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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大笑起来:“我或许会娶了她。不管怎么说,她会受到照顾。现在回去找她,把她弄醒。告诉她我来了,但是是我一个人,让她放心。告诉她你将会帮助我来照顾她。上帝呀,西奥,你知道我们手里有着怎样的权力吗?回到议会来吧,做我的副手。你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
“不行。”
一阵沉默之后,罕问:“你还记得乌尔谷的那座桥吗?”他问这句话不是出于一种情感诉求,不是想唤起西奥的儿时忠诚或血缘情感,也不是提醒他曾经给予和接受的仁慈。那一刻,罕只是记起了这个,而且很愉快地微笑着。
西奥说:“我记得乌尔谷所发生的一切。”
“我不想杀死你。”
“罕,你可能不得不杀死我。你或许也不得不杀死她。”
西奥说着伸手去拿枪。看见他这个动作,罕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我知道枪里没有子弹。你对那对老年人这么说的,还记得吗?如果你枪里有子弹的话,你不会让罗尔夫离开。”
“你认为我会怎样阻止他?当着她的面把她丈夫杀死吗?”
“她的丈夫?我没想到她会多么在乎她的丈夫。在他死之前给我们尽力描述的可不是这样子。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她吧?不要把她浪漫化。她可能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女人,但她不是圣母玛丽亚。她怀着孩子,但她依然是个婊子。”
他们的眼光相遇。西奥不由得想:他在等什么?正如我发现自己不能打死他,他也发现不能冷血地打死我吗?时间一秒钟一秒钟地过去,没有了尽头。然后,罕伸出胳膊,瞄准。就在此时,孩子哭声响起,高亢如猫咪般的哀号声,像是用哭声进行着抗议。西奥听见罕的子弹呼啸着穿过他的夹克袖子,而他毫发无损。在那短暂的一刻,他知道自己看见了一切,那么清晰,而这是他本来不会看到的:罕的脸因快乐和得意而变了形;也听见了他本不可能听见的:情况证实之后罕的高声喊叫,就像当年在乌尔谷的桥上那样。可是就在他耳朵里听见那声喊叫声时,他射中了罕的心脏。
两声枪响之后,西奥所感觉到的只有无边的沉寂。当他和玛丽亚姆把车推进湖里的时候,平静的林子叫声四起,有狂野的尖叫声,有枝干断裂的声音,有受到惊吓的鸟叫声,一片嘈杂,在最后一个颤抖的涟漪消失时,才平复下去。但是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西奥朝罕的尸身走过去,在他看来,自己就像是电影慢镜头中的演员。空间无限拉长,罕的尸身不可企及,那么遥远,而他被悬置在空间中,努力地往前走着。就在这时,就像是头部挨了一踢似的,他又回到现实中来,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动作快起来,感觉到了树林间每一个小动物闹出的动静,感受到了脚底下的每一片草叶,感受到了风吹过脸颊,而最为强烈的感受是看见罕躺在自己的脚下。他仰面躺着,胳膊伸开,似乎是躺在树林边休息。他的脸很平静,毫无惊讶之色,似乎在装死。西奥跪了下来,却看见他的眼睛成了两个呆滞的石头,曾经他的眼中海浪汹涌,现在却随着最后一个浪潮的退去而永远失去了生机。他从罕的手指上取下戒指,然后站起身,等待着。
他们静悄悄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第一个是卡尔·依格班茨,接着是马丁·乌尔沃顿,然后是两位女人。在他们身后是六个近卫军士兵,很小心地保持着距离。他们走到离尸体四英尺的地方时站住。西奥举起戒指,然后故意把戒指戴在手指上,朝他们亮着手背。
西奥说:“英格兰总督已经死了,孩子已经出生。听着。”
再次传来新生儿让人怜悯的急切的哭声。他们开始朝木屋走。但是西奥拦住他们,说:“等等,我必须先问问孩子的母亲。”
木屋里,朱利安笔直地坐着,孩子紧紧地抱在胸前。孩子张着嘴时而吮吸,时而在她皮肤上摩挲。西奥走到她跟前,看见她眼睛里的绝望和恐惧逐渐散去,变成欣喜。她把孩子放在大腿上,朝着西奥伸出胳膊。
她呜咽着说:“有两声枪响。我不知道会见到你还是他。”
西奥抱着她筛糠一样发抖的身体。过了一阵子,西奥说:“英国的总督死了,议会成员都在这里,你要见他们,让他们看看你的孩子吗?”
朱利安说:“等一小会儿。西奥,现在会发生什么?”
因担心他而生的恐惧曾一度让她失去力量和勇气,这是自孩子出生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脆弱和恐惧。他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轻声对她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