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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手上便出现了一支枪:“如果再多一个枪伤呢?哦,一、二、三……这儿有三个,如果再多三个枪伤呢?”
医生冷静地:“先别打电话了,还是救人要紧。”
时光看着那位医生死样活气地带着两个护士,红药水、蓝药水、紫药水、消炎粉……实在是跟他从自己假腿里掏出来的货色差不太多。
时光用枪管子敲医生的头:“不是要输血吗?我没看见血。”
医生:“你知道这是什么时期?”
时光:“……你想说什么时期?”
医生:“战乱时期。什么地方?”
时光抬了抬枪:“再给我来这种反问,这里就是你躺在地上打滚的地方。”
医生:“我不屑于低级的暴力……”看着时光的枪,“……但不妨碍我的畏惧。这里是战乱时期的日本占领区,太君怎么会在血库里留下中国人用的血?”
时光:“再太一个,我会让你在地上表演打滚儿。用我的血。”
医生:“血型?”
时光:“AB。”
医生冷淡地摇头,那样的摇头快让时光疯了:“她是B型。”
时光低下了头,谁都会以为他在伤感,但他抬起头来时手上又多了一支枪。
时光拿两支枪对着三个人:“B型请举手。”
两个护士,一个O了一声,一个A了一下。
时光压抑着狂躁,让自己冷静,因为他知道此时的冷静更慑人:“没有B型?那这里的地板就不够人滚了。”
一个护士怯怯地提醒:“……B型血的特征就是死样活气。”
时光大悟,回头瞧那医生时,他正想溜出去。时光一手搂住了他的肩膀,手上的枪在他胸口晃荡。
时光:“先生,请您躺在那里好好冷静一下。”
医生:“该冷静的是你。我是主治医生。”
时光:“没人要夺你的权,你是主治,缺了你不行的主治。”
医生被时光逼到另一张床上,他乖乖地躺下,嘴上却没完没了。
医生:“我必须一刻不离地看着我的病人!”
于是时光把他的脸扳到了应小家那个方向,并拿枪轻敲两下:“看着吧,放心,你怎么看我都不会吃醋的。”
然后他看了看那两位护士:“你们跟他共事一定很消磨耐心吧?深表同情。我也有同样的同事,我的耐心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所以……谁会输血?”
两个脑袋拼命点着。
时光:“那就工作。”
贫民区陋巷。岳胜打头,卞融中间,芦焱押后,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已经快靠近芦焱们的据点。
芦焱:“你真的跟着我们走到了这个地方?”
卞融:“我没敢进来。在外边找了个地方住下了。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到底要带我去看什么?这里比一棵树还要糟糕,这是什么地方?”
芦焱:“跟这里比,一棵树是天堂。这里是你的家乡,这里是上海。其实你要真想做什么的话,根本不用跑那么远,朱丽叶。”
卞融显然很想反驳,但她嗫嚅了一下,沉默。
岳胜:“你真的已经想好要带她去吗?”
芦焱:“我想好了,我已经想了很久。我知道门闩会反对,你会反对,每一个人,连我自己的理性都在反对。可只有这个解决办法了,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我们,还不伤害她。”他轻轻把岳胜推开,“相信我。我知道她是个什么人。”
岳胜便让了,并让自己做了殿后:“……如果门闩骂人,我站在你这边。”
芦焱:“我老哥留下来的,钱是最糟的部分,你是最好的部分。”
三人进入地下党据点。卞融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样破烂的地方,在一棵树也许见过,在上海却是头一遭。一通乱响,芦焱把藏着的武器、物资、器材都搬到了桌子上。
芦焱:“这就是我每天都要来的地方。我做的所有事,包括我们的订婚,都是为了这个地方。”他很威武地把一柄刀扎在桌上,奈何腕力差了点,刀倒了,“你现在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幸好卞融没在意刀,芦焱继续,“这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都被我们送到前线去了。我做的事情,就是你想做的事情。你不是囤了很多药吗?那时候我不敢说,现在可以说了,把它们给我。我不敢保证它们一定会出现在一棵树,但我保证它一定会用来救最该救的中国人,就像这些武器,它们会用来杀最该杀的日本人。”
卞融:“什么是最该救的和……最该杀的?”
芦焱:“就是那些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去牺牲的人,真在砍,真在杀,真在吃枪子儿,真在挨炮弹,真在被人杀,真在用中国的血肉抵抗日本的钢铁的那些人。而最该杀的,当然是杀他们的那些人。”他看看岳胜,“不论是中国人,日本人。”
岳胜深表同意地点点头,他显然想起了他那些已经不复存在的同僚。
卞融:“那你是……什么人?”
芦焱:“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他又看岳胜,“我能算是个共党吗?”
岳胜小为难了一下:“……也算是吧?”
但芦焱并不自信:“至少……我和你在西北见过的那些人一样。你觉得他们粗暴、没涵养、不洗澡,可回了上海又想着他们……不,其实我和你一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看着这废仓库一样的房间,“……也不对,我想我就是那群最有出息的中国人,不指着别人为自己牺牲。因为做这些事,我慢慢知道自己是什么。我就是他们。”
他因这个发现而振奋,而卞融却很沮丧。
卞融:“我们的订婚也是算在这些事里边的?跟你这个最有出息的中国人比,我在国难当头的时候总是想着今天吃什么,活得行尸走肉对不对?”
芦焱的安慰显得很无情:“世人拿来判定你的,不是你的说和想,是你做过的事情。”他摆出挨揍的姿势,“随便吧。是的,订婚是为了这些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事。我现在的分分秒秒都为了这些事,所以你要干什么就赶紧吧。”
卞融看向桌上一件真能弄得死人的东西。
岳胜连忙拦在桌边:“还是要有个分寸。”
卞融望着这屋里的一切和透光的天顶。芦焱做好了听她啜泣或咆哮的准备,她却高傲地仰起了头颅。
卞融:“是啊,你理直气壮,以国家民族之名。你不是何思齐,连芦焱也不是,你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凭什么要求一个陌生人对我信守诺言?”
芦焱:“我理不直,气也不壮。”
卞融径直走出去,芦焱和岳胜都有点讶然。他们不相信这事就此结束。
岳胜:“就这样?”
芦焱:“就这样。”
岳胜:“……比起你干的缺德事来,她不像你说的那样……不讲理。”
芦焱:“这事没完,她还会来闹。可在那之前,屠先生或者时光一定先找到我了,所以……”他庆幸地笑笑,然后猛醒地对着岳胜嚷嚷,“去送她呀!你觉得她走得出这个烂地方吗?”
岳胜连忙跑出去:“你两个还真是无微不至。”
芦焱冲着晃动的门嚷嚷:“做人,这是起码的!”
他清理桌子,拿出纸笔,准备默写。他忽然想起之前那个陌生人交给他的大信封,他拿了出来,拆开。门闩从门外飘进来,在桌边坐下,瞧着芦焱。芦焱捡起从信封里飘出的一张纸条:“见字如见爹”。
那确实是芦之苇的笔迹,芦焱疑惑着从信封里掏出更多的内容,那是一些打印得相当精致的法务文件,一时根本搞不清端倪,芦焱越看就越皱眉头。门闩拿过芦焱看过就手扔在桌上的文件。芦焱伸手去摸自己刚看过的文件,没摸着,抬头,骇得一声大叫。
门闩看他一眼:“别问我为什么不出声,我走路一向就这样的。别问我啥时候进来的,我在门外听了全本,几乎起了杀人灭口的心。”
芦焱:“她没有问题。”
门闩:“我还在给时光做手下时就知道她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的性情。可既然我们连你这样的人都接受了,她也就不算什么了。这是什么?”
芦焱:“我也正琢磨它是什么,我爹派人神秘兮兮送给我的。”他晃晃那张字条,“见字如见爹。还真是,我一看这云山雾罩的把戏,就想跟这张字条拌嘴。”
门闩看了一眼那字条,便和芦焱一起翻看那些文件。
门闩:“好像是跟钱有相干的,好像是继承遗产什么的玩意儿。”
芦焱没好气地回嘴:“你才遗产呢。我们家那位祸害千年。”
门闩:“……你们家房子值多少钱?”
芦焱:“不知道。四亩地,三层楼房,最贵的富豪地段,你算吧。”
门闩看着芦焱,表情很复杂:“我出门,是要搞懂为什么你爹知道得那么多。什么都没查出来,倒发现沪宁商会和天目山过往甚密,和船帮却完全不往来。这么大的商会一定是三教九流黑白通吃的,你们商会怎么这么泾渭分明?”他摆了摆手上的文件,“刚觉得有点意思,这玩意儿却又给我搅和了。芦先生,你现在是有钱人了,你爹把你家的房子过继给你了,你现在随手就可以去把它卖了。”
芦焱翻看着文件:“待会儿再说。”
门闩呆了一下:“……我还真见到富贵不能淫的人了。”
芦焱晃了晃手上的文件:“这里才是大头。我爹把商会甩给我了,我可以把沪宁商会也给套现了。”
门闩:“你爹只是个副会长啊!”
芦焱翻着那些文件,不是在翻自己发了多少横财,而是希望在那张见字如见爹的纸条之外发现关于父亲的信息:“如果我爹在,就会告诉你,会长只是个门牌号码,他老人家才是房子本身。”
他越看越焦虑,冲着文件嚷嚷:“你倒多给句话呀!真当在继承遗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