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铁婆婆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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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条白蛇,而是粘着两只眼睛的白发!
眼睛像两颗绿枣落进面糊糊,被错根纠缠的白发吞了进去,居然还冒出几个小气泡。头发一阵“咕叽咕叽”黏腻的响声,我感觉被勒得全身紧绷,肋骨“咯噔咯噔”作响,肺里的气一点点挤出,顶到喉咙眼,嗓子不由自主的发出“呃呃”的声音。
我憋了口气猛地用力一挣,没想到头发反而越陷越深,勒进肉里,全身如同被烧红的铁丝网包裹着,火辣辣的剧痛。我失去平衡,直挺挺的向前摔倒。
我眼睁睁看着地面越来越近,“咣当”,脸和地面来了个对撞,顿时觉得一片金星在眼珠子上面飘来晃去,鼻子酸得像是灌了一瓶醋,牙齿砸进唇肉,一口血呕进嗓子眼。
我心说这次完了,还没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直接当粮食了。不知道隧道里会不会爬出一只巨大的蜘蛛,一嘴攮进我的脑壳,吸干了脑髓再往我身体里吐口水保鲜,留着以后慢慢吃。
绕着脖子的那坨头发探出无数条细细密密的白须,顶端有个针眼大的小孔,分泌着淡黄色的粘液。头发丛被黄液黏成一团,拥挤着缠绕在一起,聚成脑袋大小的发球,一串串气泡在发球里面高高鼓起攒动,渐渐形成了鼻子、嘴巴、耳朵,不多时居然变成了一张皱巴巴老人脸。“咕唧”,两只绿色的眼睛又从眼眶的位置冒了出来,骨碌碌的打着转,冷森森瞪着我。
人脸张了张嘴,冒出一句话:“南晓楼,我的孩子,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我的脸距离这张无数根头发变成的人脸也就一两寸的距离,它说话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嘴里面细细密密的头发像蛆虫拥挤蠕动。
我既恐惧又恶心,也顾不上它为什么知道我名字了。要不是被勒的像个粽子腹肌使不上劲,能当场吐“人脸”一个乱七八糟。
人脸话音刚落,“蓬”的炸开,黄液糊了我满脸,缠着身体的头发散开,全身一阵轻松。我急忙擦着眼睛,往外吐着溅进嘴里的黄液,黏糊糊的一股子肉油味儿。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那个女孩眯眼笑着,左脸颊漾着深深的酒窝:“咋滴?刚才想偷袭我啊?难怪婆婆要拾掇你。”
“操!换你是我试试?早他妈的吓死了!”我一肚子气没处发,又不敢动手,万一惹恼了“白发婆婆”再被捆绑了,哭都腾不出手擦眼泪。
女孩眨眨眼,歪着头问道:“操是啥意思?他妈的是谁?”
我一肚子火刚到嗓子眼,又生生憋了回去,有些尴尬的走了几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心脚底下!”
我的脚刚抬起来,女孩一声尖叫。我一激灵,连忙把脚往旁边一闪,晃得脚踝生疼,才看到落脚的地方端端正正搁着一只绿色眼睛。
那丛白头发又从隧道里钻了出来,卷起眼睛,“嗖”的缩了回去:
“上了岁数,丢三落四啊。”
“跟紧,这里面要是迷了路,再找你老费劲了。”女孩确实没什么心机,弯腰进了隧道,把我扔在地下室。
我突然很想笑,索性跟着进了隧道。
四
隧道没有一点亮光,如同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事情虽然离奇诡异,不过那坨头发和女孩没有敌意,我心里反倒是踏实了。听着女孩的脚步声走了十几米,眼睛多少适应了黑暗,能模糊的跟着她的背影尾行。
七绕八绕了起码五六分钟,脚底越来越泥泞,每走一步都要费力气把脚拔出来,我算算距离起码三四十米,心说这个婆婆的头发这是有多长?就算是个活人也要长个千八百年,难不成是头发成精了?
我想起了一件关于头发的事情——
高二的时候,班里转来一个叫张晓艺的女孩,长得很漂亮,尤其是一头长发透着亮棕色,要多好看就多好看,平时不爱说话,性格文文静静,学习成绩也好,身上还有股奇特的草木香味。
班里有个家里有钱的女生李敏,长得还算不错,性格骄横,总把自己当女神。不过成绩、相貌、气质这种事情不是家里有钱就能买来的,李敏眼瞅着张晓艺身边同学们越来越多,抢了自己的女神地位,只能拿张晓艺的头发做文章,约了几个女生偷偷跑校长那里告状:学校规定女生必须留短发,张晓艺的长头发违反了校规。校长说张晓艺属于少数民族,留长发是民族传统。李敏傻了眼,只好悻悻而回。那个民族的名字很拗口我忘记了,只记得是个很生僻的民族,居住在广西那一带。按说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孩子往往眼里容不得更优秀的同龄人存在,李敏越来越不平衡,恨不得一把火把张晓艺的头发烧光。闺蜜刘宁出了个主意,放学的时候几个人假装很热络,围着张晓艺夸她的头发漂亮,偷偷把许多麦芽糖黏在头发上面。小学男生之间经常会玩这种恶作剧,头发黏了麦芽糖根本洗不掉,只能去理发馆一推子剃成秃瓢。
第二天张晓艺没来上课,第三天来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一头短发,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清爽。李敏这口恶气没出透,见张晓艺不言不语好欺负,更加骄横,经常找她的茬儿。也许是受不了这种学习环境,过了一个多月,张晓艺转学了。李敏天天以胜利者自居,很是飞扬跋扈了好一阵子。
天越来越热,马上暑假,同学们都闷在蒸笼般的教室里复习功课,全靠着屋顶三个转得飞快晃晃悠悠的风扇降温。我清楚地记得,李敏正和长得很帅气的学渣打情骂俏,两个人腻腻歪歪凑着脑袋嘀咕,李敏说了句“头皮有些痒”,歪过头让学渣帮她挠。学渣嬉皮笑脸的挠了几下,忽然“啊”的一声大叫,像只受惊的兔子跳了起来,指甲缝里嵌着一块橡皮大小,满是毛囊孔的头皮,还连带着几根新长出的发芽。
李敏没有理学渣,着了魔似地不停说着头皮好痒,双手插进头发用力挠着。她的指甲缝里头皮越来越多,油腻腻白花花的攒在手指头上面,像是一大坨烂乎乎的麦芽糖。全班同学都傻了眼,刘宁壮着胆子走过去想拦住她,李敏像是没看见,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越挠越快,大把大把的头发被抠掉,惨白色的头皮渗着血,顺着脖子流到衣服上。
李敏这才停住,茫然地看着手指头,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头皮的味道好好吃哦,像麦芽糖呢。嘿嘿……你尝尝。”
吓傻了的刘宁张着嘴,被生生塞了满嘴头皮,半天才反应过来,“哇”的吐了起来。全班同学都傻了眼,班长还算是反应快,喊来了校长。
没多会儿校长赶来了,招呼同学叫校医,自己打着120。这时,屋顶的风扇猛地转了几下,扇柄颤动着突然断裂,扇叶像失控的螺旋桨,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歪歪扭扭的飞向校长。锋利的扇叶生生插进校长脑壳,晃了几下,“砰”的崩断,弹向李敏和弯腰呕吐的刘宁。我永远忘不了那恐怖的一幕:校长秃顶的脑袋上面插着一片扇叶,白色的脑浆混着殷红的血液,从锃亮的脑门慢慢滑落,糊满了眼镜片。校长嗓子里发出几声“呃……呃……”的怪叫,仰面摔倒,后脑撞到地面,颅内一声闷响,脑袋膨胀着又迅速干瘪,红白色的液体从创口四处溅射。
刘宁的前额被扇叶生生削开一大片皮肉,耷拉在脸上,白花花的头骨爬满青色血丝,当场昏死过去。另一片扇叶斜着切进李敏的脸,把整张脸从左眉到右脸颊硬生生劈裂,烂肉翻转,根须状的神经丛和肌肉纤维从伤口里挣出,颤颤的蠕动着。
校长当场死亡,刘宁和李敏送进医院,后来办了退学,再没见到过。据说是家里花大钱送她们去韩国整容,刘宁从屁股上移了一块皮植在前额,发根被毁坏长不出头发,只能等植皮完全长好再种发。李敏更惨,创口太深耽误了治疗最佳时间,整容手术做的并不成功,反反复复整了很多次,才算是勉强恢复了五六成相貌。脸部的神经丛和肌肉群遭受了毁灭性的创伤,导致整张脸根本没有表情无法活动,只能吃流质食物,还要定期打抗生素消除炎症,否则产生的脓液能把整张脸肿得像个猪头,轻轻一摁,脓液顺着眼角、鼻孔、耳朵往外淌。
还有一件事情我百思不得其解:警方做调查的时候,除了我,所有同学像是串通好了,都说是校长巡检,风扇意外断落造成事故。我说的话自然没引起重视,反倒多了份“受到过度刺激,产生精神幻觉”的鉴定报告。
学校因为这件事,拆除了老式风扇,安了空调。一时间外校转来的学生暴增,班班人满为患,毕业的时候,多了不少对儿拍拖的学生,也算是因祸得福。
参加完毕业典礼,按照学校传统,每个班都要在学校植物园里种棵树,寓意着“百年树人”。树没树人说不准,不过植物园郁郁葱葱,林茂草盛,倒是学生们偷偷谈恋爱的好去处。很多树还被刮了皮,刻着“XX,待你长发及腰,我娶你可好——XX”、“XXXX一生推”、“XX,么么哒”的句子,成了一道风景。
我们班选了块儿野草分外茂盛的空地,挥着铁锨锄头开始刨坑,挖了半米多深,随着一锨土飞出坨黑乎乎的东西,不偏不倚挂住树杈子晃荡,泥巴“噼里啪啦”掉落,居然是个高度腐烂的人头!
同学们哪还有心思挖坑,尖叫着一哄而散。我瞥了眼树坑,盘根错节的草根缠满亮棕色的头发,隐约能看到一具沤烂的尸体。
月饼在宿舍讲印度见闻的时候,我和他聊过这件事。月饼琢磨了两根烟,分析有可能埋尸的地方恰好是风水格局中的‘聚煞之地’,尸怨不散,怨气聚九年时间,借着草树化成人形报仇。至于原因,我们心照不宣。
我大感兴趣,登录高中网站翻着每一届的学生照片,果然在一张新班级成立的合影里面发现了一个长相极似张晓艺的女生,尤其是亮棕色的长发,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五
难道这里有具女尸,碰巧埋在了“聚煞之地”尸变了?正胡思乱想着,没留神女孩停住脚,我满打满撞个正着。没想到女孩看着干干瘦瘦,居然还挺有弹性。女孩不是很在意,压低了声音:“婆婆脾气不好,见到她不要乱说话。”
黑暗中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我脸红,只顾忙不迭点着头。
“站这儿别动。”女孩交代了一句径自往前走,隐隐能看到她在墙壁摸索,不多时亮起了一串奇怪的绿色茫点。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见茫点的光芒越来越盛,边缘迸出一道道绿线,相互贯穿,组成了一副奇异的图案。
我全身如同通了电流,“簌簌”发麻!这个图案,分明是月饼平时用来镇不干净东西画的“鬼符”!
潮湿的墙壁从内部响起“嗡嗡”的声音,像是一窝马蜂被禁锢在里面,四处乱撞着要飞出来。女孩双手举过头顶,整个人紧贴着墙壁念念有词的吟唱,怪声好像受到了召唤,随着女孩的吟唱声越来越响,在地洞里回荡,渐渐汇成凄厉的惨叫。无数道灰气从绿光里冒出,裹着“嘶嘶啦啦”的声音,漂到洞顶,探出一根根丝状的须条,纠结缠绕成人的形状,慢慢飘落,立在洞中,茫然的四处游荡。
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不但没有恐惧,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正奇怪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女孩说道:“进来吧。”
我这才发现,墙壁变成了一道绿色的类似于肉膜的东西,女孩站在里面对着我招手:“屏住呼吸,不要有杂念,就当眼前什么都没有。”
犹豫了片刻,我迈步走了过去。墙壁越来越近,我的鼻尖碰触到壁面,“啵”的一声,几股轻微的吸力拉扯着我的身体,融了进去。女孩满意的笑着:“婆婆说的没错,你果然能穿过‘鬼符之墙’。”
我仿佛置身于一片水中,每走一步,身体都能感觉到水波带来的阻力,正想问个明白,突然脚下一空,好像踩进了坑洞,巨大的吸力卷着我的腿,猛地往坑洞里抽去。我用力一挣,反而加快了吸引力,只觉得五脏六腑全被吸到肚子里,全身缩成一团,顺着坑洞滚了进去。我什么也看不见,身体不停地旋转,脑浆在颅腔里震来荡去,险些被震成糨糊。不知道过了多久,腰部传来撞击的剧痛,眼前一片刺眼的光亮,我勉强睁开眼,所有的景象都在旋转,模模糊糊看到有个奇怪的东西堆积在不远处。
“南晓楼,你终于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胃部阵阵抽搐,忍不住吐了起来。
“如果我能出去就好了,也不需要你受这份苦。”
我擦了擦嘴角,强烈的晕眩感逐渐褪去,这才晃晃悠悠站起身,顺着声音望去。
“啊!”我一声惨叫,双腿一软,“噗通”坐倒,身体每个器官因为极度的恐惧,几乎要爆裂!
数十个光秃秃的人陷在起码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粉红色肉坨里面,伸出沾满粘液的胳膊,用力撑着向外挣脱。当他们把上半身挤出来的时候,手又陷进肉酱,整个人慢慢被肉酱吞没。不多时,盘布着蚯蚓粗细暗绿色血管的脑瓢再次冒了出来,把肉坨的薄膜顶破,嘴里往外淌着烂乎乎的肉汁,“咿呀咿呀”嘶叫着向外爬着。远远看去,这些人就像是从肉坨里生出的孩子,却始终挣脱不了束缚。
“南晓楼,你终于来了。”肉坨里传出老婆婆的声音。
我又向后退了几步,确定完全脱离了肉坨的覆盖范围,才忍着恶心在那群“人”里面寻找。“人们”瞪着灰白色的眼珠子,更加用力的挣扎,怪叫着伸出手,好像在向我求救,又像是冲我打招呼。
我心里越来越毛,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个白发婆婆。就在这时,肉坨顶部“咕嘟咕嘟”冒着足有篮球大小的油腻腻气泡,倒像是一锅肉汤煮沸鼓着油泡,地洞里顿时充斥着潮湿的腥臭味。
随着气泡纷纷爆裂,大片的肉块儿喷出,“噼里啪啦”落下,层层叠叠堆积着在肉坨顶端。挣扎的“人们”突然惨叫着,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油脂,仅剩一层油皮包着骨架,瞬间被吸进肉坨。我看的心脏生疼,就在这时,一丛白发黏挂着密密麻麻芝麻大小的肉粒,从肉坨里面钻了出来,像无数条蔓藤,扒着墙壁往上延伸,如同绷紧的棕绳,打着颤用力往外拽着什么东西。
“哗啦!”肉坨像凿开泉眼的喷泉,喷涌着肉浆。白发的外拽力道更加猛烈,“砰砰”断了无数根,软塌塌的耷拉在墙壁上面。足足过了半分多钟,肉浆终于不再喷涌,没有被扯断的白发纷纷垂下,覆盖着肉坨,慢慢回缩。
“没想到我能活着见到你,”肉浆里,一个白发婆婆探出身子,睁着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虽然我死不了。”
从我的角度无法看到她的身体,只能看到她的双手陷在里面拔不出来,每当她用力抬起头,脖子就会连带着许多糨糊状的肉丝,倒像是和诡异的肉坨长在了一起。
“南晓楼,20年没见。当年那个婴儿,已经长成小伙子了。”
“你说什么?!”
“嗬嗬,你和小慧儿是我最不后悔的选择。”
六
“婆婆,今天的食物来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犯下五罪的人?”
正当我心神剧荡之际,许久没有出现的女孩背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出现在洞里。白发婆婆“嗯”了一声,女孩把醉汉放到肉坨边上,那些光秃秃的怪人们突然又钻了出来,抓着醉汉的手脚撕扯着,身体“咯吱咯吱”响个不停,醉汉突然疼醒了,凄惨的尖叫。
一声类似布帛撕裂的闷响,醉汉被生生扯断了四肢,残存的身体像高压水枪,不停的向外喷着血水,有几滴溅在我的脸上,微热中带着刺麻。
那几截断手断脚被怪人们争来抢去,张口咬下,不多时就变成了几根长短不一的骸骨。怪人们砸吧砸吧嘴,满足的咧嘴笑着,缓慢的退了进去,只在肉坨表面留下了一张张笑容诡异的脸。婆婆的白发爆长了数米,卷起醉汉的身体,拽到身边,接着是一阵让人牙酸的咀嚼声!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滑落,是醉汉被啃干净的脑袋,头顶残留着一簇带着皮的头发,脸骨印着几道牙齿咬过的痕印,黑洞洞的眼眶正好对着我,一行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液体从里面淌出,顺着鼻骨流到暗黄色的牙齿上面。
从我苏醒到现在,所有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恐怖诡异,我怔怔的站着,用力掐着脸颊,如果这是一场噩梦,那就让我赶快清醒!
“不要责怪婆婆,她也是不得已。”女孩咬着嘴唇,眼中滚着泪水,轻轻握着我的手。
我触电般跳开,用力甩着手:“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