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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意笑,“都是中国人的口音和中国人的习惯。”她的德语几乎就是厉择良教出来的,像的话估计是正常的,可是她却第一次这样听别人说。如今,她却不想对别人阐述两人之间的瓜葛,就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不,”老先生摇头,“我认识很多中国人,就你们俩那些习惯很相似。”
写意索性也不再否认。
老先生去取了老花镜,来来回回地将厉择良的那张封面大照看了一次,然后递给写意,“沈小姐,能不能请你替我翻译下。”
她断断续续地将里面的报道翻译出来,老太太也跟着在旁边听。长篇大论以后,屋子里沉默起来,写意放下周刊看着他们。
久久之后,老先生才说:“没想到厉这么成功,不容易。”
老太太也感慨:“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他熬不过来了。”
“怎么?”写意一时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沈,你们大概都知道厉的腿有残疾。”
“嗯。”写意点点头。
“他在德国出了事故,当时是我丈夫将他从河里面救起来的。”老太太说。
“什么事故?”写意立刻就问,那急切的态度让两位老人都有些吃惊。因为对于导致厉择良残疾的车祸,她从来没有从任何人的口中得到过确切的信息,他一直将自己隐蔽得太好了。
“他受伤以后落到河里面去,从上游漂下来,我和儿子一起救了他。”
听到这里,写意的心猛然收缩,“那是什么河?”
“莱茵河,曼海姆那一段。”
有种强烈的预感在写意心中升起,她颤声问:“施耐德先生,请问您能记得是哪一天吗?”
老先生想了想:“记不清楚,但是如果很重要的话,我可以查一查。”
“施耐德先生,这件事对我非常非常重要!”写意点头,脸色苍白。
估计老人看到写意的异状,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于是,老太太让酒店接了个国际长途,问自己的儿子。
两分钟后,老太太将答案告诉写意。
十二月一日。
十二月一日!
她听见这个日期后,连呼吸都几乎快停止了,双手牢牢地攥着自己的衣襟,千万种复杂难明的感觉一起涌上来,仿佛叫嚣着要从眼中倾泻而出。
写意倏然起身,然后失态地说:“对不起,我……我……”那句话她都没察觉自己是用中文直接说的,声音发颤,然后冲进了洗手间。
同一天。
居然是同一天。
他们在同一天因为车祸落在曼海姆段的莱茵河。
时间、地点如此惊人地重合在一起,几乎让人害怕。
写意立即拨了詹东圳的电话:“冬冬,我有一个很急切的问题!”
“怎么了?”
“你说我车祸以后是被人救起来的。”
“是啊,不然你自己一心求死,还爬得起来啊?而且门窗都关着。”
“救我的人呢?”
“回答过你很多遍了,写意,没找到。”他还照她的意思登了寻人启事,都没找到。
“为什么没有找到?”
“那天,别人发现你的时候,你一个人晕倒在浅水区,汽车已经沉下去了。旁边没有任何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将这些话跟写意讲过多少回,可是今天她却突然又一次提起。
写意跟着他描述:“窗户是从外面敲碎的,而且我当时因为头重重地撞到前面的玻璃上,落水之前就已经失去知觉。”
“对,所以我们推测肯定是有人救了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不堪设想,是没有那么一个人,我就根本不会再活下来。”
“可以那么说。”詹东圳附和。
“可是,那个人是谁?”
他们的讨论又回到了原地,詹东圳有些无奈地说:“我不知道,写意,我确实不知道。我们努力过,但是没有找到。”
写意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现在知道了,也许是他——是厉择良。”
是厉择良!
当她在洗手间里,对着电话将“厉择良”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为什么?”詹东圳惊讶地问。
“我不知道,我没有证据,没有线索,但我感觉肯定就是他。”
那个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用手敲碎玻璃的人,将她从车里一点一点拉出来的人,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她送到浅水区的人,就是厉择良。
写意从洗手间里出来,手足无措地对两位老人说:“对不起,我会请公司另外派人来,我有急事必须离开。”
老太太走去抱住写意说:“孩子,没关系,你去吧。我们不急,甚至今天都可以不走。”
写意含着泪,朝他们点点头,迅速地离开了酒店。
她不知道可以向谁求证,除了厉择良本人,还有谁可以给她确切答案?情急之下,她联系上季英松。
“季经理,我是沈写意。”
“你好。”季英松说。
“我需要见你一面。”
“有什么事吗?”
“关于厉择良在德国车祸的事情。”
季英松稍稍停顿了下,在电话另一头说:“沈小姐,你应该问厉先生本人。”
“他不会跟我说的。”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季英松很客套地拒绝了她。
“季经理,”写意咬住下唇,对着电话有些绝望地说,“我求你了,求你告诉我真相,我需要真相,哪怕只是一句话。真心地祈求你,告诉我。”她从来没有这样苦苦哀求过什么人,为的只是一个真相,一个答案。
面对这样的请求,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容。
“沈小姐,我在出差,你要知道什么,现在就直接问吧,我可以立刻回答你。”
写意也不和他客套,径直就问:“厉择良的腿是怎么没的?”
“车祸。”
“什么车祸?和我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车祸?”
季英松考虑了下,缓缓说:“对。那天他不顾一切地开车去追你,你的车掉下去的时候,他正好在后面看到,他的车也突然瞬间失控,冲向路边的路桩,右腿大出血……”
季英松娓娓道来,每一个字都如针尖扎到写意的心里。
实情是这样的,车祸后的厉择良随着她一起跳下河,那个时候他的腿伤已经非常严重。他在水中赤手将玻璃击碎,救她出来,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推向岸边。待他漂了许久,被施耐德父子救上来送到医院的时候,右腿肌肉已经坏死,只能切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