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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安世忍不住连声大骂,自己居然中了杜周奸计!
他见狗儿哭得可怜,没办法,只得等到天黑,把狗儿送到扶风城外,叫他自己走到城下,等天亮进城。
打马回到山洞里,虽然连日劳累,却哪里睡得着!手摸到光溜溜的下巴,更是怒不可遏。他越想越气,恨恨道:“刘老彘!杜老鼠!这孩子我救到底了!”
话虽如此说,等气消了些,平心细想时,却不得不垂头丧气,现在再去救驩儿,比先前越发艰难。
眼下扶风城里必定监守更严,虽然杜周已回长安,减宣仍在,也是个老辣刽子手,不好对付。何况自己剃了胡须,又不能再扮黄门,光着一张脸,极易被人认出。思来想去,没有好办法。更何况驩儿此次被擒,实乃自己的过错。早知如此,前夜既已找到驩儿,何苦自作聪明,又让他回去?
正在气闷,忽然想起一人:东去扶风几十里,有一市镇名叫槐里,朱安世有一故友在那里,名叫赵王孙,是当世名侠,为人慷慨豪义。
他本不想让老友牵涉进来,但眼下独力难为,只得去劳烦老友了。
朱安世便乘着天未亮,骑了马,悄悄向东边赶去。到了槐里,晨光已经微亮。
朱安世当年曾与赵王孙约定,遇到紧急事,要访他时,为避人耳目,在镇西头大杨树上拴一条黑布带,打三个结,然后到镇外一处古墓等待。朱安世趁这时还没人出来,爬上那棵大杨树,在一根伸向路边的高枝上拴好布带,然后下树打马离开,走了二三里,到一处僻静低谷,找见那座古墓,便躲在残碑后面枯草丛中,让汗血马伏在草里,自己也坐着歇息等待。因为疲倦,不久便睡去了。
睡了一阵子,一阵簌簌响动将他惊醒,朱安世忙攀着残碑偷望,来人却不是赵王孙,而是一个女子,正拨开枯草走过来。
那个女子二十多岁,面容娇俏,体态妩媚,一对杏眼顾盼含笑,两道弯眉斜斜上挑。
朱安世认得,这女子名叫韩嬉,是秦国公主后裔。当年汉高祖刘邦攻破咸阳后,公主趁乱逃亡,流落到民间,隐姓埋名。韩嬉的母亲嫁了一个盐商,二十年前,朝廷下诏,不许民间制贩盐铁,盐铁从此收归官营。韩嬉父亲得罪当地豪吏,不但盐场被夺,全家也被问罪族灭。韩嬉当时年幼,幸得父亲的故交——一位侠士相助,将她藏匿起来,才得以存活。
韩嬉从小跟着那位侠士,四处逃亡,学了一身游侠飞盗的本事,因是个女子,又生得妩媚动人,因此名扬四海,不论游侠盗贼,还是王公贵族,都争相与她交接,以能得她片时笑语为荣。
怎么是她?
朱安世暗叫晦气,知道躲不开,只得站起身,从残碑后走出来。
韩嬉一眼见到朱安世,上下扫视一遍,目光最后停在朱安世下巴上,刚说了个“你”,一手指着朱安世下巴,一手袖子掩住嘴,呵呵呵笑起来。朱安世被她笑得难堪,又不好发作,皱着眉头瞪着她。韩嬉见他这副神情,笑得更加厉害,也顾不得掩嘴了,双手捂着腹部,直笑得弯下腰,几乎瘫倒。
朱安世恼火道:“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