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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勖也是当世书法绘画名家,得知事情究竟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刚好钟氏兄弟花了一千万钱在西城郊外修建了一所精美奢华的住宅,号为“西泠”,欲与东郊吕安东园一较高下,刚刚落成,还没有搬进去。荀勖悄悄溜进新居,在墙壁上绘上钟会已故父亲钟繇画像。钟氏兄弟兴高采烈地来到新居时,突然见到父亲遗像,容貌、服饰一如生前,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不由得双膝跪倒在地,伤痛哭泣。作为人子,也不能就此抹去亡父画像,否则便是大大的不孝。这所花费巨大的“西泠”豪宅最终只能被闲置一旁,沦为废宅,成为狐兔出没之处。

虽则这件事并没有被当成笑柄,而是成为名士互拼才华的雅谈趣闻,但钟氏兄弟只能继续住在城中狭小的旧宅中,想来心里并不好受。

邓义忽问道:“刘先生的老宅是不是就在对面?”刘伶道:“是啊,就在那边。不过那宅子是我岳父留下的,不能算是姓刘。”

邓义道:“多少人想住进永和里而不得一寸之地,刘先生有这么好位置的一处宅子,为何弃之不住,要搬去首阳山那么远的地方?”刘伶笑道:“人各有志嘛。就像你,一身武艺,为何不去投军报国呢?”

刚到门前,便有仆人迎了出来,径直引刘伶进来客厅。刘伶一跨入门槛,便吸了几口气,道:“这是石叶之香吗?原来钟司隶也好这个。”

钟会迎上前来,尚未开言,眼波流转,目光先落到邓义身上,问道:“这位是……”

刘伶忙道:“这是我新请的护卫,名叫阿义。钟司隶也知道,我家中出了不少事,可是吓得人不轻。而今我虽然也随身佩了兵器,但究竟只是摆设,万一遇险,还得有个护卫才行。”

钟会道:“正该如此。”略一踌躇,即道:“阿义,你先退出去,我和刘先生有些私事要谈。”见邓义仿若未闻,丝毫不动,不由得愕然地望向刘伶。

刘伶见邓义连堂堂司隶都不放在眼里,料想也不会听自己的话,心道:“邓义虽未将信函上交,可跟在自己身边着实可疑,说不定是想探究更多秘密。又或许是司马师发现了什么端倪,有意派他跟在自己身边,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半步的。再者说,钟会自己就是司马师心腹,又能有什么重要私事,一定要跟我说?”于是解释道:“阿义是我心腹,钟司隶有话但说无妨。”

钟会将刘伶拉到一旁,低声道:“我要说的这件事十分重要,不能再让旁人知晓。”

刘伶便拱手道:“既然这件事如此重要,钟司隶还是不要告诉我的好。我只是一介布衣,又是个酒鬼,本就对世间事务没有多大兴趣。”

钟会无奈,只得任凭邓义留在房中,令余人退出,请刘伶坐下,这才开言道:“我请刘先生来,是为郭丽一案。”

魏廷已正式公布郭修行刺蜀汉大将军费祎一事,皇帝亲下诏书道:“故中郎西平郭修,砥节厉行,秉心不回。乃者蜀将姜维寇钞修郡,为所执略。往岁伪大将军费祎驱率群众,阴图窥窬,道经汉寿,请会众宾,修于广坐之中手刃击祎,勇过聂政,功逾介子,可谓杀身成仁,释生取义者矣。夫追加褒宠,所以表扬忠义;祚及后胤,所以奖劝将来。其追封修为长乐乡侯,食邑千户,谥曰威侯;子袭爵,加拜奉车都尉;赐银千鉼,绢千匹,以光宠存亡,永垂来世焉。”

刘伶早已知悉郭氏兄妹大受朝廷封赏一事,问道:“郭丽一案不是早已了结了吗?”也不问钟会为何不调派人手追捕史沛,只静待对方解释。果然钟会道:“我迟迟没有发出缉捕灰衣女子沛娘,实是发现此案另有隐情。”

刘伶也不揭破钟氏仅是担心史沛大有来历,而更令他忌惮的黑衣男子邓义实际上就站在他面前,只淡淡道:“什么隐情?”

钟会迟疑许久,又瞟了邓义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仿佛木头人一般,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便道:“我今日所言之事十分重要,决计不能外传,刘先生的为人,我自是信得过,只是先生身后的这位护卫……”

刘伶见钟会神色庄重而严肃,这才有些动容起来,揣摩应该不只解释郭丽一案那么简单,回头看了看邓义,正待客气地请他出去,邓义却道:“钟司隶就当我不存在好了,就算我听到什么,也决计不会外传,何况我根本无人可传。”

钟会见邓义坚持如此,刘伶也任其为之,不加干涉,只好点了点头,道:“刘先生可知那日在首阳山宝宅,杀伤郭丽的,并不是那灰衣女子沛娘?”

刘伶微微一惊,随即镇定下来,心道:“这怎么可能?当时只有路遗、郭丽、史沛三人在场,除了史沛行凶,还能有谁?况且那晚在首阳山松林,史沛自己都当着我面承认了。嗯,一定是钟会已确认黑衣男子是司马师手下,他既知邓义竭力营救史沛,便愈发怀疑她有些来头。当然钟会也不是要为史沛脱罪,只是想方设法为自己迟迟没有签发缉捕公文找个理由而已。”

钟会见刘伶神色,问道:“难道刘先生不信?”刘伶笑道:“虽然这话是从堂堂钟司隶口中讲出,但我实在没法相信啊。现场只有三个人,如果不是沛娘行凶,还会是谁,是路遗还是郭丽?”见钟会又望向邓义,不由一怔,问道:“难道钟司隶怀疑是我的护卫阿义?”

钟会道:“当然不是。只是这件事……”见自己一再明言暗示,刘伶仍没有要屏退邓义的意思,只好告道:“杀伤郭丽的人,不是沛娘,而是路遗。”

刘伶一愣,随即连连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我亲眼见到路遗对郭丽照顾得无微不至。”钟会道:“我就知道先生不会相信我的话。”转头叫道:“你出来吧。”

一名男子扶着拐杖从后堂慢慢走了出来,正是路遗本人。刘伶极为意外,忙抢上前扶住路氏,助他坐下。路遗受伤极重,坐定后喘了几口大气,才道:“剑伤郭丽的人,其实是我。”

刘伶大为意外,问道:“怎么会是你?你不是一直以郭修将军旧部身份照顾郭丽吗?而且之前你一直坚称凶手是沛娘,沛娘自己和郭丽也都没有否认啊。”路遗道:“确实是我。沛娘没有拆穿我,应该另有目的。”

一旁邓义忽插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伤郭丽?你是不是蜀国奸细?”

他忽然开口,吓了众人一跳,而路遗的回答更是令人心惊,竟然承认道:“不错,我确实是蜀国安插在洛阳的探子。”

原来郭修手下确实有个武功高强的亲兵卫队长,名叫路遗,但已在西平之战中被蜀将姜维杀死。郭修降蜀后,大将军费祎常与其交谈,了解到一些情况,随后派得力手下从侄费运冒路遗之名,赶来洛阳,专事打探魏国军政机密。起初,郭丽受父牵累,被没为官婢,但后来她被赏赐给了钟会。钟氏兄弟均是司马氏心腹,朝廷重臣,钟毓名列九卿,钟会更是位在九卿之上,若能在钟府安插一名内应,将会大有裨益。于是费运便以郭丽同乡的身份登门拜访,设法见到郭丽后,以郭修书信示之,并告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要求郭丽为蜀汉刺探情报机密。郭丽起初不肯答应,但费运以其父郭修性命要挟,郭丽受逼不过,只得勉强同意。

钟氏兄弟地位虽高,却不掌管军事,虽然也时常在家中私下谈论政事,却并未有多少实质性的军事机密,因而郭丽偷听到的情报并没有多大价值。蜀汉一方不知就里,认为费运办事不力,多有责难之词。费运也怀疑郭丽有所隐瞒,还想再催逼时,事情又出了意外,钟会夫人竟将郭丽转送给了刘伶夫人朱原君。如此,等于郭丽再无任何利用价值。费运后来虽然也以同乡的身份去找过郭丽几次,但也只是日常探望,并没有指望从她口中得到任何情报。再后来,刘家毫无征兆地搬去了首阳山,费运听说郭丽也随着主母一道去了,因路途颇远,便再未联系。

那日,费运收到蜀地紧急密报,得知魏降将郭修刺杀了大将军费祎,他自然大是悲愤。然郭修既是伪降,消息传到魏国,其家眷很快就会被赦免,包括郭丽在内。郭丽本来就不情愿做蜀国的密探,之前也是受逼不得已为之,借此机会向官府告发费运蜀国探子的身份也未可知。好在魏国也才刚刚收到郭修刺杀费祎的消息,费运只要抢在官府之前找到郭丽,将其杀死,便可除掉这一隐患。

辗转来到首阳山刘伶家中后,费运叫出郭丽,将其带到后院,有话没话地闲扯了好一阵子。他内心深处也矛盾得厉害,不忍心伤害这个无辜的可怜女子,但为了自保,又必须得杀死对方。郭丽觉察到异样,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费运便问道:“如果情况有变,你会不会向官府告发我的身份?”

刚好前院有些动静,郭丽担心主母朱原君有事,便欲先去查看。那一刻,费运忽然下定了决心,挺剑刺中了郭丽。

刘伶听到这里,这才恍然大悟,道:“灰衣女子沛娘的目标明显是黑衣男子,她应该是跟随后者来到刘家,暗中监视。当黑衣男子潜入我家书房翻寻物件时,沛娘就躲在外面。但这时候,路遗……不,应该叫你费运,你在后院挺剑刺中郭丽,沛娘听到动静,过来查看,被你觉察。沛娘戴着斗笠,你不知其来历,但她却看到你的面容,又知道是你杀死郭丽,所以你非得杀了她不可,你二人由此动上了手。黑衣男子听到动静,忙退出房来,正好被我妻子看到。这男子本能地想要杀人灭口,但他心中尚有人性,临到面前,最终还是没有对一名孕妇行凶,只将我妻子推倒在地,便往后院跑去,由此出现了我后来亲眼见到的三人鏖战的局面。”

费运道:“诚如刘先生所言。”叹了口气,道:“当时我本来是要逃走的,可刘先生认出了我,我只好不动,任凭司隶官差将我擒住。”

刘伶道:“但你后来以花言巧语瞒过了所有人,还骗取了钟司隶的信任,也可谓高明之极了。”

费运看了钟会一眼,低下头去,道:“惭愧。”又道:“也不是瞒过了所有人,还是有人知道真相。”

这个人,便是大难不死的郭丽了。费运虽然将杀人罪名嫁祸给灰衣女子沛娘,并取信于众人,但一旦郭丽醒来,他的谎言便会立即被戳穿,是以他必须再次对郭丽下手,让她永远无法开口。于是他以照顾郭丽的名义留在了刘府,并将迷药下在了酒坛中,由此先后放倒了两名吏卒和刘伶、阮籍。

听到此处,刘伶再也按捺不住,打断道:“那迷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还是沛娘交给你的吗?”

费运道:“不是,牵入沛娘,只是我的托词。那药是一年前我在客栈收拾客人房间时,从地上捡到的。起初我不知道里面的粉末是什么,拿给略通药理的寒江看了,他说是迷药,用曼陀罗花制成,那是一种只有南方才有的花。我虽然奇怪寒江怎么会知道这些,但偷藏客人遗留之物总是不对,也就没有多问。后来我们将那瓶药分了,我和寒江各拿了一半,预备留着日后他用。”

刘伶闻言,转头看了邓义一眼,道:“果然是寒江。”又问道:“既然你不是受沛娘胁迫,你又如何知道她的名字?”费运道:“因为那晚她真的来过。”

当晚,刘伶等人被迷倒后,费运便进来郭丽房间,预备再次下手,将尚在昏迷中的郭丽扼死。但他却始终伸不出手,便在卧榻前自言自语地倾述了一番无奈而又矛盾的心情,还有他一直以来对郭丽的真心爱慕。令人惊讶的是,郭丽眼角忽然沁出了眼泪,他当即怔住,也不能确认郭丽是否尚有意识,是否听到了自己的话。此时,窗外忽有人笑道:“她一定是听到了你的话,受了感动,所以才会流泪呀。”

费运忙提剑出来,却见灰衣女子施然站在庭院中。她见费运欲拔兵刃,忙道:“我叫沛娘,是专程来找你的,我可以为你承担杀人罪名,你也可以将下药这类烂事都推到我身上,但你要答应为我做一件事。”又道:“郭丽虽然也是知情者,但她肯为你流泪,想来即使醒转过来,也不会向官府告发你。你那剑未中要害,想必也是心神不定。既然天意如此,你不必再害她性命。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有情,若是你真的下了手,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宁,那时你这个人就真的完了。”

费运思量了许久,才问道:“沛娘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沛娘道:“目下我还不能说,日后要有借用之处时,我自会找你。”

费运道:“沛娘既担下了杀人罪名,官府必定会全力追捕你,你一旦受擒,酷刑之下,还是会招承出我来。”沛娘道:“我可以向你保证,事情绝不会到那一步。”费运思虑一番,终于还是点头应允。

沛娘离开后,费运几度在郭丽房前徘徊,最终还是没有再进去。次日一早,嵇康赶来刘宅,发现酒中迷药一事。刘伶不愿意怀孕的妻子朱原君担惊受怕,欲送其到吕安东园安置。费运提出主动护送朱原君,其实不是出于什么好意,也不是要回城买药,而是想抢在郭丽醒来前离开。她尚不知道父亲郭修已殉国而死,她本人亦已受朝廷赦免,若是知道了真相,是会维护费运,还是立即告发,他心中实在没底。

然到黄公酒垆附近时,费运看到了躲在竹林中的沛娘,心知不妙,但因有把柄被握,仍不得不勉强进林见她。沛娘早已猜及费运欲杀郭丽是因为他是蜀国探子,告知他若是就此逃走,魏国自然会追捕他,而蜀国因他未能杀死郭丽完成任务,也不会放过他,倒不如拿情义赌上一赌,只要郭丽对他有意,不说出真相,一切便可暂时隐瞒下来,魏国不会发现他身份的秘密,他对蜀国也可以交代说已策反郭丽为己所用。

费运因叔父费祎已遇刺身亡,自己失去了重要靠山不说,他所负责的内应郭丽恰恰是行刺者郭修的女儿,他又一再放过郭丽,料想即便逃回蜀国,也必会被下狱处死。听了沛娘一番分析,不免心有所动,于是同意先按照沛娘的建议去做。

刘伶听到这里,忙问道:“所以你专门赶去南市,拿心爱的宝剑换了地精,也算是讨好郭丽之举?”费运道:“是,但我还顺道去找了一趟张亮,想将郭丽之事先做个交代,免得他以为事不成,又赶去首阳山行刺。”

刘伶大为惊异,忙问道:“马市客栈伙计张亮?他是你同党吗?”费运道:“是,张亮也是蜀国探子,只是比我早来洛阳几年。我那时不知张亮已死,到船上没找到他人,便回去首阳山了。”

刘伶道:“后来在竹林截杀你的那些人,是不是蜀人?因为你不但没有杀死郭丽,还一直在照顾她,所以他们生了气,专程赶来杀你?”费运道:“那些人我见是见过,是米店的伙计,但真实身份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蜀人吧,是冲我和郭丽来的。”

邓义又插口问道:“你是蜀国大将军费祎从侄,来洛阳做探子,想必身份地位不低,竟会不知道蜀国还有其他探子在洛阳吗?”

费运道:“蜀国内部也分了两派,以我叔父费祎为首的朝中大臣,只赞成取守势,往洛阳派遣探子,不过是想大致了解魏国动向。负责军事的姜维则一心想要北进,因而他是最热衷派奸细探取魏国军事机密的,但姜维所遣均是心腹手下,他又跟我叔父素来不睦,所以他姜氏一系的人从不与我联系,我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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