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罗琳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在那一分多钟里,房间里只听见凯瑟琳的啜泣声,和楼下院子里那些小青年模糊的喊叫声。
“对不起。”斯特莱克得体地说。
“这对你肯定是极大的打击。”罗宾说。
此刻,一种脆弱的凝聚力把他们四人拴在一起。他们至少有一点共识:欧文·奎因做的事很不地道。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求助于你的文本分析能力。”斯特莱克说,凯瑟琳已经擦干眼泪,两只眼睛在脸上肿成细缝。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问,罗宾在唐突的语气后面听出一种得意。
“奎因在《家蚕》里写的一些内容我不能理解。”
“其实不难,”她说,又一次在不知不觉中说了跟范克特同样的话,“它可不会因为晦涩难懂而获诺贝尔奖,是不是?”
“不知道,”斯特莱克说,“里面有一个特别令人感兴趣的角色。”
“虚荣狂?”她问。
斯特莱克想,她肯定会立刻得出这个结论。范克特大名鼎鼎。
“我想到的是切刀。”
“我不想谈论这个角色。”她说,语气之刺耳令罗宾吃了一惊。凯瑟琳看了皮帕一眼,罗宾看到她俩的眼神明显闪了一下,像是共同守着一个秘密。
“他假装好人,”凯瑟琳说,“假装有一些东西是神圣的。结果他却……”
“似乎谁也不愿为我解读切刀这个角色。”斯特莱克说。
“因为我们中间有些人良心未泯。”凯瑟琳说。
斯特莱克看向罗宾,催促她把任务接过去。
“杰瑞·瓦德格拉夫已经告诉科莫兰说他是切刀。”罗宾试探性地说。
“我喜欢杰瑞·瓦德格拉夫。”凯瑟琳执拗地说。
“你见过他?”罗宾问。
“前年圣诞节,欧文带我去参加一个派对,”她说,“瓦德格拉夫也在。可爱的男人。当时喝了几杯。”她说。
“他那时候就喝酒了?”斯特莱克突然插嘴问道。
这是个失误。他鼓励罗宾把任务接过去,就是因为觉得罗宾看上去没那么令人生畏。他的插话使凯瑟琳把嘴闭上了。
“派对上还有别的有意思的人吗?”罗宾问,一边小口喝着白兰地。
“迈克尔·范克特也在,”凯瑟琳立刻说道,“别人都说他傲慢,但我觉得挺有魅力的。”
“噢——你跟他说话了吗?”
“欧文要我尽量离他远点儿,”她说,“但我去上卫生间,回来时跟范克特说我非常喜欢《空心房子》。欧文知道肯定不高兴,”她带着一种可怜的满足,“总是说对范克特的评价过高,但我认为范克特很出色。反正,我们聊了一会儿,后来就有人把他拉走了。没错,”她挑衅地说,似乎欧文·奎因的幽灵就在这屋里,能听见她在称赞他的死对头,“范克特对我很和气。他祝我写作顺利。”她喝着白兰地说。
“你跟他说了你是欧文的女朋友吗?”罗宾问。
“说了,”凯瑟琳说,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他笑了起来,说‘我对你深表同情’。他根本没往心里去。看得出来,他对欧文已经不在意了。没错,我认为范克特是个好人,是个优秀的作家。人难免会嫉妒,是不是?当你成功的时候?”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些白兰地。酒杯端得很稳,若不是面颊上泛起红晕,根本看不出一点醉态。
“你也喜欢杰瑞·瓦德格拉夫。”罗宾几乎是漫不经心地说。
“哦,他很可爱。”凯瑟琳说,她此刻处于亢奋状态,对奎因可能攻击的每个人都赞不绝口,“可爱的男人。不过他当时醉得非常、非常厉害。他待在旁边一个房间里,大家都躲着他,你知道的。塔塞尔那个坏女人叫我们别管他,说他满嘴胡言乱语。”
“你为什么说塔塞尔是坏女人?”罗宾问。
“势利的老太婆,”凯瑟琳说,“瞧她跟我说话,跟每个人说话那架势。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生气是因为迈克尔·范克特在那儿。我对她说——当时欧文去看看杰瑞是否有事,不管那坏老太婆怎么说,欧文不愿让杰瑞在椅子上醉得不省人事——我对她说:‘我刚才在跟范克特说话,他很有魅力。’她听了很不高兴,”凯瑟琳沾沾自喜地说,“不愿知道范克特对我和颜悦色,而对她避之不及。欧文告诉我,那女人以前爱过范克特,但范克特根本不愿搭理她。”
她津津有味地说着这些八卦,虽然都是陈年旧事。至少在那个晚上,她是圈内人。
“我跟她说完那些话,她就走了,”凯瑟琳满足地说,“讨厌的女人。”
“迈克尔·范克特告诉我,”斯特莱克说,凯瑟琳和皮帕立刻盯住他,急于听到那位著名作家说了什么,“欧文·奎因和伊丽莎白·塔塞尔曾经好过一段。”
她们都惊呆了,一阵沉默后,凯瑟琳·肯特突然大笑起来。毫无疑问是发自内心的笑:沙哑的、几乎是喜悦的狂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欧文和伊丽莎白·塔塞尔?”
“他是这么说的。”
皮帕看到凯瑟琳·肯特突然爆发出这样强烈的喜悦,听到她的笑声,不禁也眉开眼笑。凯瑟琳倒靠在沙发背上,上气不接下气,似乎从心底里感到乐不可支,笑得浑身颤动,白兰地洒到裤子上。皮帕被她的歇斯底里感染,也大笑起来。
“绝对不可能,”凯瑟琳喘着气说,“一百万……年……也不……可能……”
“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斯特莱克说,可是凯瑟琳继续发出由衷的粗声大笑,红色的长头发不停地抖动。
“欧文和利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不了解,”她说,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欧文认为利兹是丑八怪。如果真有事,他会告诉我的……欧文把他睡过的每个人都跟我说了,他在这方面可不像个绅士,对吗,皮普?如果他们真有事,我会知道的……真搞不懂迈克尔·范克特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绝对不可能。”凯瑟琳·肯特说,怀着发自内心的欢乐和十足的信心。
笑声使她变得放松。
“可是你不知道切刀到底是什么意思,对吗?”罗宾问她,一边果断地把空酒杯放在松木咖啡桌上,好像准备告辞。
“我从没说过我不知道,”凯瑟琳说,仍然因长时间的狂笑而气喘吁吁,“我当然知道。只是这么对待杰瑞太可怕了。这个该死的伪君子……欧文叫我不要跟任何人提,结果他自己却把事情写进《家蚕》……”
不需要斯特莱克目光的提醒,罗宾就知道应该保持沉默,因为凯瑟琳被白兰地刺激得情绪大好,美美地享受着他们对她的注意,并因了解文学界大腕的敏感隐私而沾沾自喜……现在就应该让这些因素发挥作用。
“好吧,”她说,“好吧,是这样的……
“我们离开时欧文告诉我的。那天晚上杰瑞醉得很厉害,你知道,他的婚姻面临破裂,已经许多年了……那天晚上参加派对前,他和菲奈拉非常激烈地吵了一架,菲奈拉告诉他,他们的女儿可能不是他的,可能是……”
斯特莱克知道接下来是什么。
“……范克特的,”在恰到好处的戏剧性停顿之后,凯瑟琳说道,“大脑袋的侏儒,女人想把孩子流掉,因为不知道是谁的,明白了吗?长着土拨鼠犄角的切刀……
“欧文告诉我不许乱说。‘这不是闹着玩的,’他说,‘杰瑞爱他的女儿,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美好的东西。’但他回家的一路上都在谈这件事。翻来覆去地谈论范克特,说范克特发现自己有个女儿会是多恼恨,因为他从来不想要孩子……还跟我胡扯什么要保护杰瑞!为了报复迈克尔·范克特,真是不择手段。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