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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恨恨地笑笑:“那家伙老谋深算,当然会预备足够的子弹,当然还是在大漠风沙里死死地阻着路,喊什么快治好伤去打日本人。”
九宫:“可他没带足够的粮和水,他已经死了。”
时光试图快意地冷笑,但看着自己那条假腿,不笑了。
九宫:“两棵树下午传来的消息。拿手榴弹自杀了,连他的藏身之处也坍塌了,多半是粉身碎骨。”
时光冷笑:“很好嘛,总算不是死无葬身之地。真遗憾我没在大沙锅。”
九宫:“有什么事两棵树留守的弟兄可以代劳。”
时光:“找到他尸体的时候,替我尿上……算了,这是闲气,我得把全部精力用在若水和青山这两条大鱼身上。”
他出去,一瘸一拐地走过长廊。在他脑子里晃着两个门闩,一个是在大沙锅与他生死与共的唯一的朋友,一个是毫不留情向他开枪的人。
时光:“你没打脑袋,打了我的腿……你是不是也想说,你不要我的命,养好伤赶紧去打日本人?”
天目山据点里,双车从芦淼的牢房外走过,这回他完全没有去看望一下的心思。三进兵和八角马跟了上来,拿着武器,更多武装的天目山帮众跟上。
双车:“明天是咱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天井里漆黑,寂静,但是站满了预备好杀人的天目山的人。
圣巴特里斯饭店时光的房间,他焦躁,忧郁,烦闷,在屋里走来走去。他从窥孔窥视那屋的动静,与其说在监视不如说在寻求心理安慰。
窥孔那头的青山,床就没动过,平直地躺下必然牵扯他的伤处。他在躺椅上辗转,偶尔轻声呻吟。时光转身,靠在墙上,看着自己的房间发呆。
早上,整层楼的死寂,每间屋的房门都紧锁着,楼梯口没有岗哨。青山的房门开启,青山出来,敲打时光的房门。
青山:“孩子,还没起呢?吃早饭啊!”
无人回应,青山没完没了地敲着门,用各种频率和口音叫着:“吃早饭,孩子。孩子,吃早饭。吃早饭。吃早饭了,吃早饭。呷早饭嘞,吃早饭。”
时光坐在房间里,外面各种腔调语气方言的聒噪叫他脸色铁青,他知道青山压根儿是存心的。他不在自己的房间,他在报务间。跟他在一起的不仅有九宫和报务员,还有一屋子待命的手下,他们神情怪异地看着时光。当时光忍无可忍地从怀里掏出消音手枪,所有人都掏出了枪,但时光只是检查一下消音器是否装得牢靠。外边的声音终于停了,九宫从门缝里看着那个佝偻的背影远去。
九宫:“走了,总算。”
时光阴着脸,向来没有表情的九宫也吐了口气。
当青山在饭店大堂现身时,油光水滑的大堂经理迅速迎了上去,两个人的对话居然用英语。
经理:“有什么可以为先生您……”
青山:“没有。”
经理:“您肯定需要一辆服务周到的车……”
青山:“没钱。”
经理:“您太幽默了,您的朋友甚至包下了整座酒店……”
青山:“听不懂!”
经理真有些生气了:“可您的发音比我地道多了。”
青山学了声猫叫,学了声狗叫,学了声驴叫,然后用他地道的英语说:“你看,我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是发音地道。”
经理干笑。
青山:“反正要我花钱的时候我就听不懂。”
他扬长而去。
监视者焦急地走到经理身边:“这怎么办?老家伙油盐不进啊。”
经理:“我们在他的手杖里装了发射器。让九组追踪信号。”
饭店外的街道上,三进兵坐在车里。
他示意后座的手下打开追踪仪的开关,刺耳的高频音立刻响起,车里的几位全体掩住了耳朵。
三进兵:“有捂耳朵的手就不会去调小声音吗?”
手下手忙脚乱调整音量,青山撑着雨伞从旁边过去,他什么也没听见。车里的家伙大气不敢出地瞧着青山拐进巷子。
三进兵:“目标刚经过我的车边!进了恩久路!”
房间里,时光站了起来:“行动。”
时光的命令一发,整条街上的人都开始动作起来——为了这次行动,天目山集中了能腾出来的所有人手。几辆汽车从各自泊车的角落里竭力挣扎出来,化装成车童的双车蹿进一辆车的后座,一个行李员一边撕扯掉身上的制服,一边追赶饭店外正在发动的汽车。正在卖报的八角马忽然把整摞的报纸都塞给了买报的人,跑开。有限的几个不属于这一事件的人们都愣了。
饭店内整层楼的房门在时光的一声命令中同时打开,刚才还寂然无声的楼道瞬间便被天目山和天外山的人占满,又分两头奔向楼梯。他们有的是人力,不介意做坦克碾蚂蚁或者高射炮打蚊子的事情。
三进兵的车驶向恩久路。车后座的高频音又开始尖厉起来。
三进兵:“小声啊!满街都当咱们气缸爆啦!”
手下手忙脚乱地捣鼓着,无效:“调小了呀!”“是目标回来啦!目标太近!”
三进兵目瞪口呆地看着青山又在巷口出现,而且摆明了是要回饭店。
三进兵:“他妈的!这老畜生吃的啥回头草?回去!回去!全体回去!”
司机一脚刹车,尖厉地停住。青山照旧聋子一般从车边走过。三进兵、双车、八角马和那名倒霉的行李员忙不迭地回到各自扮演的角色。
大堂经理依然满脸笑容地站在大堂,青山无知无觉地走过大堂,上楼。
楼上,满楼道的人刚刚前拥后挤地全部塞进房间里,
走廊上只有时光还戳在那儿,他听到了青山缓慢拖沓的脚步声。
青山看见时光,很高兴的样子:“叫半天你都没起,我刚走你就起来啦?给你。”
时光看着塞到自己手上的那个玩意儿,米饭团子夹了根油条,上海早餐之一种,名字也很老实地叫饭团夹油条。
时光:“什么鬼玩意儿?”
青山:“早饭啊,特地给你买的。”
他掉头,好像没有回屋的打算。
时光:“……又要干什么去?”
青山:“我还没吃呢,再去买。”
时光气疯了:“……你就不会一次买两个吗?”
青山:“要趁热吃的。”
时光:“你就不怕肠子跑穿吗?”
青山耸耸肩:“反正都这样了。赶紧吃,等我会儿,有很要紧的事跟你说。”
时光气得嚷嚷:“除了你那个联合抗战的美梦,还有屁的要紧事?从我知道你是个假货你就分文不值了!你们的假种子都怎么样了?不用你楼上楼下地跑死,我一枪就叫你死!”
青山:“联合抗战的美梦,总好过小屠的权势梦吧?你也知道,那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就是个噩梦。”
时光现在只想打击这个老头子:“那好吧。告诉你一件事,你在我身边设的大暗桩门闩昨天死啦,尸骨无存。”
青山沉默了一下:“他不是我设的暗桩。十几年前你还真是个孩子,我怎么会为一个孩子去设个暗桩?门闩只是在我和小屠的梦中间选了一个而已,我只是他诸多的旧相识之一,你倒是他唯一的朋友。”
时光有些后悔提起这事:“你……快去死吧。”
青山:“放心,孩子,我不会扰你太久。很多人已经对我失去耐心,这一两天,连你的先生都会失去耐心。”
时光并不激烈,甚至有些疲惫:“去死吧。”
青山在楼梯口消失,时光手里还抓着那个饭团。
房间轻轻地打开,手下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时光:“等着!他还要回来!”
门关上。倒霉的饭团被时光捏得奇形怪状。
青山再次出现在大堂,经理绷了脸不理。
青山依然搭讪:“你还好吗?很不错的天气。”
经理:“还不错。谢谢。”
青山:“为什么这样冷淡?仅仅因为我不愿花钱?”
经理鞠躬:“再见。祝你一路平安。”
青山掉头而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经理气得半死,接起柜台里那个隐秘的电话:“是的,明白。等着,他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