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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汪泽洋,她对霍辰东更难以释怀。
她甩掉手上的酒液,语气平静地回应了他两个字:“不必。”
随后她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地离开了,也一步一步地远离了自己年少时的爱人和纯真的过去。
她想,她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她不想更恨那个男人了,毕竟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带着满身的疲惫,周放狼狈地离开了会场。
好像魂魄被抽走了一部分,周放觉得脚下有些虚浮,她刚要出去,就见接待处的一位服务人员突然向她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请您等一等。”
周放停了一下,手指着自己:“你叫我?”
那个年轻的姑娘跑了过来,她伸手扶正跑得有点儿歪的领结,然后递了一条样式简单的古董项链给她:“这个项链也许是您的,做清洁的阿姨在洗手台捡到的。”
周放看了一眼陌生的项链,摇了摇头:“不是我的。”
那姑娘赶紧打开了吊坠上的暗扣:“那您是不是认识项链的主人?”她指了指吊坠里嵌着的照片,“您看看这里面的人是不是您?”
周放没有走远。高档的会所里,四处都是精致的园林景观,空旷的外围立着几座周放叫不出名字的雕塑。
盈盈月光下,冷风习习,将周放脑中的浑噩全数驱赶出去。
周放坐在花坛上,良久,才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那个吊坠。
里面嵌着一张照片,具体来说是一张合影,是她和霍辰东一起去厦门的时候,在海边拍的。
两人头挨着头,那样亲密。
好像在观赏电影的片段一样,她听见自己有些稚气的声音,看见自己瞪大着眼睛问霍辰东:“你说我们俩结婚的话,哪天合适?”
霍辰东蹙着好看的眉眼,苦恼地说:“清明节吧,以后上坟的时候过纪念日,反正心情差不多。”
她气呼呼地追着霍辰东满沙滩跑,跑累了,耍赖瘫在沙滩上不起来,最后是霍辰东将她背起来,他说:“随便哪天结婚都行,只要能把你娶回家就好了。”
那时候,他曾说过那样的话,仿佛她是全天下最珍贵的宝贝,感动得她眼泪直掉。
可是也是同样一个人,用同样一张脸对她说:“周放,你能不能不要闹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能不能体谅我?”
“留学难道是死到外面了吗?有那么容易就变心吗?不能见面不是还有手机、电脑吗?”
“如果你连几年都熬不住,那我们就分开吧,这样不坚定的爱情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你不信任我,我也很累。”
……
也许当年霍辰东确实没错,他为了有更好的前程而出国深造,作为女朋友的她不仅不支持,还一个劲儿地拖后腿。
他不懂她的“没有安全感”,他只觉得她“黏人”“不独立”“无理取闹”。周放想,这才是她真正的可悲之处——她用心爱过的男人,从头到尾根本不懂她,
仿佛她付出的一切都不值得。
合上了吊坠,周放茫然地起身,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麻木地向外走了几步。
没走多远,她就被人挡住了去路。来人是一贯气定神闲的宋凛,此时此刻,他的气息有些紊乱。
抬起头看着宋凛表情肃然的脸孔,不知道为什么,周放第一次感受到了这张脸的亲切,那暖意像毒品一样,引诱着周放向前。
“你能陪我一下吗?”周放对宋凛说。
她开始在皮包里找钱,宋凛这样的男人不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她知道。
可是她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钱,她的钱包放在车里了,这让她好难过。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竟然难过得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大颗大颗地掉在她的手背上。
“怎么办?”周放无助地问宋凛,“我没有带钱……”
她的眼神委屈极了,看着宋凛,宋凛只觉心揪在了一起。
“这次免费。”
宋凛一颗一颗地解开了风衣的纽扣,手臂一伸,将周放揽进怀里。他展开风衣,把她整个罩在衣服里。
周放缩在宋凛的衣服里,肩膀轻轻地抖着。
宋凛知道她在哭,即便没有一点儿声音。
他紧紧地抱着周放的肩背,像安抚孩子一样。
他说:“别哭,再哭就不漂亮了。”
几年前霍辰东走的时候,周放觉得世界都塌了。秦清带着一众室友陪她在KTV彻夜唱歌,说好是陪她买醉的,却不想其余几个全喝倒了,唯有她这个正主从头唱到尾,一遍一遍地唱王菲的《催眠》。
“第一次吻别人的嘴,第一次生病了要喝药水;太阳上山,太阳下山,冰淇淋流泪。”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比什么都疼,不能忍耐也不能忘却。
也正是这个原因,周放可以对汪泽洋释怀,却始终无法对霍辰东释怀。
宋凛的怀抱很温暖,周放紧紧地靠着他,天真地想着:如果多年前,在她最伤心的时候遇到的是宋凛而不是汪泽洋……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原来相见恨晚,就是用在这样的心境下。
如果早些遇见,在他们都没有变得千疮百孔之前,该有多好?
有些人从来都不是温柔的人,可是一温柔起来完全不是人。
周放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温柔乡里,稀里糊涂地被宋凛带回了家。她被宋凛轻柔地放到床上,宋凛见她没什么反应,轻手轻脚地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临走还体贴地给她盖了床毯子。
宋凛走后,周放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也许从头到尾都是一片空白。
宋凛进房的时候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周放,见她情绪已经平复,人也醒着,便随口问道:“今天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周放眼睛眨了眨,脑子里清明了一些,用调笑的口吻问:“怎么?你要替我报仇吗?”说着,她妩媚地看了宋凛一眼。
宋凛轻轻挑眉,微笑着与周放对视,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不是,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他做得很好。”
周放被泼了冷水,猛地坐了起来,也顾不得乱糟糟的头发,只是死死地盯着宋凛:“你这意思是,你也想让我哭吗?”
宋凛正在开柜子的手顿了顿,他背对着周放,周放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用低沉的声音淡淡地说:“如果有一天,我能轻易地让你哭了,那么那时候我一定是最不想让你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