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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我逗狗玩儿呢,不逗这儿来,怕你这没出息的狗被打惨了去找鬼子。”

“别给我狗长狗短的,老子是沽宁王,要你死你就别想好活。”

“沽宁疯狗王。”

李六野快气炸了肺,看看身边的人,“你那什么眼神?”

“六爷,我压根儿没看您。”

“你们眼神全不对,就没一个信得过的!”

帮徒默然地将头转开。

四道风说:“我说哥几个,跟着条疯狗不受气吗?干吗不趁兵精弹足把他做了?”

帮徒们仍沉默着。

李六野抢着枪柄冲一个帮徒砸了过去,“干吗不回话?干吗不回?你们还真想反了不成?”

“怎么回?”

“骂他!越狠越好!”

帮徒没精打采地喊:“四哥,你安静会儿吧,会把我们害死的。”

墙里头真沉默了。

李六野越想越不对,他现在已接近疯狂,“他怎么不回话?怎么说闭嘴就闭嘴?”

帮徒苦笑,“四哥,你怎么真不说话了?”

四道风说:“他现在总觉得谁都要杀他谁都要害他,我不想害死你们。”

墙外的几外帮徒愣住,神情开始有些恻然。

李六野冲那帮徒又是一枪柄,“你们还记他的好!当我没听见,还叫他四哥!”

那帮徒终于愤然挣了起来,他看看李六野,又看看那几个同伴,“沙门的事越来越难做了,哥几个,好自为之吧!”他掉头就走,李六野瞄着他就要扣动扳机,却突然被一名帮徒撞了一下,子弹打在墙上,李六野一脚把撞他的人踢开,瞄准,他已经抓狂,“你也反我!你们都反我……”

转身走掉的那名帮徒回身开枪,李六野的枪口也向他转过来,两人在极近距离的对射中都倒在地上。帮徒们去扶倒地的同伴,同伴挣扎起来,“哥几个醒醒吧,他要活着回去了大伙儿都死定了。”

李六野又爬了起来,那几个人的眼神令他明白有些变故已经发生,他闪身飞退,几支枪打得身后砖屑乱飞,比打四道风时专心得多。

四道风瞠目结舌听着外边的枪声,他以为是使诈,但那种声音是使诈装不出来的。四道风终于决定出去,他缓慢而谨慎地打开院门。

李六野正缩在墙外和那几个枪手对射,四道风从门洞里出来,正好出现在他身后,李六野回身,被四道风的一支空枪对着。

李六野想也不想就翻墙逃跑,四道风一支空枪掷出去砸在他后脑上,李六野在那边扑通落地,传来狂怒的大骂声:“他妈的!就知道你没子弹!”

四道风惨笑着靠在墙上,几个帮徒扶他,四道风挣开,“追呀!你们想做古烁?”他第一个追了上去。李六野被包抄得没了去路,只好使出攀墙的功夫,几个枪手被他落在身后,但同样擅于此道的四道风仍在身后追着。

两人在屋顶上追逐,都受了伤,谁也快不过谁。

屋顶下方的路面上,日军的军乐队正在奏乐,扫荡的日军正在归城。

李六野在屋顶尽头站住了,这是分开南北城的主路,街那边屋顶的距离宽到他不敢跳越,本来往街上一跳并不会摔死,但四道风已从屋脊上直起身来,另一支空枪仍握在手上,枪口正对着他,他吃不准那枪里是不是真没了子弹。

“你拿支空枪对着我干什么?”

“那你转过身来干什么?往下跳啊?这么高可摔不死你李六野。”

李六野不说话了,索性抬起手上两支枪对着四道风,四道风嬉皮笑脸从衣服里掏出他身上唯一还可称作武器的东西,那枚一直没舍得用的手榴弹,“我就不喜欢吃亏,现在两对二。”

“你肯定没子弹了。”

“你比我认识的一个女人还会叽叽歪歪。”

两人又僵持上了,军乐队的声音越来越近,李六野回头看看街上的日军,本来绝望而疯狂的眼神里又燃起了希望,他说:“你一开枪,日本人就全上来。”

“我是不敢开枪。”四道风笑笑,他一只手指绷了一下,拉开了手榴弹的拉环。

“你疯了!”

“你抓走那个小叫化子,他在哪里?”

李六野忽然幸灾乐祸地笑了,“古烁死那天我就把他送给小日本啦!他是不是你特要紧的人?”

四道风忽然显得有点忧伤,他点了点头,“那就万事都妥了。”他举枪,李六野也举枪,并抠下扳机,两枪全打在四道风身上,四道风把那支枪扔了出去,砸中李六野的额头。

李六野在头破血流中狂喜,“我就知道你没子弹!”

可他忘了四道风还有个手榴弹,多余的举枪也只是为了耗掉延时引爆的时间。四道风把手榴弹甩出去,李六野的额头又着了第二下,那个手榴弹弹开,几乎在他身边炸开了,李六野被气浪和碎片冲得飞上了天,划了个弧线,重重摔在街面上日军的队前,整齐的日军队形顿时乱成一锅粥。

四道风也同样被气浪波及,他倒在屋顶上翻了个身,顺着屋脊滑落,院里传来重重的落地声。

长谷川匆匆过来,看着在军医救治下翻滚挣扎的李六野,周围的日军狂乱地展开搜捕。

军医转过身来,对长谷川摇了摇头。

“送回去吧,他已经没用了。”长谷川面色铁青地走开。

搜捕了半天,日军一无所获,终于收队归去。

暮色渐临,欧阳出现在街头,他看看街对面的邮差,邮差摇了摇头,欧阳的脸上有了绝望的神情,他向另一条巷子走去。

欧阳终于在一处发现了血迹,那是四道风和李六野隔墙对峙的地方,欧阳无力地坐了下来。

巷子里传来小心的脚步声,欧阳站起来,一个人在巷子那头出现,那是最后倒戈的沙门帮徒之一,他看看欧阳,手上比了四个指头。

欧阳点点头。

“请跟我来。”

曲里拐弯的小巷已经提前让此处进入了黑夜,欧阳跟着那个人穿过一段堆满杂物的甬道,然后进入一间与黑暗同体的小屋,那帮徒闪在一边,点燃了一支蜡烛,于是欧阳看见了四道风,他躺在杂物间的一张小床上,人事不省,被包扎得木乃伊一般。欧阳走上前去探探他的鼻息,然后开心地笑了。

沙门。李六野被抬进内堂时仍在狂嘶挣扎,两手在胸口抓挠着似乎要撕下自己的皮肉,几个帮徒只好强制着把他绑在床上。

沙观止脸色苍白看着一位中医给他把脉,中医摇头叹气让他知道大势已去,“令徒血气太旺,又打小练的硬气功,所以现在还能活着,实在也是令人惊讶的奇事。”

“怎么能治好呢?”

“治是没得治啦,这么挣死挣活过个三五天总会断气的,我想那味道跟下油锅一样吧?”

沙观止愣了一下,排开帮徒,掏出自己的枪顶着李六野的头,他看着李六野,再没了一点杀气。轰然枪响,李六野的痛苦结束了,连同他为非作歹的半生。

6

那间地下室又恢复了生气。欧阳他们已经从高家转移到了这里,随着李六野的离去,这又成了他们避风避难的地方。

唐真旁若无人地在自来水管前洗她的头发,八斤也不顾别人的鬼脸在一旁帮着倒水。

何莫修在跟欧阳唠叨:“我修好了你们的电台,又给你们改造了带装甲的黄包车,现在又修好了你们泥沙淤积的水管,我可以留下来了吧?”

“你还发明了一种崩掉我们整个营地的炸药。”欧阳说。

何莫修不大好意思,“把你的新房从潮安崩到沽宁来了,这就不用提了吧?”

欧阳笑着看思枫,思枫正在小间里收拾,那个小空间现在被她布置得很像一个家,而且还有一扇严丝合缝的门,上面贴了一个明显属于赵老大手笔的双喜字。

欧阳笑,“你还为我的新房发明了房门这种东西,确实比布帘子人道,谢谢。”

“我一直在将我的功折我的罪。”

龙文章很不满意地拿着步枪过来,枪上怪模怪样地土造了一个瞄准镜,“他还给我的枪上装了个瞄准镜,让我现在一举枪就晕菜,顺便告你们一声,千万别让他碰你们的家伙。”

何莫修认真地看着他,“我用的是蔡司镜的原理,只是你需要适应。”

欧阳又笑,“日本人以为你死了,美国你又不去,现在你是想去哪就去哪的自由战士,不过以后别再把我们叫成你们。”

何莫修在他的话里绕着,终于绕明白时,欧阳和思枫已经手拉着手出去了。两人偎依着坐在院子里,已经不再是那种碰碰手指头就脸红的恋人。

思枫看看院子,“你觉得这里安全吗?”

“既然李六野没把这地方告诉长谷川,既然沙门现在都养成了瞒上不瞒下的习惯,既然老四现在都在他们找的好地方休养,我得说,安全。”

“我倒觉得你是急于找个家。”

“当然,这是这场战争的目的,从没家到有家。”

“我们会有孩子吗?”

欧阳神情捉摸不定地看着她,思枫也因为这个问题有些赧然。

“没结婚想要结婚,结婚了就想要孩子,有了孩子盼他长大,他长大了就盼他结婚,他结婚了又盼他生孙子,这种生活……”

“不挺好的吗?”思枫接道。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挺不错,老实说……所以……”他看着思枫,“明天你们就回潮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千万不要死,你死了我也没法活了。”那不再是开玩笑了,显得认真之极。

“最后这句不像你说的话。”

“是我说的,生生死死十多年,我比谁都明白这话的意思,所以一定好好活着。”

“我会……为你的子子孙孙无穷尽好好活着,不,为你为我好好活着。”

欧阳深情地看着思枫,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7

四道风住的地方是一处临海的小屋,这是沙门帮徒给他找的休养之处。

他坐在沙滩上,身上的绷带已经明显少了,正怔怔地看着某一个方向。高昕在那里游泳,她从栈头上跳水,一次又一次,四道风也就一直看着。

欧阳踩着沙,深一脚浅一脚地过来。

四道风回头看看他,又看看高昕,说:“我又用了她不少血。”

“你不用太大的负担。她跟我说过,她不能打仗,可她的血在打仗。”

“我爱她。”

欧阳忽然绊了一跤,“你说什么?”

“说真的,我爱她。”

欧阳莫明其妙地瞪着他,他并非不明白四道风的心情,只是这种字从四道风嘴里吐出来真像狗嘴里吐出的象牙。

“你……说真的,明白那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四道风看起来苍白而疲倦,也许那算一种成熟,“我明白。我以前的日子都成了空的,我要有个人在心里想着。我爱她。”他看着远处,高昕再次跳进水里,波光潋滟。

欧阳不忍心地拍拍他的肩打断他的憧憬,“老四,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的小汤包……没了。”

四道风一怔,低下头察看身上的伤疤,他抬起头时,眼里已装满泪水,“他是我的小兄弟,叫作五道风。”

欧阳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着,四道风忽然叹了口气,“李六野死了,也不知道我叔叔怎样了。”

“对不起,老四。”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这些天我想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我不像你,什么事都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叫人听着心里高兴;可老多事情,就算我不说出来,我也很明白。”他看看欧阳,“我真想去看看他,你陪我去看看他。”

欧阳看着他,这样的四道风是他所没见过的,成熟了很多,却也忧郁了很多。他迎着四道风有些无助有些伤感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日出日落,日军占领下的沽宁人茫然而不抱希望地继续生活。

沙门已经破败了,看上去萧条而冷落。沙观止阴着脸从沙门里出来。他戴着黑袖圈,走向不远处的药铺。

照例是那几服中药,这已差不多成了沙观止生活的全部。他拿起包好的药正要走开,忽然被一左一右两个人夹住了。

“沙老爷子,借一步说话。”

沙观止像料到有此一着似的,冷笑,“你们能知道我出门的时间,又敢在沙门百步开外对我来这手,自然连我的一多半手下都跟了你们,又还要借一步到哪里说话?沽宁已经是你们的了。”

那两人摘掉了帽子,一个是欧阳,一个是六品,龙文章在旁边监视。

欧阳道:“实在对不住,沙老爷子,只是令侄有些事情很想跟老爷子说开……”

“四道风,穿着长衫我就不认得你了吗?你何不把自己烧成灰试试呢?”

他说的是站在柜台另一端的一个人,那是四道风,四道风摘下帽子,内疚得抬不起头来,“叔叔,我只是惦记你,没别的办法……”

“你现在看好。”他伸手掏枪,欧阳和六品下意识地要有所动作,四道风止住。

沙观止并不是开枪,而是把那支大号左轮的子弹一发发排出来放在柜台上,每一发上边都有十字切口,封了铅,“瞧好了吗?每一发都开了切口,灌了水银,这种子弹可以在肚子上开碗大个洞,可以把一条胳膊撕下来,每一发都是给你预备的。”

几个人沉默着,沙观止又小心翼翼把子弹收好。四道风叹口气,“叔叔你走吧。”

“你放了我,我仍会杀了你。”

“叔叔好走。”

沙观止把枪插回腰间,拎着他的药出去了。

欧阳终于想起离开,他拍拍四道风,几个人出去。四道风闷头走着,欧阳把刚买的一只烧鸡递给他,四道风苦笑,“以前四个人吃一只鸡,现在一个人吃一只鸡。”

“我跟你吃一只鸡。”欧阳安慰地说。

六品说:“我也跟你吃一只鸡。”

龙文章笑笑,“我凑凑合合吃你一口鸡。”

四道风笑了笑,那种忧郁和伤感大概从此就印在他身上了,他确实在死亡中学会了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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