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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时骇然,心跳如擂鼓,会不会烧窑村里除了疯子还存在着其他的人?他就藏匿在这祠堂里?

楼梯上除了我踏上去的两个脚印,我并没有发现其他脚印。如果楼上真的有东西,那会是什么呢?

上不上去?我犹豫片刻,然后一咬牙,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上走,越来越接近二楼时,我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祠堂的窗户常年幽闭,致使屋内的光线非常暗,走进去就像是走进了阴郁的黄昏。这一路我都非常小心,幸好楼梯没有坍塌。和一楼相比较,二楼简直就是个杂货仓库,除了一些桌椅破柜,我甚至看到了几把耕田的牛犁和一些镐头杂乱地堆放在一起。

这么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探头探脑地瞅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诡异之处。难道刚才听错了?我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间一个灰色的影子从一个破柜子里钻了出来,那东西看着体型不小,足有我半条手臂那么长。

我顿时一惊,再仔细一瞧,竟然是一只跟猫差不多大的老鼠!老鼠并不怕人,在我面前转悠了一圈,然后咚咚咚地跑了,看得我满脑袋汗。

也许刚才的声音就是这家伙搞出来的。

既然只是虚惊一场,我也没打算多留,转身就要下楼,突然间那种声音又一次响起。不过,在二楼听着跟在楼下听的时候不太一样,“笃笃笃”,三下为一声,颇有规律。我说不清像什么,但是能肯定,这声音不是老鼠能弄得出来的。

“笃笃笃”,那种声音又来了。我如同受了某种蛊惑一般,慢慢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然后我在众多杂物中间看到一把椅子。别的椅子都是几张摞在一起,或者胡乱地堆放在一处,但是唯有这张椅子,端端正正立在众多杂物的中间,背对着我。椅背上依稀还靠着个什么东西,有点儿毛烘烘的感觉。由于光线太暗,我仔细地辨认了半天才发现,那上面竟然坐着一个人!

靠在椅背上的东西,应该是那个人的脑袋,他的毛发十分茂盛,跟疯子差不多,从后面看像是某种动物,不过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只是不时地发出那种声音,我既觉得古怪,又有些紧张。

我开口说道:“请问你是烧窑村的人吗?我和朋友在这里躲雨,没打扰到你吧?”

我试着跟他沟通,可是自说自话了好半天,那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唯有那“笃笃”声还在继续。我不禁暗忖,难道又是个神经病?

本来这时候最安全的做法就是退出去,可我偏偏犯了好奇的毛病。你不是不搭理我吗?我偏要看看你是怎么回事!

我走到椅子后面,伸手朝那人肩膀的位置一拍,那人的毛发上腾起一股烟尘,呛得我打了个喷嚏。这时候,一颗头颅毫无征兆地从椅背上折了下来,那张脸干枯得只剩下一张棕黑色的皮,已经看不到眼珠子了,眼眶的位置留下一个凹下去的洞,嘴巴张得老大,倒悬在椅背上,就像在看着我。

我吓得“哇呀”一声,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

原来这是一具干尸,不过模样跟煤窑里的干尸不太一样。他的脖子不知什么原因被折断了,要是没人动他的话,也许再过几年他还是维持着本来的姿势。

对于干尸我并不是特别害怕,不就是死人嘛,死人虽然形象可怖,但是他们是不能害人的。可是我听到的“笃笃”声又是怎么来的?难道真有鬼魂作祟?

我的心跳得很快,紧张得要命。我慢慢地走到干尸的前面,从前面看,看不到干尸的脸,我反倒没那么紧张了。我拿了一把锄头,翻动着干尸,想要找到他发出声音的原因。干尸身上的衣服早就烂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鼠嗑的。他的身体虽然几乎变成了黑色,但是很完整,我有点儿奇怪,刚才见到的老鼠那么大个儿,它为什么没吃这具干尸的肉?

也许干尸的肉有毒?我胡思乱想了一番。我注意到干尸的两只手是合在一起的,不过那里堆着一些烂布,看不到具体的情形。我把那堆烂布拨到一边,赫然发现干尸合拢的双手中攥着一把铜尺。更让我惊讶的是,干尸的十根指甲竟然又尖又长,传说中的利爪也不过如此。

我再看向那把铜尺,这种铜尺我并不算陌生,这是鲁班祖师发明的鲁班营造尺,又叫作门公尺,是一种木工工具,风水先生也经常会用到它。现在,很多木匠平时做家具的时候用不上这种尺。我对它的了解源于小时候,我们家有一次临时搬家租房子,对门就住了个老木匠。那是个传统老木匠,我常到他们家玩,看他制作家具。

这些有关于门公尺的知识就是他告诉我的。老木匠经常用这种尺度量和确定家具的尺寸。他说一尺一寸各有吉凶,用鲁班尺量过,做出来的东西心里头踏实。后来有些木匠用丁兰尺代替了鲁班尺,虽说用着方便,但终究没有鲁班尺那么正宗,做出的东西也少了些气韵。

难道我面前这具干尸,生前也是一个木匠吗?

我不由下手去拿那把铜尺,干尸的身体十分僵硬,我用了点儿力才把铜尺抽出来,这时才发现铜尺的长度和上面的文字不太对。

待要细看时,楼下突然传来谢如秀的惊叫,然后就是喊声:“赵哥,赵哥,你快来!”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空洞,我心中一紧,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急忙两步并作一步跑了下去。结果发现谢如秀不见了,而他原本睡的那张供桌的下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

我急忙趴到供桌下,朝里面张望。“谢如秀,谢如秀,你在里面吗?”

下面传来谢如秀的呻吟声,我立刻松了口气。地洞里黑漆漆的,我看不到谢如秀的情况,问了他几句,原来他醒来后内急,就想到供桌下面解决一下,结果看到供桌下方有个木疙瘩,于是手贱扭了一下,结果人就掉洞里了。

听谢如秀说洞不是太深,我让他描述一下洞里面的情形,他说里面有个很奇怪的东西,好像是个石磨,又好像不是。我心中一动,四处找了一下,没找到绳子,只好到角落里拿了两把官帽椅扔了下去,然后我也跳了下去。因为有准备,所以也没受伤,只是震得胸口有点儿疼。

谢如秀吓了一跳,“你下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说的那个东西。齐建军不是说过吗?烧窑村挖出个石盘之后就出事了,我估计这个石盘肯定就是他说的那个,不然不会藏得这么隐秘。”

我的眼睛适应地洞内的黑暗之后,我左右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洞并不是很大,中间有个砖砌的台子,台子上放着一个硕大的石盘。

11

第一眼看见石盘的时候,我觉得那就是碾盘,等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不是。它跟碾盘差不多大,似乎比一般碾盘更厚重一些,感觉十分坚硬,看不出是什么石料雕琢的。石盘上面刻着一圈我看不懂的字,我数了数一共十二个字,石盘中心有一个圆形的凹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确实不是碾盘,到底是什么?”我的手摸上石盘,那冰凉的触感让人有些战栗。

谢如秀思索片刻道:“这东西我以前在广州见过,好像叫……对了,叫日晷,是古代的计时工具,跟手表的功用差不多。”

谢如秀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想起我小时候曾经见过日晷,似乎是在一个广场上。广场上立着一个大大的台子,台子上支着一个大石盘,石盘上有许多刻度,石盘中间像是避雷针般插着一根细长的金属,当时我爸告诉我那是看时间的东西。

但是眼前这个跟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它的上面没有刻度,只有十二个看不懂的文字。而且中间并没有金属针,只有一个凹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左右四顾,这个地洞的面积并不大,而且除了日晷和放置它的台子,根本没有其他东西。

“看来这里是专门用来放这个日晷的。”我下判断道。

“只是个日晷,有必要藏起来吗?”谢如秀不解。

我们研究不明白,当然也不能在这里继续逗留,于是就用我刚才扔下来的椅子当踏板,费了番工夫才爬上去。

谢如秀看到我手中的鲁班尺,就问了一句,我不好跟他说是从尸体手里夺过来的,就含糊其词地说了一句“从楼上捡到的”。

外面的雨小了许多,我搀着谢如秀出门,决定去找檐下水猪。我想了想,如果檐下水猪摆脱了冯柱子,他可能会去哪儿?

第一,他可能出村找我们;第二,他可能返回那个小院找我们。

如果我们现在出村找他,比较困难,在烧窑村里还有个特定范围,跑出去范围太大,想找很难,所以我和谢如秀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还是去小院等他,如果他不来,我们再去找他。

就这样,我们摸回了小院,结果等了没多长时间,檐下水猪真的找来了。

他看着还不错,只是身上添了些轻伤,我们相互述说了离别后的经历。檐下水猪说,他忌惮冯柱子身上的雷管,两人一番纠缠,有几次他险些被冯柱子炸伤,当时他已经做好了被炸死的准备,不过发生的事情出乎他的预料。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煤窑竟然突发性地爆炸,那时候冯柱子正好挡在他和煤窑之间,就首当其冲地成了炮灰,给檐下水猪挡去了大部分伤害。檐下水猪趁机逃走,临走时他看见冯柱子半个身子都是血,虚弱地倒在地上。疯子就躺在离冯柱子不远的地方,冲着他桀桀怪笑。看他的模样,肯定是活不久了。

说到这里,我们都沉默了。冯柱子当然是咎由自取,我估计煤窑爆炸没准也是他的手笔,他为了阻止我们离开,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想要我们的命,才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设计。当时就算我们没有逗留直接离开了,估计也避不开他。

疯子呢?他是咎由自取吗?我不知道,虽然他几次袭击我们,并且弄伤了谢如秀,也并不能说明他真的该死。

谢如秀说起我们在地洞内看到的石盘日晷,檐下水猪想了一会儿说:“你们在庙里看到的可能是很古老的日晷,很早以前的日晷没有那么详细的刻度,上面的十二个字可能是代表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地支。”

我想一想,觉得檐下水猪分析得很有道理,那个日晷果真跟我以前看的不一样,我相信它和大多数的日晷都不一样。

因为都淋了雨,我们身上的衣服都潮乎乎地贴着身体,十分不舒服。我看檐下水猪和谢如秀两个人一个脸色发青,一个脸色蜡黄,就去烧了一大锅热水,我们三个用热水擦洗了伤口,还喝了不少进肚,肚子里暖烘烘的,人也舒服了不少。

檐下水猪突然竖着耳朵向外听了听。“起风了。”

我也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风声并不算太大,但是中间却夹杂着时断时续的哭声。这种哭声果然是被风带来的,是烧窑村里不肯离去的冤魂吗?

我已经是第三次听到了,虽然已经不感觉害怕,却仍然觉得不太舒服,听久了之后,心思会变得烦躁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喷涌欲出。

听到这个声音,谢如秀使劲儿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在逃避这个声音给他造成的影响。

“我知道这个声音是从哪个地方来的。”檐下水猪慢慢地说了一句,“那几匹狼追我的时候,我正巧路过一个地方,是间茅草屋,声音就是从那里来的。”

我惊诧地看着他,我原本以为这种鬼哭不辨来处,跟传说中一样,是属于烧窑村诡异的一部分,没想到竟然有来处,还是来自一间茅草屋!

那个地方难道是地狱的入口?

“不如……我们走之前,去看看?”檐下水猪说道。

檐下水猪啊,其实你才是那个命犯太极的人吧!

前头檐下水猪缠住冯柱子,让我们先走,我自认为欠了他一条命,自然对他的想法不好提出反对意见。

而且已经决定要走了,我想离开这里以后,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来,所以也很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这一趟旅程我们经历了太多太多,就当这是我们最后一站吧。

我们循着时断时续的声音往前走,因为哭声虽然时有时无,但是听起来比刚才更清晰,证明我们正向发出哭声的地方,或者说是发出哭声的“人”逼近。

不多时檐下水猪停在一个非常破烂的房子前,房子是土坯房,半面房屋已经塌了,剩下的部分,看起来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风,渐渐地停了,我们听不到哭声,檐下水猪静静地站在原地,当风再一次吹过的时候,哭声也再度响起,那么清楚,就像在耳边。

檐下水猪钻进了半塌的房子里,我犹豫片刻,没有跟进去。檐下水猪很快又钻了出来,绕到了房后。我好奇地跟过去。屋后的景色一片荒凉,我却在屋檐下看到了一些非常出人意料的东西:一大堆发霉的玉米秆子悬挂在屋檐之下,而那些秆子的下面赫然绑着几十个瓶子。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大风带来哭声的真相!

风声一起,玉米秆子就会随着风晃动,它们不停地摩擦着那些瓶子。而那些瓶子必定是能发出哭声的瓷器,本来几个瓶子根本达不到风一起就能听到哭声的效果,可是这里有几十个瓶子,而且都是一些肚子大的广口瓶,这种瓶子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很响亮,而且这一块的地势明显高于其他地方,风可以使声音传得更远。所以无论我们在烧窑村的哪个地方,只要起风,就能听到哭声。

我突然有种被人当猴耍了的感觉,心头突然腾起一股无名火,干脆上去把那些瓶子一口气全都扯了下来,瓶子掉在地上,全部摔成了碎片,我这才感觉心里舒服不少。

我毁掉了全部的瓶子,望着地上无数破碎的瓷片。“真没想到,鬼哭竟然是人为做出来的。”

很显然,这些东西都是人刻意弄出来的,不知道谁会做出这种事,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好在瓶子已经毁掉,不用再听那种令人厌恶的哭声了。

破解了这个秘密,我们总算不用带着太多疑惑离开。

我们又朝前走了一段,我突然注意到另一边的岔道口出现了一条血迹,潮湿的沙石地将那血迹晕开,很长的一条,不知延伸至何处。

看到血迹,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受了重伤的疯子。不过檐下水猪说冯柱子也受伤不轻,血迹也可能是他留下来的。

我们不由得沿着血迹走下去,走了一段,就看到前面有一个人趴在地上,艰难地用两只手爬行,他的伤腿上还裹着一截破布,现在已经被鲜血浸透。血迹将他爬过的路染成一条红色的带子,绚丽中透着无限的凄凉。

疯子是可恶的,他几次三番地袭击我们,而且我肯定将狗剩子关进煤窑里的是他。同时,疯子也是可怜的,他坚守在无人的烧窑村,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也许只有疯子才能在如此艰难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下来。

现在的他对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看他凄惨的模样,我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憎恨他。

疯子停止了爬行,高高地仰起头看着我们,他的目光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即使狼狈不堪,他的模样看起来却像是一个正常人。

“是你们。”疯子说道。

我诧异地张大了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疯子清晰理智地说出一句话。难道他并不是疯子?抑或,这是他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说完话,疯子突然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他扭头去看自己断掉的腿,然后抬头看向前方。

“你要去什么地方?”檐下水猪问道。

“我想回家。”疯子指着前方,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一栋房子。我和檐下水猪合力将疯子搀起来,虽然他的身体已经被雨水浸透了,碰触起来却是火烫的,还在微微地颤抖着,很显然,他正忍受着高烧的折磨。

那栋房子并不远,我们刚把疯子弄进院子,他就狠狠地摔在了一堆杂草上。然后他慢慢往屋子里爬,我们也没去管他,只是跟在他的身后,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疯子爬进屋里,立即惊动了几只老鼠,它们慌忙逃走了。我站在门口,半天才适应屋内昏暗的光线,之后我看到空荡荡的屋子中间摆放着一具棺材。

棺材上刷着朱红色的漆,看模样十分陈旧,棺材下面垫着一些砖头,棺材和砖头之间已经结起棉絮般的尘垢,看起来已经摆放在这里很多年了。

疯子扶着棺材想起身,可是几次都失败了,我从他的一举一动感觉到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眼前的棺材很可能是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最后的归宿。

他勉强回过头,瞪着眼睛。“把我扶进去。”

“凭什么?”谢如秀愤恨地盯着疯子,很显然谢如秀还记恨着疯子的咬脸咬耳之仇。

“我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我不想再看见那些疯子,这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疯子的话里透着凄凉,也透着恐惧,但是我不明白,他说的那些疯子是谁,难道烧窑村里还有别的疯子?

“我们没有义务帮你,”檐下水猪说了一句,“扶你进去可以,但是我要知道烧窑村的秘密。”

我的心脏狂跳,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疯子行将就木,他也很可能是烧窑村遗留下的最后一个人,他没有理由将秘密带进棺材里。

疯子没吱声,他仰头看向棺材,然后脑袋一点点垂落下来,最后不动了。我顿时一惊,疯子死了?

我急忙走上前,试图把疯子的身体扳过来,疯子突然一动,但仅仅是一动,仿佛他所有的力气都透支光了。谢如秀扭过头,沉默不语。

檐下水猪没再坚持什么,和我一起把疯子抬进棺材里,疯子的胸口微弱地起伏着,一副随时停止呼吸的模样。

我和檐下水猪站在棺材的两边,就像在瞻仰死去的人,事实上疯子真的快死了。

既然疯子什么都不肯说,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陪一个快要死的人。我们刚要走,疯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断断续续地向我们叙述了一段话,我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当然,在烧窑村的背景下,这个故事真实并且残酷。这个故事解开了我心中许多谜团,但是有许多地方,却让我更加云里雾里。

12

疯子说,九年前,村里烧制瓷器的黏土由于挖掘过度,已经逐渐枯竭。村里人为了寻找新的黏土源,跑到很远的山上,可是就这样也没找到。后来,有人无意在小学学校后面的槐树林里发现了黏土。村里有个八十来岁的杨老汉,他极力反对挖这里的黏土,他说那个地方的土不能挖,会坏了村里的风水。

科学社会,相信风水的人并不多,大家都觉得杨老汉在宣传封建迷信,不但不听,还对他说的话大加嘲讽。

也有一部分人相信杨老汉所说,可是拗不过大多数人的意见,眼睁睁地看着那地方的土被挖了出来。那地方的黏土烧制出的瓷器果然非常好,又漂亮又结实,是质量上乘的瓷器,唯一的缺点就是摸起来会发出难听的声音,不过这样的瓷器仍然卖得不错。

村里人见有利可图,每天都去挖黏土,那片地方的土被大批量地挖走,坑也越挖越深,最后村里人竟然在下面挖出一个挺大的石盘,但不是碾盘,很多人都看过,却不认得是什么。

自从挖出那个石盘之后,村子里就开始出事。先是有五六个孩子突然无缘无故地夭折,后来是四个到河边洗衣服的妇女,她们上午端着盆子去河边,却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据有一个到河边找妈妈的孩子说,他看到他妈妈和其他几个女人互相掐住对方的脖子,掐得舌头都吐到下巴上了,之后四个人一起跌进河里,顺着湍急的水流漂得无影无踪。

当村长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那几个无故夭折的孩子的妈妈突然发疯,而且从那以后,村子里烧制出来的瓷器竟然都发出哭一般的声音。

村子里谣言四起,很多人都在懊悔,那时不该不听杨老汉的话。还有一部分人因为害怕,拖家带口地偷偷搬离了烧窑村。

村长立即把杨老汉请来,杨老汉看过石盘之后,颤抖地告诉村长,那东西叫作阴晷。很久以前他听过一个传说,日晷可以计算阳间的时间,而阴晷,与日晷正好相反,它计算的是阴间的时间。

时间这东西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可是当阴晷现世,它就会带来死亡。日晷上面有一根铜质的指针,而阴晷上面并没有指针,它是以人命为指针,时间每流逝一日夜,就会带走一条生命。

阴晷不知是谁制造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传到烧窑村一带,并且被深埋在地下,但是可以肯定,烧窑村这次要大难临头了。

村长听完大骇,他甚至跪下请求杨老汉,杨老汉告诉他,必须马上把阴晷放入暗无天日的地方。但是以阴晷现世的时间来算,它必定会带走三十一条人命,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如今村子里已经死了十个人,剩下的人里,阴晷会挑选谁?

谁都不愿意眼睁睁地等死,有时等死的滋味比死更难受,村长把心一横,想出一个极为恶毒的办法来。

他从村子里挑选出二十一个人,烧窑村不大,但是也不小,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每家每户都多多少少有一些亲戚关系,比如说姻亲或者表亲。而村长选的这二十一个人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都是村里最无足轻重,而且基本都是些在本村没什么亲戚的外来户。

烧窑村经常会夜里烧窑,他让这二十一个人夜里到窑场去,之后叫人给这几个人下了药,放进了煤窑里。

就这样,煤窑在夜里熊熊燃烧起来了。村里其他人正在熟睡当中,他们哪里知道,那一晚,有二十一个人如同瓷器一般,活生生地被烤成了人干。之后村长以那个煤窑出问题为由,封死了它,并且不许村里人再度使用。

祠堂之下的地洞本来是祖辈挖出来用来避难的地方,十分隐秘,而且不见天日。村长叫人在地洞中砌了一个台子,把阴晷放进地洞,还派了一个人严密地看守。

虽然阴晷的威胁解除了,可是烧窑村里却开始闹鬼,搬离烧窑村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整个烧窑村只剩下一小部分人。村长被那些鬼影折磨得几乎疯癫,于是他决定在村口建起一座骨桥,将厉鬼都送走。

骨桥建成了,可奇怪的是,剩余的人在一夕之间都变成了疯子,包括村长,他们或者相互残杀,或者跑进了深山再也没回来,而烧窑村就逐渐变成了荒村,直至今日。

疯子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后,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檐下水猪冷冷一笑,“这段故事倒也编得精彩。”

疯子赫赫地大喘了几口气,仿佛被檐下水猪激怒了,“你不信,你竟然不信!”

檐下水猪道:“这个故事如果是真的话,当年村里人都不知道的内情,你为什么知道?我猜……村长根本没死,他还在村子里的某个地方,或者,你就是村长……”

檐下水猪的猜测十分大胆,但不得不说是一针见血。疯子的身体猛地一颤,半晌过去,他的嘴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猜对了,村长的确还在村子的某个地方,不过我并不是村长。”

“那么你就是村长的帮凶。”檐下水猪的语气平静却犀利,带着入骨三分的透彻。

疯子长长叹了口气,声音似哭似笑,“那二十一个人是我亲手烤熟的,想知道杀人的滋味吗?其实很简单,像烧制陶瓷那样,慢慢地填火,身体里的血就跟陶坯里的水分一样,慢慢烘干了……之后成器……”他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越来越弱,之后声息全无。

他死了?

我迟疑地把手往疯子的脖子上探去,就看见疯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他抬起一只手,喊道:“你……你……”那只手从半空中坠落下来,砸在棺材板上,再也没有动静。

这回疯子是真的死了,我手下停止搏动的脉搏证明了死亡的真实。

“他死了。”我放下疯子的手。

疯子的眼睛瞪得很大,让我想起一个词,死不瞑目。他有什么不可瞑目的,他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那些被他害死的人,也许看到了最难忘的人,谁知道呢?

我们三个合力将棺材盖盖上,可笑的是,煤窑里还躺着二十一具干尸,他们何其无辜,死去后连个像样的长眠之地都没有,可是亲手杀害他们的人,却躺在一具这么好的棺材里。

这一次我们很顺利地离开了烧窑村,我带走了那把鲁班尺,至于冯柱子,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或者他受的伤远比檐下水猪预料的重,可能已经默默地死在什么地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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