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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事知宾还像先前那样,开始喊号子。
“升棺起柩,起!”
与此同时,孙辉跪倒在棺材几步之外,向棺材磕头,一边磕一边喊:“姥姥,外孙给您送行了,您一路走好!”
孙辉连磕了十几个头,到最后声音都是颤抖的,满脸都是眼泪。
白事知宾喊“起”,我用尽浑身的力气往上顶,没想到刚才十几个人都没抬起来的棺材,这次竟然顺顺当当地抬起来了!
我们抬棺往前走,白事知宾喊出一段祭词:“生也空来死也空,生死如同一梦中。生是百花迎春发,死是黄叶落秋风。……生死陌路,阴阳有别,逝者入土,八仙开路,祭酒四方,万事大吉。”
我们沿着公路走了一段,每走上几十步,孙辉就跪下磕头,喊前面那段话。很快,一行人就顺利进山了。山路难行,其间有人气力不继,后面的人就把两条长凳垫在棺材下面,让我们歇息片刻,然后接着抬。
本来我以为脚上套的纸鞋很快就会损坏,神奇的是,纸鞋只是稍有破损。孙辉这孩子倒也实诚,我们抬了一路,他就跪了一路,到后来嗓子都喊哑了,裤上都是泥土,整个人狼狈不堪,在场的人都十分动容。也许他是在代替他的妈妈送死者最后一程,有些缺憾虽然弥补不了,但总有些人让它变得不那么重要。
山上的坟坑是事先就挖好的,我们把棺材抬到地方,落棺、填土,这些事情很快就做好了,正好赶在了午时之前。纸鞋在烧纸钱的时候一并烧掉了,竹筒里的五更米和在泥土里,一起填入坟坑,竹筒则被人收回。
我看着圆圆的坟包,心中颇多感慨。无论生前有多少恩怨不甘,到头来还是尘归尘,土归土。那些怨恨和不甘,最后都成了土壤的养料,痛苦的只是关心你的人罢了。
瘦削男人一开始答应给我们六百块钱,可是因为谢如秀并没有参与抬棺,我担心瘦削男人给不了那么多。没想到檐下水猪跟他们交涉了一番之后,竟然真的拿回六百块钱。
“我还以为只有四百。”我盯着檐下水猪手里的百元大钞,从没觉得粉红色的钞票这么好看。
檐下水猪呵呵一笑,“四百块钱是咱俩的抬棺费,两百块钱是给我的辛苦费。”
“辛苦费给得太少了,要不是徐哥你帮他们,说不定到现在棺材都抬不到山上。”谢如秀小声嘟囔,显得有些羞愧,毕竟什么忙也没帮上。
檐下水猪微微一笑,“我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其实也没什么把握,两百块钱,已经很不错了。”
我不禁问道:“要是你出的主意没效果,到时候怎么收场?”
“跑呗。”檐下水猪不负责任地说了一句,“刚才我跟他们借电话了,不过这一带的信号太差,电话根本打不出去,我准备跟着他们一起回村儿里,村儿里有人家里有座机,肯定能打出去。”
我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我们从老金那里跑出来有半天时间了,直到现在,我才真切地感受到我们终于脱险了。在吴家那个魔窟里的惊心动魄,在山上七天的煎熬,这些终于都过去了。激动的情绪当然有,但我更多的感觉是疲惫,真的太疲惫了,真想快些回家,好好地吃一顿饭,再睡上一觉。
我们三个跟在瘦削男人后面往村儿里走,路上我忍不住问檐下水猪:“徐哥,刚才抬棺的时候,我们为什么要穿纸鞋,还不走阳间路,也太玄了吧?还有,黑棺是什么意思,我以前只见过红棺。”
“对呀,对呀。”谢如秀忙迫不及待地接口,“我刚才就想问了,那个纸鞋那么薄,怎么就穿不坏?真是太神奇了!”
檐下水猪瞅瞅左右,确定那些人都跟我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别人听不到我们的谈话,才悄声说道:“行,我先给你们说一下棺材的事。先说黑棺,黑棺一般是病死或者枉死的人才能用,寿终正寝的老人用朱漆棺,也就是红色棺材,没成年或者没成家就死去的人用白棺。”
我搔搔头,“以前看香港电影,好像那些红色棺材都挺不吉利的。”
檐下水猪微微一笑,“红棺分两种,一种是给寿终正寝的老人用的,另一种是为了压制一些邪性的东西,棺材上涂的不是正常的红漆,涂的是红色朱砂,看起来也是红棺,但是两种棺材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檐下水猪轻咳一声,“我是从一个阴阳先生那里听来的。以前没事儿的时候,我就喜欢研究一些神秘的东西。”
他又接着说道:“至于轿夫鞋和五更米,那是我以前有一次到外地出差,就碰上了一个出殡的队伍,行到半路,棺材的绳子突然断了,棺材落地。
“有的地方的风俗里,棺材落到哪里,就葬在哪里。不过当时棺材落地的地方是一户人家的门口,当然不能把坟建在人家大门口。所以那个阴阳先生就是用这个法子,顺利地把棺材送到了山上。”
五更米又是什么意思呢?据说,那种半生不熟的五谷,意味着八仙拥有阴阳两界的力量,自然能抬起棺木,运步如飞。
我听得目瞪口呆。
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3
檐下水猪看着我们发傻的样子哈哈一笑,又马上收敛了笑容。
“我不否认世界上真的有股神奇的力量,它能操纵很多东西,但是最开始抬不起黑棺,我想最大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有人没有尽力,而另一个大概是因为恐惧而引发的心理作用。我的方法多多少少让他们相信,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帮助他们,所以很容易就把棺材抬上山了。”
檐下水猪的说法让我有些幻灭,事情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吗?我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谢如秀的表现说明了很多问题,只是他一句也不肯透露。我对这件事的真相有种本能的恐惧,压过了我的好奇,不然,以我的个性,肯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