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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伶道:“怎么,你要跟邓义绝交?”张小泉道:“不绝交还能怎样?”刘伶道:“邓义或许是杀了一些人,但他秉性不坏,而且正如阮夫人所言,他杀的应该都是司马氏的政敌,是政局中的人物。”

张小泉道:“听刘先生的意思,似乎觉得邓义杀人不算什么。”刘伶道:“不是。司马师以暗杀手段对付政敌,行为卑劣,但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这不是邓义的错。”

张小泉道:“正如史沛所言,邓义可以不做啊。”刘伶道:“如果你的恩人要你去做一件事,你知道这件事是坏事,但你的恩人一定要做,你会拒绝吗?”张小泉挠了挠头,道:“这还真不好说。”

刘伶道:“所以呢,这不是邓义的错。”见邓义仍在许允墓前发呆,便走出树林,招呼道:“喂,你是打算一整天都耗在这里吗?”

邓义忙过来见礼,道:“刘先生明知我是什么人,还请阮夫人出面救我,多谢了。”刘伶道:“真正救你的人是张铁匠,若不是他发现了端倪,我哪会想到你早有心求死。”

邓义便向张小泉道谢,见对方脸色不对,问道:“张铁匠是要跟我绝交吗?”张小泉挠了挠头,道:“这个嘛,有绝交的意思,但我还没有完全决定。我饿了,先回城喝顿酒,再决定要不要绝交。”

邓义忙道:“二位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请客。”张小泉道:“好啊,今日得大吃一顿。嗯,听说金市酒楼是天下最贵的地方,就去那里如何?”

邓义不及回答,刘伶先道:“金市酒楼又贵又难吃。我跟你说,全洛阳最好的厨子在何曾何颖考家中。”张小泉道:“这我倒是听过。”

何曾是前任司隶校尉,正因母丧离职守丧。其人最有名的两件事是:闺房私事严谨,饮食奢侈无度。他出身显宦世家,却不像一般世家子弟那样好追求声乐嬖幸。年过五十后,与妻子相见,总是衣冠整齐,相待如宾。自己南面而坐,妻子北面再拜,再拜上酒,酬酢既毕便出,一年中如此见面应酬不过两三次。

但何曾性好奢侈,帷帐车服,穷极绮丽,对美食更情有独钟,孜孜以求,其厨房所制作的馔肴远胜王侯帝戚之家,每日花费不下万钱。即便如此,何曾仍感到味道不佳,总说无下箸处。他每次参加宫廷宴会时,都不食用太官烹制的馔肴,认为它们不如自己家制的味美,无法下咽。

刘伶道:“不过而今何曾在家守丧,到他家吃酒是不可能了。”张小泉道:“我还是喜欢金市酒楼。”又对邓义道:“你可要带足钱。”邓义笑道:“包管不会让张铁匠饿着。”

三人自东阳门入城,欲直接赶去金市,忽听到城门守卫议论说大将军司马师昨晚遇刺受伤,刺客逃走,邓义大惊失色,急忙撇下刘伶、张小泉,快骑赶回大将军府。

来到后院时,正好遇到新任中领军司马昭出来。司马昭招手叫住邓义,厉声喝问道:“你昨晚去了哪里?为何没有扈从在大将军身边?”邓义道:“臣……”

忽有婢女出来道:“大将军召邓公子进去。”邓义应了一声,却不敢擅动。司马昭哼了一声,道:“我兄长叫你呢,还不快些进去?”邓义这才躬身退下,随婢女赶去内室。

室内生有火盆,温暖如春。司马师躺在榻上,面上裹着厚重的纱布。养子司马攸及其妻贾褒都在榻前侍奉,二人尚且年幼,均只有十来岁年纪,脸上尽是惊惶之意。见邓义进来,司马师便命司马攸夫妇先行退出。

邓义已从婢女口中得知昨晚司马师回府,到门前下马时,忽有暗箭射出,正中脸面,射破了右眼球。当即跪下请罪道:“臣有罪,昨晚没有扈从在大将军身边,以致奸人有机可乘。”

司马师道:“起来,这不是你的错。”又问道:“阿义,我素来视你为半子,你最近心事重重,很少在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邓义道:“大将军伤得不轻,请好好养伤。臣这就去追查刺客下落,一定会给大将军一个交代。”

司马师道:“回来!怎么,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你母亲去世前,是怎么嘱咐你的?”邓义道:“听大将军的话,臣不敢忘记。”

司马师道:“那好,你把你的心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邓义无奈,只得大致说了与史沛比武一事。

司马师道:“与史氏剑法传人比试,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比武结果如何?”

邓义大致说了经过,不提自己手下留情,只说对方身上穿有软甲,仗着软甲之利,以破绽诱敌,终将自己打败。

司马师道:“对方虽然胜之不武,但好歹你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又问道:“你说那女子身上穿了软甲,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会不会就是当年西域进献的雪蛛丝甲?”邓义道:“应该是。不过史沛是史春传人,身怀软甲也不是什么奇事。”

当年西域向中原进贡了两件软甲,以西域雪蛛吐丝织成,软薄如常衣,却是刀枪不入,能挡住最锋锐的兵器,曹操很是喜爱,自己留了一件,另一件给了邙山剑客史春。曹操死后,软甲传给了夏侯玄,史春手中那件软甲则随着其主人一道不知去向。

司马师道:“那女子叫史沛吗?她可是史春后人?”邓义道:“不是,她自己说只是凑巧也姓史。”

司马师目光闪动,思虑许久,才道:“阿义,你设法找到那名叫史沛的女子,带她来见我。”

邓义大为意外,忙道:“这件事怕是极难。”司马师很是不悦,道:“寻找一名女子而已,有什么难的?”邓义道:“史沛视臣为仇敌,一见面不是打就是杀的,哪肯跟臣来见大将军?”

司马师道:“史沛武功再高,总是双拳难敌四手。你去调一队虎贲卫士,还擒不住她吗?”邓义道:“史沛是江湖做派,来去无踪,很难查到行踪,每次都是她自己找上臣。”

司马师想了想,从枕边取出一块玉佩,道:“这样,你下次见到史沛,把这块玉佩交给她,说我司马师亲自请她来大将军府一见。”

邓义忙道:“大将军,史沛与我个人无怨无仇,她杀我只是要替许允报仇,怕是许允这笔账,她最终还是要算到大将军头上。如此心怀叵测的女子,臣怎敢让她面见大将军?”司马师道:“你只管寻到人带来便是,我自有分寸。”

邓义不敢违命,只得接了玉佩。又想到史沛所称其内心所受煎熬,胜己千万倍,犹豫着叫道:“大将军……”司马师道:“你有什么话,不妨直接问。”

邓义犹豫许久,还是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道:“大将军遇刺这件事……”司马师摆手道:“这件事你不必管了。”

邓义道:“难道大将军已经知道谁是幕后主使?”司马师森然道:“你平日可没这么多话的。”邓义道:“事关大将军安危,臣不得不问清楚。”

司马师叹了口气,道:“听说新野一方有异动,我预备过了新年就召镇南将军诸葛诞回朝,也许是他心中不平,派人来行刺也说不准。”

刺客未露形貌,且已从现场逃走,几无追捕可能,就算司马师怀疑镇南将军诸葛诞是幕后主使,也没有真凭实据。若是大张旗鼓地追捕刺客,或是有所行动,可能反而会促使诸葛诞起兵谋反,不如暂且先息事宁人,一切等司马师伤好再说。对外界,也不提行刺之事,只说司马师眼睛因感染长了个很大的瘤子,刚刚动手术割掉,很快就会痊愈。如此,就算诸葛诞有异心,也必定会有所忌惮。

邓义却不大相信镇南将军诸葛诞有什么异动,怀疑司马师仍然是因为《原君书》而猜忌诸葛氏,只是他素来不问军政,前次为诸葛诞长史吴纲辩解,已是格外破例了。

司马师似是不愿意邓义再继续追问,只道:“你专心去寻史沛,其他事不必再管了。”邓义道:“是。”

刚出后院,早已等在门前的军士便上前道:“中领军有事召邓公子去前厅。”

邓义料想不是什么好事,却又不能拒绝,只得先随军士来前府大堂拜见司马昭。司马昭问道:“你这又是要出门吗?”邓义道:“是。”

司马昭沉着脸道:“大将军受了伤,你不好好在府里侍奉,还整日整夜的到外面闲逛,可实在对不起往日大将军对你的爱护。”

邓义当即单膝跪下请罪,道:“臣不知哪里得罪了二公子,请二公子明言后责罚降罪。”

邓母与司马氏是亲眷,当初也是司马懿居中牵线,将邓母嫁给了邓父奋威将军邓展做继室,原有笼络邓展之意。邓展死后,孤儿寡母全靠司马懿照顾。邓义幼年时便时常到司马府玩耍,一直称司马师为大公子、司马昭为二公子,后来为司马氏做事,才改了称呼。

此刻邓义忽然叫出了儿时称呼,司马昭亦有所感忆,脸色稍缓,道:“我不是有意要对你发脾气,只是恼恨刺客射伤了兄长,总想着要是你在他身边,他便不会受伤。”

邓义道:“确实是臣的失误,臣愿意领罚。”司马昭道:“起来吧。”叹了口气,道:“实在是因为刺客逃了,兄长又不令追查,我一腔怒气无从发泄,这才撒到了你身上。”又问道:“可是兄长派你出去办事?那就去吧。”

出来大将军府时,天色已晚,邓义赶在夜禁前出城,来到东园,寻到刘伶,问道:“刘先生可知到哪里能找到史沛?”

刘伶狐疑道:“你找沛娘做什么?不怕她再次要杀你吗?”邓义不答,只恳求道:“若刘先生知道史沛住处,还请告知。”

刘伶道:“奇怪了,司马大将军不是遇刺受伤了吗?你是他的心腹,不去追捕刺客,巴巴地找史沛做什么?”邓义道:“我找沛娘有事。刘先生该知道,我对沛娘绝没有恶意。”

刘伶道:“这我当然知道,你喜欢她嘛。但我也不能随便就将人家的住址告诉你,是吧?你先回去,回头我问过史沛,她同意告诉你,我再找你。喂,我到哪里找你?”邓义想了想,道:“铁匠铺吧。”

刘伶摇头道:“怪事年年有,最近特别多。张铁匠那个铺子又脏又乱又一股子怪味,偏偏人人爱往那里凑。向秀以那里为家,连老朋友也懒得见,嵇康要不是有事,怕是也不会住进东园。”见邓义神色黯淡,忽生出一丝同情来,叫道:“喂,你别着急走。”

邓义喜道:“刘先生肯将沛娘住址见告?”刘伶摇头道:“还是我领你去吧。万一史沛一见面就要杀你,你又不肯还手,我这不是把你往死路上送吗?你放心,只要她不动手,我便会离去,不会再管你们二人的事。”

邓义道:“多谢先生想得周全,只是还要辛苦先生走一趟,我实在过意不去。”刘伶道:“我这也算成人之美吧。”

二人摸黑来到太学附近的学子客栈。史沛见刘伶深夜引邓义前来,极是意外,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刘伶笑道:“我没事,是邓义找沛娘有事,非要我带他来见你。”

史沛登时沉下脸,道:“这里不欢迎姓邓的。”刘伶道:“不欢迎归不欢迎,既然人已经来了,总该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吧。好了,我走了。喂,你们两个可别打架别吵架啊,夜深人静的,别把客栈闹得鸡飞狗跳。”

史沛急道:“刘先生……”刘伶只挥了挥手,自掩门去了。

史沛赌气往堂中坐下,道:“你有什么话,快说,说完了快走。”邓义道:“大将军想请沛娘到大将军府一见。”

史沛大为诧异,道:“大将军?是司马大将军吗?他为何要请我去大将军府?”邓义道:“司马大将军没说,我也没问。”史沛道:“你倒是个好手下,从不多嘴。你走吧,我是不会去的。”

邓义早料到会遭拒绝,便从怀中掏出玉佩,道:“司马大将军让我把这块玉佩交给你,说务必请你到大将军府一见。”

史沛一见到玉佩,先是呆若木鸡,手捂嘴唇,怔了好半晌,才起身从邓义手中接过玉佩,抚摸片刻,泪如雨下。

邓义大骇,道:“沛娘,你……”史沛忽然失去控制,就势扑入邓义怀中,嘤嘤哭泣起来,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邓义先是不敢动,随后还是忍不住伸手揽住了她,道:“你若实在不愿意随我去大将军府,我绝不会勉强你。司马大将军再问起,我便说找不到你人。”

史沛哭道:“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他这样,你也是这样。”邓义莫名其妙,又不好多问,只得柔声安慰道:“若是我说了什么惹你生气的话,你尽可以打我骂我,可不要哭坏自己的身子。”

史沛哭了一阵,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将邓义推开。又摩挲了玉佩好大一会儿,才问道:“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见我?”

邓义道:“沛娘是指司马大将军吗?我一开始就说了呀,大将军没说原因,我也没问。我本来一再劝大将军不要见你,说你是个危险人物,但他不肯听从。”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沛娘,你和司马大将军是不是……”

史沛忽然暴怒,斥道:“住口,不准你再提我和他!”

离开学子客栈后,刘伶便径直回了东园,人还未进客馆,便见仆人提灯引吕安出来。刘伶见吕安神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事?”吕安道:“这个‘又’字,用得真好!”铁青着脸去了。

刘伶忙进来堂屋,问道:“吕安为什么如此怒气冲天,连人都不理?”嵇康道:“纺织被杀了。”

刘伶惊道:“纺织不是做了徐夫人的婢女,住在后院吗?”“唉哟”一声,便要赶去探望妻子。刘宝忙告道:“刘伶君不必惊慌,朱夫人没事。纺织是死在徐夫人窗外。”

刘伶更是纳罕,道:“人既然死了,或是缉凶,或是报官,吕安干吗那么生气?”刘宝道:“这个嘛,东平有许多关于徐夫人的流言……”

嵇康轻轻咳嗽了一声,刘宝遂道:“吕安自会处理,我等不必再多费心。”

<a id="note_1" href="#noteBack_1">[1]</a>邮驿:指邮政及驿站合二为一。汉代是“邮驿分流”,曹魏时期则改为“邮驿合一”。三国鼎立之时,虽然相互攻伐不断,但是始终保持邮驿畅通,商品交流和书信往来从未间断。而且开始出现豪门官僚自办的“私邮”系统,同时民间的“逆旅”和“邸店”也大量兴起。尽管官方不断课以重税,却仍然未能阻止“逆旅”和“邸店”的发展。

<a id="note_2" href="#noteBack_2">[2]</a>景元四年(263年)十二月,郭太后去世。景元五年(264年)二月三十日,上谥号为明元皇后,与魏明帝合葬于高平陵。一年后,司马炎代魏称帝,建立晋朝,魏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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