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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不知道是谁?”
“因为当我看向镜子,发现阴影中站着一个人的时候,我昏倒了。等我恢复神志,那个人就已经不见了。”
夏洛蒂缓缓点头,斟酌道:“当然,你经常晕倒,不是吗?斯塔克警探说你在家门口被捕的时候,以及在警察局的时候各晕倒过一次,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在面临巨大压力的时候就会晕倒。我被逮捕的时候是这样;我看向镜子,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的时候也是这样。”
夏洛蒂走上前来,站在我的对面。“你醒来的时候做了什么?”她问。
“恢复清醒之后,我第二次给前台打了电话。但那时房间里已经没有别人了,只有我。或者说,只有我和布莱克先生的尸体。”我说。
“是否有可能——我只是提出一种猜想——房间角落里的人是否有可能是罗德尼·斯泰尔斯?”
罗德尼的律师跳了起来:“反对!诱导性提问。”
“反对有效。”法官说,“原告,你希望重新表述问题吗?”
夏洛蒂沉默了片刻,但似乎并不是在思考。我趁机观察了一下罗德尼,他的律师正凑近他耳边说着什么。不知道他们这次又会怎么说我呢?但我其实不是很在意。罗德尼穿着一身看起来很昂贵的西装。我以前总觉得他英俊潇洒,但是现在看着他,却怎么也想不出以前看上了他的哪一点。
一段漫长的沉默过后,夏洛蒂终于说:“我没有其他问题了,法官大人。”她转向我:“谢谢你,莫莉。”
有一瞬间,我以为质询已经结束了,然后才发现刚刚进行到一半。罗德尼的律师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我。但这并没有对我造成困扰,我对这种目光早就习以为常,生活已经磨炼过我了。
我无法逐字逐句地复述当时的场景,但我记得每当对方提问的时候,我就会重复已经讲过的故事。我没有出现过一次停顿,也没有自相矛盾,因为我只需讲出真实情况。当你画下一条明确的界线区分真实与虚幻,讲述真实就会变得异常简单。交叉盘问的时候,罗德尼的律师异常尖锐地逼问道:“莫莉,你说的故事里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你多次被带到警察局,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斯塔克警探那天在房间里看到的人影,坦白后甚至还能消除你的罪名,但你却从未提起。一个字都没说。看到你的律师的反应,她很可能也是刚刚才得知。这又是为什么,莫莉?是因为房间里其实没有别人吗?是因为你在保护谁吗?还是说,你看向镜子,其实只看见了罪孽深重的自己?”
“反对!污蔑性提问。最恶劣的那种。”夏洛蒂说。
“反对有效,除去最后那句。”法官说。
法庭又出现了一阵嘈杂的说话声。
“我换一种方式提问。”罗德尼的律师说,“你第一次对斯塔克警探描述房间里的情境时撒谎了吗?”
“我没有说谎。”我说,“恰恰相反,你读过的我口供,也许甚至看过我第一次被带到那个脏兮兮的警察局时录下的视频。我最初对斯塔克警探说的一件事就是:我敲了门才进去,因为我认为屋里可能还有其他人。我还请她特别注意要写下这一点。”
“但是警探显然以为你说的是布莱克先生。”
“所以妄下推断是非常不可取的。”我说。
“哈。”他在证人席前不停踱步,“所以你隐藏了部分真相。你没有清楚地表述出来。这也算是在撒谎,莫莉。”他给法官递了个眼色,法官微微颔首。我以为夏洛蒂会打断他,但是她只是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莫莉,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你有无数次机会向调查人员澄清‘当时屋内还有其他人’,并且那人还‘拿着一个枕头’,却没有这么做呢?”
“因为我……”
“你什么,莫莉?站上证人席后你一直对答如流,所以请讲吧,这是你把事情好好说清楚的机会。”
“我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我知道自己对世界和自身的认知是有偏差的,学会了要质疑自己的判断。我很清楚自己和其他人不同,先生,至少与大部分人不同。我看到的与你看到的并不相同。而且,人们并不会听我说话,多数时候也不会相信我,对我的判断往往一笑置之。我只是一名女仆,一个无名之辈。我当时看到的情境就像是在做梦,但现在我知道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某个心怀强烈动机的人杀害了布莱克先生,而那个人并不是我。”我说着看向了罗德尼,他也看向了我。他脸上有一种全新的表情,仿佛他今天才第一次真正看清楚我是谁。
法庭上爆发了一阵骚乱,法官再次要求肃静。律师又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尽可能平和有礼地回答了他。但我知道后面说的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我看见夏洛蒂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微笑。我想,之后我会把这个微笑也编进“微笑词典”中,意思大概是“惊叹”。我给了她一个惊喜,也没有把事情搞砸,一切都很顺利——那个微笑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她是对的,事情确实进行得很顺利。
现在回想起昨天法庭上发生的一切,我自己也会忍不住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