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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文特别喜欢《梅丽娜的牺牲》。我每次写完一章,他简直是从我手里抢过去看的,”凯瑟琳大声说,“他告诉我——”
她讲到一半突然停住。皮帕因为被打断而露出的明显恼怒的神情,也滑稽地从脸上消失殆尽。罗宾看得出来,她们俩都突然想起在欧文热情洋溢地给予她们鼓励、关注和称赞的同时,那个恶妇和阴阳人的猥亵下流形象,正在她们热切的目光所看不见的一台旧电动打字机上慢慢成形。
“这么说来,他跟你说过他自己的作品?”斯特莱克问。
“说过一点。”凯瑟琳·肯特用单调的语气说。
“他写《家蚕》花了多长时间,你知道吗?”
“我认识他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写。”她说。
“关于这本书他说过什么?”
停顿了一下。凯瑟琳和皮帕互相看着对方。
“我已经对他说过了,”皮帕对凯瑟琳说,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斯特莱克一眼,“我说过他告诉我们这本书会不同凡响。”
“是啊。”凯瑟琳语气沉重地说。她抱起双臂。“他没有告诉我们结果会是这样。”
会是这样……斯特莱克想起恶妇乳房里流淌出的黏性物质。对他来说,这是书里最令人作呕的画面之一。他记得凯瑟琳的姐姐就死于乳腺癌。
“他有没有说过会是什么样?”斯特莱克问。
“他说了谎话,”凯瑟琳干脆地说,“他说会是作家的心路历程之类的,其实根本不是这样……他对我们说,在书里我们都是……”
“‘迷失的美丽灵魂’。”皮帕说,这句话似乎已深深烙在她心里。
“是的。”凯瑟琳口气沉重地说。
“他有没有给你读过其中的内容,凯瑟琳?”
“没有,”她说,“他说他希望这是一部——一部——”
“哦,凯瑟。”皮帕难过地说。凯瑟琳用双手捂住脸。
“给。”罗宾温和地说,从自己的包里掏出纸巾。
“不。”凯瑟琳粗暴地说,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冲进厨房。回来时拿着一卷厨房用纸。
“他说,”她继续说道,“他想来个出其不意。那个混蛋,”她说着又坐下来,“混蛋。”
她擦擦眼睛,摇摇头,长长的红头发飘动着,皮帕给她揉着后背。
“皮帕告诉我们,”斯特莱克说,“奎因把一份书稿塞进你家的门里。”
“是的。”凯瑟琳说。
显然皮帕已经供认了这个鲁莽之举。
“隔壁的裘德看见他这么做的。裘德是个好管闲事的女人,总是在刺探我。”
斯特莱克刚才又把二十英镑塞进那个好管闲事的邻居的信箱,感谢她让自己了解到凯瑟琳的动向,这时他问:
“什么时候?”
“六号凌晨。”凯瑟琳说。
斯特莱克几乎可以感觉到罗宾的紧张和兴奋。
“当时你大门外的灯还亮吗?”
“那些灯?已经坏了好几个月了。”
“裘德跟奎因说话了吗?”
“没有,只是从窗户里往外望。当时是凌晨两点钟左右,她不愿意穿着睡衣出来。但是她曾许多次看见奎因在这里出出进进,知道他长什——什么样子,”凯瑟琳抽泣着说,“穿着傻——傻乎乎的大衣,戴着帽子。”
“皮帕说有一张纸条?”斯特莱克说。
“是啊——‘我们俩的报应来了’。”凯瑟琳说。
“纸条还在吗?”
“我烧了。”凯瑟琳说。
“是写给你的吗?‘亲爱的凯瑟琳’?”
“不是,”她说,“就是那句话和一个该死的吻。混蛋!”她抽噎着。
“我去给大家拿点酒好吗?”罗宾出人意外地主动提议。
“厨房里有一些。”凯瑟琳回答,她用厨房卷纸捂着嘴巴和面颊,声音发闷,“皮普,你去拿。”
“你确定纸条是他写的?”斯特莱克问,皮帕跑去拿酒了。
“确定,是他的笔迹,到哪儿我都认得出来。”凯瑟琳说。
“你是怎么理解的?”
“不知道,”凯瑟琳有气无力地说,擦了擦流泪的眼睛,“我的报应,因为他要跟老婆复合?还是他自己的报应,跟每个人算总账……包括我?没骨气的混蛋,”她说,无意间重复了迈克尔·范克特的话,“他可以跟我说呀,如果他不愿意……如果他想结束……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为什么?而且不光是我……皮普……他假装关心,跟皮普探讨她的生活……皮普经历过一段非常艰难的日子……我是说,她的自传算不上了不起的杰作,可是——”
皮帕拿着几个叮叮作响的酒杯和一瓶白兰地回来了,凯瑟琳立刻噤声。
“我们本来留着它配圣诞节布丁的,”皮帕说,灵巧地打开白兰地的瓶塞,“给你来些,凯瑟。”
凯瑟琳要了不少白兰地,一口气喝光。酒似乎达到预期的效果。她深吸一口气,挺直后背。罗宾接受了很少一点,斯特莱克谢绝了。
“你是什么时候读那份书稿的?”他问凯瑟琳,凯瑟琳已经又给自己倒了一些白兰地。
“就在我发现它的那天,九号,当时我回家来拿衣服。我一直在医院陪安吉拉……自从篝火夜之后,他就一直不接我的电话,一个都不接,我已经跟他说了安吉拉病情恶化,还给他留了言。那天我回到家,发现地板上散落着书稿。我想,怪不得他不接电话,难道是想让我先读读这个吗?我把书稿拿到医院,一边读一边照看安吉拉。”
罗宾能够想象到,坐在临终姐姐的病床旁,读着恋人对她的描写,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给皮普打电话——是不是?”凯瑟琳说,皮帕点点头,“把他做的事告诉了皮普。我一直给他打电话,但他还是不接。后来,安吉拉死了,我就想,管他呢,我来找你吧。”白兰地使凯瑟琳苍白的面颊泛出血色。“我去了他们家,我一看见那女人——他老婆——就知道她没有说假话。他确实不在。于是我叫那女人告诉他,安吉拉死了。他以前见过安吉拉,”凯瑟琳说,脸又变得扭曲。皮帕放下自己的酒杯,用胳膊搂住凯瑟琳颤抖的肩膀,“我以为他至少能意识到他对我做了什么,当我正在失去……当我已经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