘云普:“我开的是卡车。她开什么?小汽车。”他夸张地一高一矮地比划着:“我能看见她的脸?我他妈的就看见她神经病似地突然撞过来。怎么,你凭这个,就怀疑我通共?”
李沁红:“你是不是通共,很快就会有结论。”
杜旅宁抬头望着李沁红,问:“你有对付内鬼的砝码了?”
李沁红:“我找到了一面照妖镜,内鬼,很快就会显形。”
杜旅宁感兴趣了:“说说看。”
李沁红:“我的内线告诉我,他曾经给处座办公室打过电话……”
刘云普:“等等,组座,你的内线有了重要情报不给你打电话,而给处座打电话,您相信吗?”
李沁红:“当时我不在办公室,所以,他拨打了处座的电话。”
杜旅宁:“他怎么说?”
李沁红:“他说,他曾经在事发前一小时之内,给我们侦缉处打过电话,并明确告知共党特使会议地址的门牌号码,恒吉里一一四一号。”
杜旅宁:“你是说,有人接听了电话,秘而不宣?”
李沁红:“此人就是内鬼。我的内线说,他小时候练过口技,对声音极其敏感,辨别声音的准确率,几乎是100%。”
杜旅宁:“好。我来安排。一个一个过筛子。”
李沁红:“处座,有关恒吉里一一四一号凶杀案,我建议,交由警察局比较妥当,可以迷惑共党的视线。同时加派人手在恒吉里一带强行搜查,给共党一个错觉,我们还在盲目地、无目的地寻找他们的会址。这样,一来,可以保护我们的‘内线’,不招致共党的怀疑。二来,共党的特使会议没有开成,他们必然还会选择新的可靠地点,举行会议。那时候,我们的‘内线’会带给我们真正的惊喜。”
杜旅宁:“同意。你去办吧。”
李沁红:“不过,处座,我想电话辨音的事,还有一个人也不能漏掉。”
杜旅宁:“谁?”
李沁红:“杨慕次,杨副官。”
刘云普:“你不会吧。”他替慕次鸣冤。“他都撞成那样了,你还怀疑他?他要真是共党,那女共党会撞得这么狠?”
李沁红:“你已经被她吓破胆了吧?如果,你当时就能说出她的名字,荣华书店就不会被烧毁。当然,也许刘副官是故意为之。”
刘云普:“你干脆说,我就是那个共产党。”
李沁红:“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她眼光有点毒辣,她的嘴角绽放出诡秘的笑容,她预感自己要抓住谜底了。杜旅宁对李沁红此时此刻的表情,充满了厌恶。
※杨慕次的病房。
杨慕次的病房里,洋溢着暖暖的温馨,阿初把一束鲜花插在花瓶里,发出阵阵幽香,天蓝色的窗帘卷起,阿初漫步走到慕次的病床前。
经过了这么多的磨难,兄弟二人都互相看懂了对方,彼此都有几缕温暖的感觉。
阿初:“怎么样?”
杨慕次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很好。”
阿初的眼睛望着窗外:“我看不大好。”
杨慕次沉默。
阿初:“……你已经承受得太多了,如果……我能帮到你减轻痛苦……”
杨慕次:“……谢谢。”
阿初:“怎么谢?”
杨慕次:“还要钱吗?”他说出这句话后,不觉淡淡一笑,他的笑牵引到伤口,疼得他冒汗。阿初凝视着他。
阿初:“我跟你在一起,第一次看见你笑,原来我以为你不会笑呢。怎么了?从鬼门关前兜了一圈回来,你转性了?”
杨慕次:“我是真心感谢你,你又一次救了我的命,我听夏院长说,你输了很多的血给我……”
阿初:“我的血不是白给的。”
杨慕次:“你又想做什么?”
阿初开玩笑的神情:“你欠我的人情,我会讨回来的。”
杨慕次脱口而出:“亲情是给予的,我看你这次亏本亏定了。”
阿初:“亲情?”
杨慕次迅速改口:“友情。”
阿初:“慢着,你很善变啊。”
杨慕次:“我们先从朋友做起。”
阿初:“什么样的朋友?危急关头随时利用、危机解除后就可以漠然视之的朋友?”
杨慕次:“知道我在手术台上的梦吗?”
阿初一怔。
杨慕次:“我梦见你来送我了。”
阿初真的被震了一下。他久久地才从这种震动的感觉中脱出身来。他终于问了一句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通的问题。
阿初:“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种激烈而又极端的自杀方式?”
杨慕次:“因为,别无选择。”他的声音很低沉,但是很肯定。
阿初:“再选一次呢?”
杨慕次:“结局是一样的。”
阿初:“为了你们的将来?”
杨慕次:“为了全中国人民的将来,也包括您。”
阿初:“于是,你们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去殉你们共同的理想。”
杨慕次:“您可以这样理解。”
阿初:“可是,做母亲的未必能够理解。大小姐的母亲,她会为此崩溃的。”阿初由衷地对三太太生出怜悯之心。
慕次没有接话。
“阿初!”门被人重重撞开。夏跃春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随手关紧了病房的门。
阿初:“出了什么事?”
夏跃春:“不知道。但是,事情很紧急。”他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阿次,说:“刚才,侦缉处又来电话,询问阿次的病情,他们打算马上派军医过来,可能要把他接走。”
阿初:“接走?去哪里?”
夏跃春:“不知道。也许是陆军总院,也或许……”
阿初:“什么?”
夏跃春:“监狱。”
阿初和阿次同时感到震惊。
阿初:“为什么你会这样看?”
夏跃春:“从今天早上开始,医院门口就加派了特务的流动岗哨,病房的走廊上增加了不少不看病的所谓病友。侦缉处也好,警察局也好,他们每次从我的医院带走病人前,都有这种先兆。”
阿初:“这是经验之谈。”
夏跃春:“正因为有经验,我才下判断。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今天中午,有两个人自称是电讯局的工作人员,要义务帮我们医院的重症看护室装一部电话。”
阿初不解:“装电话?装了吗?”
夏跃春:“已经装好了,就在隔壁。”
阿次隐隐约约知道了侦缉处的用意了,敌人要通过一部电话,识别自己的身份,他们早有预谋的安排下香饵,就等鱼儿上钩了。自己今天恐怕凶多吉少,在劫难逃。他稍作挣扎,不想由于身体过于虚弱,汗流通体。阿初捕捉到阿次眼睛里微妙的变化,问他:“你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是不是?”
杨慕次:“你帮不了我。”
阿初:“你告诉我,他们要做什么?”
杨慕次:“这是一个我无法逃遁的陷阱。”
阿初:“权且接受你的假设。不过,聪明的狐狸可以设法避开猎人的陷阱。告诉我,他们要装一部电话来干什么?”
杨慕次:“他们要分辨我的声音。有个人,曾经听见过我的声音,在今天,只要他从电话里辨别出我的声音来,就足以使我致命。你明白吗?你帮不了我。”
阿初凝视阿次片刻,清晰有力地告诉他。他说:“你现在这条命,是我给的。如果,你要求死,必须经过我同意。”他转身对夏跃春说:“立即送他走。”
杨慕次:“不行!”他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居然伸手拉住了阿初的胳膊。他说:“我不走。我走了,等于不打自招。”
阿初:“你不走,你的声音一样出卖你。”
杨慕次:“可以搏一搏。他未必就能,肯定地识别出我的声音。”
阿初:“声音可以伪装,但是音线是难以改变的。不要低估了对手,理智一点。”
夏跃春:“等等,还有一个办法。”他插话了。“我们可以让他突发性失音。阿初,这是我们做医生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