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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有。”
“昨晚骂了她几句,置气也不是这么置的,一晚上不回,不知道还以为死外头了呢!”
“没回?会不会找徐天去了?”大缨子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这事儿上,说出的话也不着四六,等她反应过来,刀美兰只留了个愤怒的背影和一句话:“没过门儿就一晚上跟徐天在一起?我把他们家拆了。”
大缨子这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放了牙缸在背后喊:“美兰姐,我也就说说,可千万别把我带进去,哎哎我跟你一起!”
蓬头垢面的燕三从警署出来,走到房子后面的乱草里,准备解裤子,目光瞥到侧旁不远处有一角红色,燕三吓得一哆嗦,赶紧提上裤子喊道:“谁!谁跟那儿啊!”
燕三大着胆子继续往里走,他看见一件红袄的一角,以及红袄边的剔骨尖刀。再往里走,燕三看见了睁着双眼死去的贾小朵。
保密局北平站行动处的办公室里摆满了桌子,乱哄哄的。铁林在角落一架公用电话机旁,勾着身子打电话:“司法处吗?你就说是不是司法处,我国民政府国防部二厅保密局北平站行动处,磨磨唧唧的,北平还是不是党国的天下?说什么呢,傅司令傅长官携六十万大军镇守固若金汤……”
一个长官模样的人,从大办公室尽头的小办公室出来,那是处长阎若洲。他从桌子上随便抄起一样东西敲打一只装着杂物的铜盆:“都过来,我就说一遍!”
铁林捂紧话筒,加快语速:“白纸坊警署有个要犯,派车拉到第一监狱去,就这事儿,这不是你们的事儿吗……”
阎若洲厉声喝道:“铁林!”
所有人都在等着铁林,铁林灰溜溜地挂了电话赶紧过去,他身后的女组员毫不掩饰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阎若洲继续说:“一组石景山,据消息有共党四个人从东北过来,能留活口留活口,留不成死的也行。二组还是华北剿总,看着剿总那帮参谋,特别是长官身边的人,不论男的女的吃官饭的还是老百姓都看好了,谁跟长官在一起超过半小时,都回来给我写清楚。三组去长官住宅周边。四组前门火车站,有消息说有两个共党,上海来的,共党北平城工部有人接。人手不够朝七处要,卷宗都看一眼,别瞎弄伤着自己人。”说着,阎若洲将卷宗摔在桌上。几个组长围过去拿起来看,大办公室恢复乱哄哄的气氛,阎若洲交代着:“看完烧了,别给我到处散。”
铁林深知没自己的事儿,转身准备往外走,被阎若洲看见,叫道:“铁林!”
“哎,处长。”
“你现在几组的?”
“哪组都不是。”
“是哪组都不带你吧。”办公室里有人发出短促又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处长,我也想立功,到处里四年了还屁都不是,连副组长都不理我。”铁林听见有人在笑话他,他索性破罐子破摔。
“想当处长吗?”
“处长不敢想。”
“窝囊废,四组!”
一个组长应声。
“把他带上。”
没人要的铁林终于被分了组,但方式却像胡塞一块无法归类的垃圾一样。
金海夹着公文包,出现在大办公室门口。铁林趁乱溜出来,和金海一前一后从楼里出来。金海在院里站住,说:“昨天徐天说不走了。”
“也跟我说了。”
“啥时候?”
“晚上,我上他那儿去接宝慧。他也就说说。”
“女人真坏事儿,当时还真没想到有这出,咱们仨的钱不该让他经手换,万一出点啥事儿他说什么是什么,到南边咱们跟谁要金条?”
“不会吧,他不走行吗?”
“共产党来了肯定里外全换,徐天最多警察不当了,我狱里枪毙过好几个共党,算有血债,不走真不行。”
“我没血债。”铁林想了想,笃定地说。
“保密局天天捕共党,说得清吗?”
“说不清。”铁林又不那么笃定了。
大队的行动人员从楼里出来,上车、集队。金海让了让,接着说:“我接着劝他,你把换钱的人摸明白,说是个姓柳的,要不踏实就把钱退出来,咱们另找人。”
“背着徐天摸?干吗不直说?”
“直说伤感情,再说摸人保密局本来就顺手,查查他换钱的线踏不踏实,也算保个险。”
四组的组长马天放是个唐山人,平常最瞧不起铁林,此时的招呼显得也没什么好气:“铁林!”
铁林一边回应着组长,一边跟金海赶忙说:“知道了大哥。”
金海的心情显然非常不好,敷衍着朝他摆了摆手说:“我上班去了。”
“我也上班……”说完,铁林接过不知道哪儿扔来的一件车夫马甲,跟着人钻进一辆吉普车,金海一人慢慢走出去。
珠市口徐天家门前,早上车夫们都在门口提车,热闹得很。徐允诺在一张临时摆出的桌子后面给车夫换牌儿。
祥子赔着笑脸说:“东家,这月车份子晚两天。”
徐允诺头也不抬,在账本上勾画着说:“上月都没交,这月往哪儿晚。”
祥子不好意思地抓抓剃得黢青的头皮,说:“实在凑不够手,孩儿他妈又怀上了。”
“收车从柜上带两斤面。”
“谢东家……谢天少爷!”
徐天正好从里面出来,咬着一只苹果说:“谢我啥?”
徐允诺抬头问:“吃了?篮儿拿进去。”徐允诺挪出桌下一只竹篮儿,篮子里是蔬菜水果。
“您又去朝阳门瓮城了?”
“每天就朝阳门有一个早市儿,解放军往里送人卖新鲜蔬菜,国军还跟防贼似的。贼都往外顺东西,哪有往里送人的,合着那些卖菜的都不是好人?不是好人还卖菜干啥你们说说……”
燕三脸色铁青地跑过来说:“天哥!天哥……”
徐天见燕三慌张,心中一惊:“罩神跑了?”
燕三说不出口:“……天哥。”
“你吃屎去得了。”
“是小朵。”燕三的声音里带着颤。
“啥意思?”
“小红袄!”
徐天脸色变了,刀美兰匆匆过来,后面跟着大缨子。刀美兰张嘴就来:“徐天,小朵昨晚上是不是睡你这儿了,我闺女不懂事,你个大老爷们要不要脸?早知道这样……”
徐天没理会她,耳边嗡嗡作响,冲燕三喊:“小朵在哪儿?”
“警署后面杂草里。”
徐允诺从桌子后面站起来,刀美兰看着徐允诺,徐天抓住燕三的衣襟,将他顶到墙根,不敢置信地又重复问道:“小朵在哪里?”
燕三哆哆嗦嗦地小声回答:“警署后面……”
徐允诺的冬蝈蝈在怀里鸣叫了两声,徐天松开燕三。他茫然地往外走了两步,抬头看天,天空还是蓝蓝的,有肆意的白云。他用指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刺痛感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