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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份精神科报告里并没有什么斯特莱克不知道的东西:布罗克班克住院后坦白自己酗酒。医生们研究他的哪些症状是因为酒精,哪些是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又有哪些是因为大脑损伤。斯特莱克边看边在谷歌上搜索某些名词解释:失语症——想不出准确的词;构音障碍——说话混乱不清;述情障碍——无法理解或描述自己的情感。
对于那时的布罗克班克而言,健忘是个方便的借口。他要装出这些典型症状又有多难?
“他们没考虑到的是,”斯特莱克说,他认识好几个大脑受伤的人,也挺喜欢他们的,“他从一开始就是个人渣。”
“一点没错。”哈德亚克说,一边工作边呷着咖啡。
斯特莱克关上布罗克班克的文件,打开莱恩的。照片里的莱恩和斯特莱克对这位苏格兰人的记忆一模一样。斯特莱克第一次见到莱恩时,莱恩只有二十岁:肩膀宽大,肤色白皙,刘海很长,鼬类似的眼睛又小又黑。
斯特莱克把莱恩短暂的军旅生涯记得很清楚,毕竟是他终结了这段生涯。他记下莱恩母亲在梅尔罗斯的地址,匆匆读完剩下的文件,打开附件里的精神科报告。
强烈的反社会倾向,接近人格障碍……长期都有可能对他人造成伤害……
有人用力敲门。斯特莱克关掉电脑里的文件,站起身来。哈德亚克还没走到门边,一位穿着西装短裙、表情严肃的女人进了门。
“廷普森的事有进展吗?”她不客气地冲哈德亚克发问,目光怀疑地瞥了斯特莱克一眼。斯特莱克猜她早就知道自己在这儿。
“我走了,哈迪,”他马上说,“能和你叙旧真好。”
哈德亚克向斯特莱克简单介绍准尉,向准尉概括性地讲了自己和斯特莱克的关系,送斯特莱克出门。
“我会在这儿待到很晚,”他在门口和斯特莱克握手告别时说,“你大概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车回来了,就给我打电话。一路顺风。”
斯特莱克小心地沿着石头楼梯往下走,情不自禁地想象自己在这里和哈德亚克一起工作,遵循他熟悉的规矩和章程。军队想留他,即便他已经失去右小腿。他从来没后悔离开这里,但这趟故地重游般的旅程让他不由得怀念起过去。
他走出城堡,站在从厚重云层漏出的微弱阳光下,前所未有地强烈意识到自己处境的改变。他现在自由了,可以不必理会上级蛮不讲理的命令,远离石头包裹下的狭小房间,但也失去英国军队的威严和地位。现在他完全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重新踏上很可能一无所获的追逐之路,去找那个给罗宾寄了一条人腿的男人,除了几个地址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