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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粗识几个字,从未读过什么诏书,而且诏文字句古雅拗口,哪里能认得?
好在总共只有几句话,朱安世便叫那诏使一字一字念给自己听,反复跟读念诵,死死记在心里。等诏文记牢,朱安世才让诏使穿上自己脱下的那套农服,让他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掏出绳子,将他牢牢捆在树上,割了一块布塞住他的嘴。诏使呜咽点头求饶。
朱安世笑道:“本该让你赤着身子,吊起来冻成干肉,看你老实才让你穿了我的衣裳。你先在这里好好歇一宿,若你命好,这林子没有饿狼野狗,明日我就来放了你。”
随后,他拿了诏使的公文袋,坐到车上,命御夫驾车:“去扶风!”
御夫振辔,车子启动,回到驿道,向扶风疾驶。
不多时,已到扶风东城门,这时天色已经昏暗,幸喜城门还未关。
朱安世抽出刀,刀尖抵住御夫臀部,又用袍袖遮住,低声说:“你只要叫一声,我这刀就捅进你的大肠!”
御夫连忙点头,驱车过桥、驶进城门,门值见是宫中轺传车,皆垂首侍立,车子直驶进城,来到府寺门前。朱安世命御夫传唤杜周接诏,门吏上前报说杜周在右扶风减宣宅中,朱安世便命驱车前往。
远远看到街前减宣宅门,朱安世算好时辰,掏出一个小瓶,拔开瓶塞,递到御夫嘴边,命他喝一口。御夫骇极,却不敢不从,煞白着脸,张嘴喝了一口。朱安世命他继续驾车,刚到减宣宅前,车才停,御夫昏然倒在车上。
原来那瓶内是天仙踯躅酒<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是一个术士传于朱安世的,可致人昏睡。
朱安世学那诏使声音,挤着嗓子,向宅前高声唤人,门内走出两个门吏,见是宫中轺传车,慌忙迎出来。
朱安世继续挤着嗓子道:“速去通报执金吾杜周接诏!”
一门吏忙回身进门通报,另一门吏躬身上前伺候,又有两人也急忙奔迎出来。
朱安世下了车,吩咐道:“我这御夫又中了恶,他时常犯这病症,自带有药,我已给他服下,你们不必管他,片时就好了。”
门吏一边答应,一边躬身引路,朱安世手持诏书,进了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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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杜周只得再留一晚,明日再行。
小儿关在府寺后院庑房里,贼曹掾史成信亲自率人监守。
减宣仍请杜周回自己宅里安歇,两人用过晚饭,又攀谈了一会儿。杜周见减宣一脸愁闷,心想最好还是能追回汗血马,于是作出诚恳之姿,劝慰了几句。减宣虽在点头,神色中却流露怨愤之气。杜周装作不见,知道减宣为了保命,定会尽力追捕,至于能否追回,则要看天意。若是减宣因此获罪,也怪不得我。仕途之上,本是如此。
于是他不再多言,回到客房,正在宽衣,侍者忽报:“黄门传诏至!”
杜周忙重新穿戴衣冠,急趋到正门,减宣也穿戴齐整赶了出来,黄门诏使已手持诏书大步走了进来。杜周和减宣忙跪地听诏。那个黄门展卷宣读诏书,原来是京中发遣罪人谪戍五原,才出长安十几里,有罪人生乱逃亡,诏命杜周回京治办缉捕。
那诏使读罢,将诏书递予杜周。杜周忙双手接过,在地下垂首道:“杜周即刻遣人查办。”
那黄门点点头,问道:“皇上问汗血马查得如何了?”
杜周忙答道:“汗血马尚未追回,但已捉得一个小儿,与那盗马贼甚有关系,正监押在府寺中。明日带回长安,再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