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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芬芳说:“行,吃完饭咱们早点睡。”
完了,妻子也是他的了。
周宥已经傻掉99.99%了。
母亲说:“明天我和几个老姐妹去农贸市场转转,买只土鸡。”
隔壁老王说:“妈,你和我们一起去玩吧。”
母亲说:“我不爱和你们年轻人一起玩,不去了。”
完了,连母亲都是他的了。
周宥被激怒了,三步两步冲过去,冲着隔壁老王大声喊:“这里是我家,你滚出去!”又对母亲说:“妈,你怎么了?”他怀疑母亲的精神出了问题。
没有人理他。
隔壁老王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地说:“我怎么听见有人喊妈?是不是王曲喊的?”
曲芬芳笑着说:“他才刚两个月,一个字都不会说。”
周宥想:曲芬芳说错了,就算他从周曲变成了王曲,也不可能平白无故长大了一个月,他才刚满月。
母亲说:“最起码得半年之后他才会叫爸爸妈妈。”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一个大活人站在面前,他们竟然看不见,就算是曲芬芳和隔壁老王假装看不见周宥,可是母亲不应该无视自己的儿子呀。
周宥觉得这比噩梦还可怕。
他们吃着喝着,谈笑风生。
周宥走到母亲身边,轻轻地拉了他一下,低低地叫了一声:“妈。”
母亲抖了一下,脸色一下就变了,颤抖地说:“周宥回来了,他喊我了!”
曲芬芳和隔壁老王的脸色也变了。过了半晌,曲芬芳伤感地说:“妈,周宥都去世一个月了,不可能再回来了。你肯定是太想他了,出现了幻觉。”
我去世了?周宥如遭雷击般抖了几下。
他低下头,惊恐地发现他没有影子。
他像个魂儿一样游荡,终于发现了异常:他的东西都不见了。他的衣服、拖鞋、电脑、手机充电器、牙刷、毛巾、茶杯和茶叶,甚至包括他养的那条金鱼统统不见了,鱼缸里现在住着一只红耳龟。
周宥和这个家毫无关系了。他站在那里,身体一动不动,大脑一动不动,跟死了差不多。
他们吃完了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母亲的心情看上去很不好,一直低头不语。曲芬芳和隔壁老王已经从之前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兴高采烈地说着一些发生在孩子身上的趣事。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看周宥一眼。
周宥也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手指无比僵硬。他甚至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那是他的身体正在腐烂,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堆白骨。
周宥是一个敏感的人,生性多疑,而且缺乏主见,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不太离谱,他就信。
我是怎么死的?周宥冥思苦想。好像有神灵在提醒他,他很快就想出了答案——在那起追尾事故中,他已经死了,他的魂儿在外面游荡了一个月,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周宥想: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阴间的时间应该和天上差不多,他觉得时间不长,其实人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周宥决定去那个偏僻的路口看看。
他轻飘飘地走了出去。
路上太静了,两旁的灌木丛里黑咕隆咚的,似乎比阴曹地府还要深邃。偶尔有车驶过,白晃晃的车灯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走在两个车道中间,竟然没有司机冲他按喇叭,就像看不见他一样。
他的脚步越来越轻了,脚底下一点感觉都没有。
终于,他看见那个路口了。
红灯一闪一闪的,似乎是在指引他。
走着走着,周宥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他的车竟然还在那里。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为什么没有人把它拖走?他慢慢地走了过去,盯着它。车窗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车里有人。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低下头想。不知道是哪根筋开了窍,他突然想明白了:车里那个人就是他!已经死了一个月身体正在腐烂的他!
那车外的他是什么?
周宥决定打开车门看看自己。深吸了几口气,他慢慢地伸出手,慢慢地拉开了车门。车里一个人都没有,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
他直起腰,茫然四顾。
红绿灯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男人,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风吹起地上的纸灰,四散飘飞。周宥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它们——那些纸灰可能是母亲烧给他的钱。他想:儿子不是他的了,妻子不是他的了,家不是他的了,这些纸灰总该是他的吧……
那个人慢慢地转过了身,是隔壁老王。他盯着周宥,突然说话了:“我到这里来,是想告诉你几件事儿。”
周宥紧张地听着。
“你根本就没死。”
“可是我没有影子。”周宥弱弱地说。
“那是因为你家里的灯太多了。不信,你往后看。”
周宥回过头,看见在路灯下,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隔壁老王又说:“我们不是想吓你,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不能胡思乱想,不能疑神疑鬼,更不能轻信他人。否则,你会失去一切。”
周宥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慢慢地从一个角落里走了出来,走到周宥面前,抬手抽了他一个嘴巴,厉声说:“畜生!看你干的好事儿!”
周宥隐约明白了什么。
隔壁老王说:“你离开医院之后,我觉得不对劲,就叫上两个保安,一直跟着你。我看见你把周曲交给了别人。等你走后,我让一个保安继续跟着你,我和另一个保安控制住了那个人。他只说他叫老易,只字不提你为什么把周曲交给他。我让保安用了点手段,他只好说出了实话……”
“他说什么了?”周宥迫不及待地问。
“他骗了你,目的是想让你把孩子送给他,他好拿去卖钱。他开的那家店生意不好,入不敷出,早就不想干了,可是租金又退不出来,正为难的时候,你送上了门。他提前把东西转移走了,打算回老家把孩子卖掉,甚至连买家都找好了。”
老易是骗子?周宥疑惑地说:“可是,可是他知道……”看着隔壁老王,下面那半截话他说不出口了。
“他是不是知道和你妻子有不正当关系的人是隔壁老王?”隔壁老王淡淡地问。
“是。”
“就是因为这句话你才开始相信他?”
“是。”
隔壁老王叹了口气,说:“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你也当了真。”
“玩笑话?”周宥如遭电击。
“没错,就是一句玩笑话。据老易讲,他随手在一张钱上写下了一句话,然后那张钱鬼使神差地到了你的手里。你给他打去了电话,他随口说让你去找他,没想到你真的去了。开始,他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慢慢地,他察觉到你对他的话很信服,就临时起意打起了你儿子的主意。”
周宥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过了一会儿,他说:“那张钱是你给我的。”
“我给你的?”隔壁老王一怔,“我想起来了,那九百九十九块钱当中确实有一张五十的钱,就是那张钱上面写着字?”
“不是九百九十九块钱,是九百六十七块钱。”
隔壁老王想了一阵子,说:“肯定是那个店主搞的鬼,怪不得他给我换了零钱之后,又帮我把钱装进红包里封了起来,原来是怕我发现钱少了。”
周宥傻眼了。
“你为什么怀疑我和你妻子有不正当关系?”隔壁老王突然问。
周宥吞吞吐吐地说:“因为一只暖壶。”
“暖壶?什么暖壶?”隔壁老王明显吃了一惊。
“你送给我的那只暖壶,绿色的。”
“你是说那只老式的绿色暖壶?”隔壁老王似乎想起来了,“那天,你家里很热闹,有人说话声音很大,吵得我头疼,我就想找你们说一下。出门的时候,我拎上了那只暖壶,打算顺便下楼把它扔掉。刚走到你家门口,有个人就把暖壶接了过去,还请我进去喝茶。我知道他误会了,却不好说破。我越想越觉得不合适,你们家办喜事,我不能送只暖壶,就准备了一个红包,回来的时候给了你。”
原来如此。
周宥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隔壁老王又问:“难道就因为那只暖壶,你怀疑我和你妻子有不正当关系?为什么?你是怎么想的?”
周宥沉默不语。他一直觉得之前的推测合情合理,现在看来是那么的可笑。他左右开弓,用尽全身力气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隔壁老王叹口气,不再问了,转身慢慢地走了。
周宥僵僵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母亲用手帕擦去他嘴角的血,恨恨地说:“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曲芬芳会原谅我吗?”周宥忐忑不安地问。
母亲白了他一眼,慢慢地说:“她要是不想原谅你,就不会演这出戏了。”
周宥撒腿就往家里跑。
他刻骨铭心地记住了隔壁老王的话:不能胡思乱想,不能疑神疑鬼,更不能轻信他人。否则,你会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