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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沉默了一阵子,她用一种很阴冷的语调,慢慢地说:“也许,你表舅才是木勺镇最可怕的变态狂。”

五花打了个激灵,再想想表舅那张没有笑容的脸,他的心一点点地硬了。

“干不干?”她又问了一遍。

五花阴着脸,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干。”

她笑了。

“需要我干什么?”五花问。

“袋子里有一个手机充电器,晚上十点,你把它插到电源上,电路就会出现故障,旅馆会停电,你就离开登记室,剩下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

五花把手伸进袋子,从里面掏出手机充电器,看了看,没发现异常。

她又说:“里面动了手脚,从外面看不出来。”

“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

“表舅会不会怀疑我?”

“停电之后,你去找他,并且想办法拖住他十分钟。十分钟之内,我们的人会把金鱼和鱼缸都搬走,他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表舅说了,出去的时候得把门锁上。”

她笑了笑,淡淡地说:“没关系,你可以把门锁上。只要登记室里没有人,监控探头不工作,一切都好办。”

五花没问题了。

她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说:“事成之后,你就可以带着钱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五花握了一下她的手,没感觉到一丝温度。他忽然想起以前听老辈人说过:有男相的女人都是不祥的女人,千万不能碰。

五花还没走到旅馆,下雨了。雨不大,稀稀拉拉的。不远处的小河边,一只青蛙孤独地叫着:“呱——呱——呱——”它可能是在求偶。

五花把袋子揣进怀里,怕淋湿了。走进大门,他看见表舅坐在小楼前的台阶上,定定地看着外面,似乎是在等他。他心里一紧,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又出去了?”表舅不咸不淡地问。

五花小声说:“我出去买了个手机充电器。”

“你似乎很喜欢出去。”

“我想看看木勺镇。”

表舅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小心别走错了路。”

五花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表舅察觉到了什么?

表舅却不再说什么了。

那只青蛙不叫了,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雨还在下,没有变大,也不停,就像是没有拧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枯燥而乏味。

五花坐在台阶上,低着头,怔怔地看着脚下。一只虫子躺在台阶上,已经死了,它瞪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对了,它和金鱼一样,没有眼皮。

已经是下午了。

“是不是该去做午饭了?”五花小声地提醒表舅。

“客人都退房了,今天不用做午饭,凑合着吃点吧。”

“她们都走了?”五花装作不知情。

表舅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说:“走吧,吃饭去。”

午饭还是葱油饼和棒子面粥。

五花没有胃口。怀里的那个袋子就像定时炸弹一样,让他坐立不安。

表舅似乎有心事,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说:“今天下雨,应该没有客人了。吃完饭,回去睡午觉。这两天,你一定是累坏了。”

他一定是在暗示什么,五花想。

表舅关上门,又拉上了窗帘,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五花的心里充满恐惧,害怕表舅用某种邪恶的手法,让他不见了……

一个人不见了,很可能就是死了。

表舅上了床,挺直了身体,瞪着眼,一动不动,乍一看跟死不瞑目似的。过了大约一分钟,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发出了鼾声。

五花觉得那鼾声里有伪装的成分,目的只是为了迷惑他。他当然不敢睡,害怕睡着了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鼾声是有传染性的。

雨还在下,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这种单调又规律的声音有催眠的作用。

五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粘上,又睁开,粘上,又睁开,粘上……

他还是睡着了。

表舅似乎想到了某件很可笑的事,突然笑出了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瘆人。笑到一半,他捂住自己的嘴,下了床,僵僵地走到五花的床边,弯下腰,死死地盯着他的脸,似乎想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

五花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心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表舅观察了半天,终于放下心来,转过身,无声无息地走了。

五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似乎是个梦,又似乎不是梦。

他扭头看了一眼,头发一下就奓了——他看见表舅已经走到了门口,轻轻地拉开门,一闪身,不见了。

不是梦。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

雨还没停,似乎更大了一些。下着雨,表舅干什么去了?五花觉得他的行为举止异于常人。他把钱藏好,把充电器拿在手里,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

表舅回来了,端着两碗方便面,好像早就知道他没睡,问:“你吃红烧牛肉还是小鸡炖蘑菇?”他竟然幽默了一回,这很反常。

五花没笑,说:“什么都行。”

表舅递给他一碗面,说:“吃吧。”

两个人坐在床边,吃面。表舅的吃相很不雅,大声地“哧溜”着,还吧嗒嘴。五花一边吃,一边偷瞄墙上的挂钟,盼着它走得快一点,又怕它走得太快。

快到晚上十点了。

吃完面,五花试探着问:“表舅,我去登记室值班吧?”

“不用了,今天晚上休息,明天再说。”

“那你呢?”

表舅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说:“我也休息。”

五花想:这样也好,不用想办法拖住表舅了。

有一阵子,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压抑。很远的地方,传来几声狗叫,很快更多的狗跟着叫了起来,它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十点了。”表舅盯着五花说,似乎是在提醒他。

五花吓了一跳。

“睡吧。”表舅又说。

五花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看了看,说:“我的手机没电了,充上电再睡。”

电源插座在角落里。

他坐到床边,伸出脚去,找鞋。只找到一只鞋。他记得上床之前把两只鞋都脱到了床边,另一只去哪儿了?他弯下腰,看见它跑到床底下去了。他的心顿时悬空了,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下了床,把另一只鞋掏出来,穿上,去充电。

“咔嚓”一声,充电器插上了。

电光一闪,灯一下就灭了。

五花惊呼了一声——不是假装的,他真的害怕了。

“没事儿,跳闸了。”黑暗中响起了表舅的声音。

五花虚虚地说:“我买的这个手机充电器质量有问题。”

表舅没说什么。

“要不要去看看?”五花紧张地问。他害怕表舅出去之后,碰上那伙人,再打起来……

“不用了,明天再说。睡觉吧。”

五花睡不着。他瞪着双眼,无比清醒。

黑夜太寂静了,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又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却无人知晓。比如说,床底下的洞里一只母老鼠正在分娩,河边的草丛里两只青蛙正在交配,一只金龟子在雨水中踽踽独行,几个蒙面人撬开了登记室的铁门……

五花越想越害怕。他伸出手,摸到了那几捆钱,心里这才踏实了一点。

表舅没打呼噜。也许,他也没睡着,瞪着双眼,无比清醒。

五花看不见他的脸,甚至看不见自己的手指头。

他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

6.尾声

天终于亮了。

是个晴天。

表舅醒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起床了,收拾一下准备开门。”

五花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慢腾腾地穿衣服。他不知道表舅发现金鱼和鱼缸被盗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惊慌?绝望?哭天抹泪?歇斯底里?

表舅在前,五花在后,走向了登记室。

铁门虚掩着。

五花的心一下子悬空了。

表舅停了一下,径直走了过去。

金鱼和鱼缸都不见了。

表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背对着五花,五花看不见他的脸。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转过身,表情竟然很平静。他绕过五花,把铁门关上,又插上了门闩:“咣当,咣当,咣当,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七道门闩全插上了。

五花抖了七下。

表舅走到他身前,定定地看着他,半天才说:“这事儿和你有关,对吗?”

五花仿佛掉进了冰窟,僵住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表舅又看了他几眼,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在这里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别当真,把自己当成一个看客,千万不要置身其中。你没听我的话,对不对?”他的手慢慢地伸进了怀里。他的怀里一定藏着某种致命的武器。

五花觉得自己大祸临头了。

沉默了半天,表舅忽然叹了口气,说:“说实话,你比他们三个强多了,至少,你没不辞而别。”

什么意思?难道表舅要让他像之前的三个人一样消失吗?五花魂飞魄散,眼泪一下流了出来,那是悔恨、恐惧、绝望、求饶的泪水。

表舅定定地看着他。

“金鱼和鱼缸值多少钱?我赔。我有五万块钱,都给你。我在这里给你打工,干一辈子,不要工资。”五花的声音已经变形,像一只被割断了脖子的鸡。

“你还想在这里上班?”表舅的语气有些冷。

“不要工资。”五花颤颤地说。

表舅忽然笑了笑,说:“好,你可以留下,工资照发。”他把手从怀里掏了出来,手里什么都没有。

五花愣住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不是很怕我?”表舅又笑了笑。

“那三个人去哪儿了?”五花壮起胆子问。

“他们勾结那些骗子,把金鱼和鱼缸弄走之后,就再也没露面,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五花想了想,忽然觉得不对头:“金鱼和鱼缸不是刚被偷走吗?”

“给你看样东西。”表舅神秘兮兮地说。他抓住货架,使劲一拉,货架无声地滑开了,一间小屋子出现在五花眼前,里面堆满了鱼缸,还有一个巨大的塑料水箱,几十条金鱼欢快地游动着。

五花目瞪口呆。

表舅说:“你知道什么样的古董最值钱吗?是有故事的古董。你表舅妈的死让木勺镇人都认为那个鱼缸很值钱,要不然她不会至死不松手。其实,那鱼缸只是几十年前的东西,值不了多少钱。我猜测,她当时吓蒙了,只想抓住一个东西,没想到那是个要命的东西。后来,我在河里抓到了一条奇怪的金鱼,可能是什么杂交品种,有人说那是你表舅妈的魂儿回来了。这些事儿越传越神,最后就变成了我有一个价值连城的鱼缸,还有一条极其珍贵的金鱼。”

五花静静地听着。

表舅接着说:“我觉得这些传言可以利用一下,就去外地定做了一些鱼缸,买了一些怪模怪样的金鱼,开了这家旅馆。这间小屋子是我特意建造的,用来藏鱼缸和金鱼,有两扇很隐蔽的门,另一扇门通向厨房。那天晚上,我觉得金鱼有可能会死,就从厨房进来,换了一条,把原来那条金鱼顺手放到了桌子上,忘了拿走,没吓着你吧?”

“没,没吓着。”五花还是有些蒙。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让你锁好门吗?我就是怕外人进来,发现鱼缸不是古董,金鱼也不是朱顶紫罗袍。只要不进门,站在窗户外边根本就看不出真假。”

五花似乎明白了什么。

表舅接着说:“金鱼是假的,鱼缸也是假的,可是房钱是真的。”

五花恍然大悟。

表舅搬出一个鱼缸,倒上水,捞出一条金鱼扔到里面,又把货架推回去,伸了个懒腰,说:“准备一下,要开门迎客了。”

“还会有人来住宿吗?”五花问。

表舅淡淡地说:“世上只要还有贪心的人,我们就不愁没有生意。他们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他们看到的只是鱼饵,却看不到包藏在鱼饵里的鱼钩。”

“上过当的人会不会回来找茬儿?”

“你费尽心机偷了一个钱包,却发现里面都是假钱,你会回去找失主理论吗?当然不能,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自认倒霉。”

五花若有所思。

中午。

一个女人走进了小楼,走到登记室的窗前,敲了敲窗户,问:“还有房间吗?”她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鱼缸,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住一天三百八十块钱。”五花说。他想:又有一条鱼上钩了。

“我住十天。”她付了钱,却不去房间,直勾勾地看着五花,用一种很暧昧的语气说:“我对木勺镇不太了解,你能当我的向导吗?”

“不好意思,我还要值班。”

“没关系,等你下了班,咱们再聊。”

五花笑了笑,心如止水。

故事讲完了。

再说几句——

其实,这不是爱情故事。

爱情只是一个美丽的诱饵。

你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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