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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二点,他爬起来说,你是那种讨厌男人留下来过夜的女人吗?
我当然否定,不管怎么说,这听起来有点唯利是图,太不讲感情。尽管胡容肯定会承认,只有赶男人回家,女人才能好好睡一觉。
一个多小时前,喝得醉醺醺的我,像往常一样,刷牙洗澡抹上一层又一层护肤品。曾东坐在沙发上看书,我们的情形就像一对老夫老妻,使劲儿要弱化空气中那种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的气息。我刷完牙后找出一把新牙刷、一条干净的毛巾,朝他示意,你可以洗个澡,我是那种喜欢男人事前洗一次、事后洗一次的麻烦女人。
扬完毛巾后,我意识到自己是个真正的傻逼,正在破坏这个柔情的春日里所有的浪漫,正在试图用自己的规矩去驯化一个陌生男人,正在变成男人最讨厌的那种,事儿多的女人。
当他转身进入洗手间时,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忏悔:怎么能当着第一次上床的男人的面,穿着平常睡觉的格子睡衣,在房间里一边刷牙一边晃来晃去呢?不是应该兽性大发,应该像电影里一样,一进房间就开始无尽的缠绵,开始像忘了自己是个人,犹如动物一样性交吗?
到底哪里错了呢?我从来没有哪一次上床,像这样惶恐过。
房间里开着二十八度的空调,暖烘烘的,麦芽酒静静地在橡木桶里发酵,是不是这样?从纯洁的麦芽,变成狂烈的酒,中间究竟经过了什么呢?
等着曾东出来,我翻着一本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天生残疾,长了一对内翻足的男人,让漂亮女人膜拜上他的双足,以极丑的东西唤醒女人的母性。多好啊,以前的小说里,总是在讲着男人如何拼命睡一个女人的故事。谁知道这个时代,女人会变成极其主动的那一方,比如我,就在床上拼命想着,我到底该怎样睡一个男人,一个年轻、英俊又富有的男人。
他洗了头,用毛巾擦头发的样子,让人想起某种原野里刚刚从水塘中爬出来的小动物,混合着青草的蓬勃,湖水的凛冽。
他坐到床上来,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们相距五十厘米,彼此看见脸上的斑点、毛发。如果他是从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开始,我们的第一次,应该不会那么糟。
我没能投入,只是假意迎合。
他太年轻,太强硬,我才知道,关于年轻,最大的坏处是,完全不知道女人想要什么。
结束时,我和曾东可能都松了一口气。
我开始想念蒋南,这个水性杨花、极其不靠谱的男人,通过多年来对女人的研究学习,终于知道了在床上怎么能让女人满足。女人想要什么?想要的不是男人多么厉害,也不是多么有技巧,她最想要的,是在床上,她都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被深爱、被珍视,一个让男人无比疼惜的女人。
后来我们睡着了,曾东紧紧抱着我,像他曾经失去过我一样。
我忽然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件替代品,一个他原来想抓住、后来却永远失去的人。因此他的手才有了这股让人有点窒息的力量。一开始,我试图摆脱,我想让自己轻轻地蜷缩在他的一个手臂里,但他的整个身体都紧紧包围着我,没有一点松动的缝隙。幸好我喝得足够多,即便是在一个山洞里,都能以折叠的姿势睡着。即便足够清醒,也不想再追问更多。
成年人的世界,充满着各种奇妙的颠沛流离。
这个二十五岁的男人身上,或许背负着一个更深更沉的黑洞,让他从来都不能轻易地放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