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吴纲曾遭遇全敏行刺,后被侍从抬到榻上,好方便施救,血迹亦由此沾染到卧具上。其人死后,负责客馆打扫的仆役柏草将卧具换掉,送去浆洗房,交给了另一名仆役黄皋。负责浆洗事务的小吏见床单血渍实在太多,便命黄皋丢掉。黄皋家中贫寒,一时竟有些舍不得,便私下将床单拿回了家。他使用之前,自然要用水清洗,毒药溶在水中,令整盆水成了毒水,床单泡过毒水再晾干,依然是毒床单,只不过药性比之前稍微有所减轻而已。而黄皋夫妇对此一无所知,等床单一干,便铺设到自己卧榻上,由此中毒而死。
卫今听了邓义推测,惊骇异常,道:“我生平勘验过的命案百余起,投毒亦是常见杀人之法,但将毒药涂抹在床单上,我还从未见过,实是匪夷所思。”
邓义道:“若不是杜太医之前曾告知东吴使者吴纲极可能是接触性中毒,我也无论如何想不到床单下毒一说。”又道:“如果我推测得不错,另一名仆役柏草多半也在收拾卧具时中了毒,因接触时间短,毒性不深,所以只是觉得身体不适,这才向上司告了假。”
他也只是猜测,并无实据,之所以立即赶来黄皋家中,亦是为得求证,当即在院中寻了条破麻袋,入房将床单包了,携入城中,去找太医杜因。杜因听说缘由后,起初难以置信,无法想象竟有人将毒药下在了卧具上,但验过床单后,却证实了邓义的推测——那条床单果然有毒,亦表明东吴使者吴纲及黄皋夫妇均是受其所害,料来鸿胪寺仆役柏草虽中毒不深,但毕竟沾染了毒药,怕是也有后遗症。
确定床单有毒后,邓义本待立即赶去西郊寻找柏草,提醒其人已轻微中毒,再将太医杜因配制的解毒丸交给对方服用,不想刚出医署,便听到夜鼓声响,既已夜禁,洛阳城门关闭,一时无法出城,只得就此作罢。
卫今知悉大将军司马昭已下令将案子转回廷尉府,见邓义着急出城,只因关怀一名普通仆役安危,很是感动,劝慰道:“柏草只是短暂触碰过床单,正如杜太医所言,当不至有性命之虞,明日再去寻他不迟。”邓义道:“也只好如此。”遂拱手作别,自回舞阳侯府歇息。
次日天刚蒙蒙发亮,邓义便欲赶早出城。仆人牵来马匹,又告道:“廷尉府掾吏卫今已经到了,正在门前候着将军。”邓义闻言大为惊讶,出来一看,果见卫今挽马等在门口。
卫今忙上前告道:“小臣昨夜见过钟廷尉,他听说小臣曾在黄皋家中偶遇邓将军,便命小臣来处理这三起案子。臣对临湘侯全怿及东吴使者吴纲案所知不多,揣度邓将军今日应该会赶去西郊,小臣便想着也许能跟邓将军同行,一则可以从邓将军这里了解到详细案情,二来也可以顺路到鸿胪寺及临湘侯府勘验现场。”
邓义既欣喜朝廷多有恪尽职守之能吏,又颇忌惮对方心思缜密、办案老道,转念想道:“我刺杀全怿是事实,即便卫今查出真相,那也是我罪有应得。”便满口答应,与卫今一道启程,途中大致介绍了全怿、吴纲两案情形。
卫今踌躇道:“既然吴纲当着全敏之面有承认言辞,东吴必是刺杀全怿的幕后主使。”微一沉吟,又道:“若不是吴纲亦是中毒身亡,我必定会认为是他往全怿酒中下了毒。”邓义点头道:“我原先也是这么想,但偏偏吴纲也中了同样的毒。”
卫今道:“吴纲当夜造访全怿,明显是心怀鬼胎,刺客必是其侍从之一。按照当时情形来看,刺客多半是趁侍从代主人送吴纲出门时偷偷溜进书房,一刀杀死全怿。”
邓义很是惊奇,他正是趁那段空隙潜入书房杀了全怿,虽不便对卫今说出真相,却愈发多了几分敬佩之心。又想起马头村血案来,便问道:“听说掾吏君曾负责勘验马头村灭门一案现场,可有留意到有什么特别之处?”
卫今明显露出惊异之色,却也没有多问邓义何以突然提及旧案,只答道:“现场虽然血迹斑斑,但凶手手法干净利落,并未留下痕迹。”又叹道:“凶手如此残忍,将一户纯良百姓满门屠尽,我却一直未能找到追缉凶手的线索,也是一件大大的憾事。”
马头村里人都说马氏遭祸是受马家儿子马威牵连,卫今本待从马威入手,但调查时,却没有查到马威这个人。马头村的人只知马威在城中给官府做事,但却不知具体去处。卫今一度怀疑马威是禁军中人,但多番查探后,竟无人知晓马威其人,此案遂再度陷入绝境。
卫今又道:“毫无疑问,马头村血案是因马威而起,但此人身份成谜,来去无踪,其亲眷满门遇害,他也未再出现,大违常理,想来其人亦早已遇害,此案怕是要成为永久悬案。”
马威是司马氏豢养的秘密杀手,身份见不得光,邓义自然也不能透露给旁人,沉吟半晌,又问道:“以掾吏君之眼力、经验,当真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吗?”
卫今摇头道:“我只知当有两名凶手,均是武艺高强之辈,以刀为兵器,马氏上下均是一刀致命。”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邓将军何以对此案如此关注?”邓义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马头村命案,因以前去过那里,所以格外好奇。”卫今“唔”了一声,遂不再追问。
二人先来到鸿胪寺,向小吏打听仆役柏草住处。小吏摇头道:“柏草不是本地人,在洛阳无亲无故,也没有固定住处,他平日不当值时,都借住在西首白马寺中。”又告道:“昨日邓将军离开后,东吴使者侍从熊均也赶来打听过柏草住处。”
邓义闻言大为吃惊,料想熊均怀疑上了柏草,然其人昨日方知全怿与吴纲同中奇毒一事,更对仆役黄皋中毒一无所知,却不知如何会盯上柏草。暗中揣度目下直接去找熊均盘问,对方也不会如实坦白,遂干脆先与卫今赶来白马寺寻找柏草。
一名僧人告道:“昨日亦有人来寺中寻找柏草,他得讯后,匆匆赶出去见客,之后再未回来。”
邓义踌躇道:“该不会是熊均那干人以为是柏草下毒,所以将他捉去拷问了?”卫今道:“柏草是东吴客馆仆役,曾近身服侍过东吴使者,侍从既知吴纲是中毒而死,又认定是魏人要害吴纲,怀疑柏草倒不足为奇。奇的是,为何直到昨日,熊均才想起来要盘问柏草?”
邓义道:“莫非是因为我昨日向熊均问起过柏草?”详细说了昨日与熊均见面的情形。卫今沉吟片刻,问道:“柏草既然负责客馆内外清理,亦有机会进入吴纲房间,有没有可能当真是他下毒?”
邓义摇头道:“我也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只是杜太医说那种毒药十分罕见,且难以配制,柏草只是一个小小仆役,又从哪里得到这等珍稀之物呢?而且柏草近来人一直在鸿胪寺,未曾离开,守卫早已证实过此点。即便他有机会往东吴使者床单上偷撒毒粉,又怎能潜入戒备森严的临湘侯府,下毒谋害全怿呢?”又道:“再则,杀人总要有动机,柏草在鸿胪寺当差一年多,为谋生而辛苦劳作,旁人均对他赞许有加,又如何会突然起意谋害吴纲、全怿二人呢?”
卫今听了亦觉有理,沉吟道:“吴纲、全怿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东吴。吴纲是东吴使者,全怿原是吴人,就算在魏国出仕,也改变不了他东吴降将的身份,投毒者一定是跟东吴有不解深仇的人。”
邓义道:“如此推算的话,投毒者很可能是在平定诸葛诞之乱时阵亡将士的家眷。吴纲原是诸葛诞长史,而全怿也是受命增援诸葛诞而赶赴淮南,与我大魏军队交战多时。被钟会用计诱降,则是后来之事。”
卫今极认同邓义的推测。二人颇为担心东吴使者一行会对仆役柏草不利,忙赶回鸿胪寺。
入东吴客馆寻到熊均,邓义径直问道:“柏草人在哪里?”熊均先是一怔,随即冷冷反问道:“柏草不是鸿胪寺仆役吗,邓将军何以会来向我要人?”
邓义道:“明人不做暗事,我已知熊侍从昨日打听过柏草住处,还寻去了白马寺。目下柏草人不见了,熊侍从极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我当然首先要来找你。”
熊均又怔了一怔,转头看了同伴一眼,这才迟疑着答道:“不错,昨日邓将军问起过柏草,我等忽然对他有所怀疑,所以去了白马寺找他,但却未曾见到人。”
邓义见对方言辞闪烁,似是大有隐情,愈发起疑,正色道:“柏草是我大魏子民,熊侍从如果怀疑他与吴使者中毒一案有关,明言告知鸿胪寺官员便是。目下廷尉已指定掾吏卫今专门负责此案,这位就是卫掾吏,他是廷尉府最有经验的官吏,一定会查明真相,给诸位一个交代,熊侍从又何须滥用私刑?这就请将柏草交出来吧。”
熊均只看了卫今一眼,也不打招呼,随即板起脸,道:“贵国迄今未能查到下毒谋害吴先生的凶手,就连刺客全敏也在邓将军监管下逃走,吴先生死不瞑目,邓将军正事不做,反而来向我索要一名仆役,这洛阳城就是半刻也待不下去了。”当真转头命道:“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回吴国去。”
对方终究有东吴使者身份,邓义不能用强,只得悻悻出来。
卫今道:“那熊均表面迁怒于邓将军,实则神色诡异,一定在隐瞒些什么,似乎也有着急离开洛阳之意。”邓义道:“吴纲毕竟曾卷入全怿命案,熊均等人怕事情闹大,不敢久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卫今又道:“当日全敏行刺后被擒,邓将军将其监禁在驿站中,半夜却被人救了出去。当时临湘侯府被禁军封闭,全敏是独自潜出,遭擒之后,仓促之间不可能有同伙赶来接应。想来想去,似乎只可能是熊均一行为之,他们不光是要为吴纲复仇,还忌惮吴纲当面向全敏吐露了真相,将其救出,也只是为了杀人灭口。”
邓义闻言一愣,他不能承认是自己暗中放走了全敏,却也不愿意卫今朝错误的方向去查案,摇头道:“应该不是熊均一行所为。当时不光临湘侯府,鸿胪寺东吴客馆亦有禁军守卫,内外隔绝,熊均等人不可能瞒过守卫,从客馆中偷溜出来,再潜入驿馆带走全敏。”
卫今道:“不错,这一趟要经过好几道关卡,实难以做到。”又忖道:“但无论如何,全敏不可能自己挣脱绳索逃走,会不会是那投毒者暗中相助,救走了他?”
早先邓义带太医杜因到鸿胪寺为东吴使者吴纲诊治,杜因告知吴纲中毒已深,再无回天之力后,邓义本能想到投毒者多半是鸿胪寺中人,立即命成济将相关人等逮捕,上上下下彻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调查时,仆役柏草提及吴纲出门会客前,曾从箱子中取出一包药粉,很小心地收入怀中,且神色古怪。邓义因吴纲曾对全敏间接承认加害了全怿,而邓义自己才是杀死全怿的刺客,立即怀疑吴纲是要用毒药对付全怿,因之引太医杜因到临湘侯府查验,果然得知全怿亦身中剧毒。然杜因随即告知全怿与吴纲中了一模一样的毒,邓义便以为吴纲是在鸿胪寺外中毒,因之有种种推测。而今因黄皋夫妇闭门身亡一案,终窥破毒药是撒在床单上,那投毒者一定是鸿胪寺中人,能自由出入东吴客馆。那人既与全敏有相同目标,得知全敏因行刺吴纲遭擒后,暗中纵其逃走也极有可能。尽管邓义明知是自己放走了全敏,但也不得不承认卫今的推测极有道理。
卫今又道:“但东吴侍从为何会怀疑柏草呢?熊均等人又不知道黄皋一案,更不知道毒药是撒在床单上,柏草只是负责打扫的仆役,负责饮食的仆役或是官吏不是嫌疑更大吗?”再联系熊均适才闪烁不定的神情,越想越觉可疑,又详细问了昨日邓义与熊均见面的情形,随即皱紧眉头,陷入沉思中。
邓义见卫今面色凝重肃穆,忍不住问道:“掾吏君可是觉察出有不妥之处?”卫今道:“昨日邓将军告知全怿与吴纲同样中毒后,熊均很是意外,是也不是?”邓义道:“是。自从全怿遇刺,禁军封闭了客馆,东吴使者一行被禁锢在馆中,消息不通,熊均不知全怿中毒一事,只以为其人是遇刺身亡。”卫今摇头道:“未必不知。哦,我是说,熊均未必不知全怿中毒一事。”
邓义道:“但我亲眼见到熊均脸上惊讶的表情,绝非作伪。”卫今道:“熊均吃惊是真的,但他惊的不是全怿中毒,而是中了与吴纲同样的毒。邓将军想想看,熊均为何不说全怿所中之毒,跟吴先生一模一样,偏偏要说吴先生所中之毒,跟全怿一模一样?”邓义细细回味话意,有所醒悟,道:“不错,熊均的回应确实不合常理。”
卫今道:“还有,熊均原先只知道全怿死了,邓将军并没有告诉他全怿是遇刺还是中毒,但他昨日半句不提全怿原来是中毒而死,表明他已知有人向全怿下毒一事。”
邓义闻言大骇,细想一遍,又深觉有理,忖道:“难道当日柏草所见吴纲所取药粉,确实是毒药?吴纲原本就计划要用毒药对付全怿,所以熊均等侍从,包括吴纲活着时,一直都以为全怿是中毒而死,并非遇刺?”
卫今点头道:“正是如此。熊均之所以要找柏草,大概是因为昨日邓将军当面问及此人后,他多少起了疑心,担心柏草曾窥见吴纲身携毒药一事泄露出去。”
邓义道:“按照掾吏君的推测,等于是吴纲下毒害了全怿,但吴纲也中了同样的毒。连杜太医都称这种毒药罕见,绝不是唾手可得之物,吴纲定是自东吴携来,又是谁以此毒害了他呢?”
卫今道:“会不会是东吴侍从自己杀人灭口?吴纲中了同样的毒,旁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怀疑是他给全怿下毒。吴纲没有嫌疑,熊均等人自然也没有嫌疑,可从全怿一案中全身而退。”
但邓义却不赞同此说,摇头道:“这决计不可能。杜太医宣布吴纲中毒已深时我也在场,熊均等人万分惊讶,完全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再联系昨日熊均的言辞及神色,我倒是越来越认同掾吏君的观点,即是全怿身上奇毒是由吴纲所下,熊均等侍从必定知情,所以我提及全怿中毒一事时,熊均并不意外。另外一点,熊均虽知吴纲亦是毒发而死,却也是昨日方才得知吴氏中的是跟全怿一样的毒,他大为意外,因为他实在想不到除了吴纲,谁手上还有这种毒药,总不会是吴纲自己毒死了自己。”
卫今骤然醒悟,一拍脑门,道:“邓将军说得不错。而且我明白熊均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柏草了,他知道毒药只有吴纲才有,既然吴纲被他人毒害,投毒者的毒药必定是取自吴纲之手。而柏草负责客馆内外清扫,可以借公务之机进入吴纲房间,所以熊均最先怀疑的就是他。”
邓义亦明白过来,道:“不错,不错,一定是这样。”又道:“但若是熊均已找到柏草,将此心腹大患除去,必定不会是刚才那副紧张神情,更不会在吴纲一案尚未了结时便要着急离开洛阳。”
卫今道:“邓将军的意思是,关于柏草这件事,熊均并没有撒谎?”邓义点点头道:“或许是有人来找柏草,他匆忙离开,正好与熊均错过。”
卫今道:“这倒是极有可能。我会做出安排,派人去寻找柏草,再知会鸿胪寺和白马寺,一旦见到柏草,就立即带他来见我。”又道:“只是目下还有个更大的问题,吴纲应该是受吴国新国主之命谋害全怿,他既已有谋划,下毒应该就在造访全怿当晚,吴纲下毒在先,全怿遇刺在后,又是谁在全怿毒发前潜入临湘侯府,杀了全怿呢?”
邓义自己便是刺客,却不能说出真相,一时难以自处,不免露出尴尬之色来,幸好卫今凝神思索,并未留意到他的古怪。
卫今忽有所感触,道:“全怿和吴纲中了同一种奇毒,常人理所当然认为投毒者是同一人,结果表明这想法不对,但会不会行刺全怿和毒害吴纲是同一人呢?”
也许正如邓义之前所言,有魏人某甲亲眷死于平定诸葛诞之乱,他因之而仇恨吴纲及全怿。吴纲造访临湘侯府当晚,某甲亦潜伏在附近,并趁侍从送吴纲离开时,潜入书房,杀了心不在焉的全怿。然后某甲又潜入鸿胪寺中,偷取了吴纲剩余的毒药,并撒在了床单上,由此毒死了吴纲。既能任意出入鸿胪寺,表明某甲一定是寺中官吏或仆役。
卫今又道:“本来柏草嫌疑最大,因为他既看见过吴纲携带药粉出门,又有机会进出吴纲卧室。但邓将军既说柏草一直未离开过鸿胪寺,他便不可能杀死全怿,应该也与吴纲之死无干,至少不是主犯。”
吴纲不是傻子,一定会将毒药秘不示人。而仆役柏草因职务之便,看见了药粉一事,或许告诉了什么人,而这个人正是某甲。自吴纲以东吴使者身份住进鸿胪寺以来,某甲便有心杀死他。当日吴纲赶去东园赴宴,某甲大概也跟了出去,却因吴氏身边侍从甚多,未寻到合适机会。后来吴纲夜半离开东园,于归途中造访临湘侯府,某甲反而先寻到了杀死全怿的机会。至于后来盗取吴纲毒药,或许并非某甲自己所为,而是利用了柏草。但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因为柏草果真卷入其中的话,便不会主动说出曾见过吴纲携药粉出门一事。而抢在熊均之前找到并带走柏草的人,也应该是某甲。
听完卫今头头是道的分析,邓义深知某甲刺杀全怿一说不是事实,却由此得到提示,当即醒悟,暗道:“根本没有某甲,柏草就是毒害吴纲的人。且不说他来历及动机如何。”
卫今见邓义沉吟不语,忙问道:“莫非邓将军另有高见?”邓义道:“吴纲对全怿下毒也好,某甲杀死全怿也好,这些只是推测,并无实据。而今之计,只有先找到柏草再说。”卫今道:“不错,正该如此。”又道:“柏草既在这节骨眼上失踪,无论如何都难脱嫌疑,不如直接公告缉捕算了。”
邓义摇头道:“柏草应该只是暂时躲了起来,并未潜逃,不如称受鸿胪寺委托,发出寻人启事。既然东吴使者一行预备离开洛阳,他大概会以为危机已解,自己露面。”
卫今亦觉有理,当日赶回廷尉府,即以廷尉府的名义发出追捕的文书。过了几日,东吴熊均一行匆匆料理了吴纲后事,即动身离开洛阳,柏草却仍未回到白马寺,也未到过鸿胪寺。邓义既已奉命将案子移交给廷尉府,兼之自身亦涉入全怿一案,多有不便,亦不再过问。
这一日,刘伶忽赶来寻邓义,问道:“你这些日子可有见过沛娘?”邓义道:“没有啊。”
刘伶道:“沛娘这几日一直未回首阳山,之前离开时,曾说要回城去办一件事,也许会在城中耽搁一两日,这都好几日了。料想你住在舞阳侯府,她也不便跟你在一起。我实在有些担心,所以来问问你。”
邓义道:“会不会在张铁匠那里?”刘伶道:“我去过铁匠铺,张铁匠也一直没有见过沛娘。”又猜道:“沛娘行事大异常人,会不会是她办的那件事出了岔子?”
邓义略一思忖,便猜到究竟,暗道:“沛娘仍然想弄清楚我为什么要杀全怿。她当日既能暗中跟踪我到西郊,想必也见到路遗来找我,她一定会想到事情或许跟路遗有关,暗中调查,结果反而被路遗捉了。”
一念及此,焦急万状,送走刘伶,便立即来找路遗。到司隶府未见到人,又赶来南郊郭宅。这处大宅院是朝廷赏给郭丽兄长郭绮的赐第,郭绮被赦免后承袭了父亲爵位,加封奉车都尉,已是与司隶校尉钟会平起平坐的两千石高官,极得恩宠,但他却自请外出领兵,好日后攻灭蜀国,为父亲郭修报仇,宅子便理所当然地留给了妹妹郭丽和妹夫路遗居住。
然到大门前时,邓义又有所犹豫,正盘算要如何应付路遗时,有人过来低声问道:“邓将军可还记得我?”正是曾在驿馆做过驿卒的金忠,之前被查出其人是蜀国奸细,受到司隶追捕,却料不到此刻再遇到。
邓义立时认出了金忠,先是一怔,随即醒悟,心道:“看来我料得一点也不错,沛娘人在路遗手中。”当即点了点头,道:“是路遗派你来找我的吗?”金忠笑道:“不错,费公子说邓将军会来找一个人,他正好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邓义再无迟疑,点头道:“请带路吧。”
————————————————————
<a id="ch1" href="#ch1-back">[1]</a> 皂角:又称皂荚,为豆科植物皂荚的果实,古代将其作为洗涤剂,亦作为辅料炮制药物,因为产量少,只有权贵才用得起,平常百姓家洗衣只是水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