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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王响响试探着问。

王铁钉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四处看了看,然后神秘地说:“他们的话,你千万别信。”

“为什么?”

“我怀疑是他们中的某个人在搞鬼。”

搞鬼的人说其他人在搞鬼,这下更复杂了。王响响想了想,问:“是谁?”

“水纹。”

“水纹?”

“昨天晚上,我在海边看见她了。她穿一身大红衣服,表情很古怪。”

“你是说,我捡到的那艘船是水纹搞的鬼?”

“对。”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铁钉压低了声音说:“水纹可能已经不是水纹了。”

“什么意思?”王响响愣了一下。

“她可能是水波。”王铁钉一字一字地说。

王响响的心里一冷,惊恐地想:怪不得他和水纹擦肩而过都没看见她,原来她已经不是她了。他又问:“为什么是我捡到那艘船?我和那艘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你和它有关系。”王铁钉很确定地说。

“什么关系?”

“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

“记住,除了我,你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王铁钉岔开了话题。

“为什么?”

王铁钉没回答,转身走了。

王响响的脑子里乱极了,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最后,他决定谁的话也不信。他进了家,首先打开了灯。那个木偶人还趴在地上,姿势没变。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怀疑刚才木偶人一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亮灯前的一瞬间,它迅速趴下了。

王响响拿起木偶人,连同那部手机一起塞进船舱,又抱起那艘船,去了海边。他打算扔掉它。眼不见为净。

大海在几百米之外,黑着脸,等着他。

4.另一件怪事

王响响遇到的事太诡怪,三句两句说不清,先放到一边。

说另一件怪事。

这件怪事和这个故事似乎有点关系,又似乎没有关系。不过,我还是决定把它写出来,因为它是毛尖尖的真实经历。

一年前,毛尖尖去县城看演唱会。

他们的县城很小,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明星。这一次不一样,一下来了六个,都是有头有脸的角色。其中,有一个女明星的嗓门儿挺高,毛尖尖很喜欢听她的歌。他提前半个月就买了票。

看完演唱会,夜已经深了。

他开着车,往家赶。

县城距离扎两目村有四十公里。出了县城,路两边就没有路灯了,路上很黑,很冷清。毛尖尖心情愉快地开着车,一直在想那个女明星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

过了一阵子,他发现竟然走错路了。他有些蒙:这条路他至少走过一百次,从没出过错,为什么这一次就走错了?

也许,是因为走神儿了,他想。

他放慢了车速,观察四周。

这里应该是一个村子,没有灯光,黑咕隆咚的。周围有一些低矮的房子,都很破旧。路很窄,两旁是高大的白杨树,树干上的疤痕像一只只眼睛一样,冷冷地盯着他。

虽然是夏天,毛尖尖却感到一股寒意。

又驶出一段路,他看见路边出现了一个公交车站牌。一根木桩,上端钉着一块木头牌子。它很老了,油漆大都已经脱落,上面有一个数字:14。毛尖尖觉得这个数字有些丧气,不吉利。

驶过公交车站牌,毛尖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视镜。站牌下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都耷拉着脑袋。远处,一辆车正驶过来,车灯很刺眼。他猛踩刹车,车子停住了。他感觉那两个人很眼熟。

那辆车在站牌旁边停下来,没熄火。车窗里伸出一只苍白而干瘦的手,一下一下地招着,跟招魂儿似的。那一男一女上了车。那辆车抖了两下,开动了。

毛尖尖紧张地等待着。

很快,那辆车驶了过来,是一辆面包车,灰色的,五成新。

它一闪而过。

毛尖尖还是看见了一张侧脸,一张苍白的侧脸。时间太短,他没看清她的五官。那应该是一个女人,穿一身大红衣服,坐在副驾驶座上。

毛尖尖想了想,又感觉那张侧脸有些眼熟。他努力地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她是谁。他觉得,今天晚上有点邪门,老是看见似曾相识的人。

他猛踩油门,跑了。

一路上,他不时看一眼后视镜,生怕再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终于,他找到了回家的路。

一路平安。

毛尖尖回到家,已经是夜里两点了。他的房子是新建的,四层楼,只住着他一个人,显得很空旷。他很累了,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似睡非睡。忽然,他听见有人喊他的乳名,是个女人。

他一下就醒了,竖起耳朵听。

那声音又消失了。

他以为听错了,又闭上眼睛睡觉。就在他马上要睡着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他听清楚了,声音在大门外。他下了床,走到大门口,小声地说:“谁?”

大门外的人不搭腔。

他犹豫了一下,拉开了门。

大门外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耷拉着脑袋。他们慢慢地抬起了头,是王响响的父母。他们的脸上都有伤,鲜血从额头流下来,一直流到了嘴角……

他一下就醒了。

他快三十岁了,第一次梦到王响响的父母,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再也睡不着了,仰面躺着,大脑快速转动,寻找原因。想着想着,他的头皮一阵发麻——站牌下那一男一女,就是王响响的父母!

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果然,第二天下午,他就听说了王响响父母的死讯。他们乘坐的那辆面包车,被一辆侧翻的大货车压成了铁饼,他们也成了肉饼。还死了一个人,是司机。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不在车上。

毛尖尖打听了很久,没人知道她是谁。不过,他打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王响响的父母去一个亲戚家串门,离开的时候太晚了,亲戚打电话叫了一辆黑车,送他们回家,路上出了车祸。

后来,大货车司机赔给王响响一笔钱。

毛尖尖不关心那是多大一笔钱,脑子里被王响响父母的死塞满了。他感觉很内疚。那天晚上,他如果上去和他们说两句话,哪怕是几秒钟,他们乘坐的面包车就不会被大货车压成铁饼。

几秒钟,就能决定生死。

王响响的父母肯定也这么认为,否则,他们不会钻进他的梦里,喊他的乳名。他们已经变成了一种没有实质的东西,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从那之后,毛尖尖的心一直悬着。

这件怪事说完了。

你可能已经看出了什么,千万别害怕。我还要告诉你,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那可能是一个错误的指示牌,负责把你引入歧途。

好了,继续说王响响。

王响响觉得扎两目村上空笼罩着一片诡怪之气,他自己时刻处在某种危险当中,随时都有可能出事。他决定把这一切弄个水落石出。不为别人,只为自救。

他认为,一切怪事都和七年前那起失踪事件有关。

问题是,他对那件事一知半解。

他决定出去打听打听。

阴天,整个世界都是暗的,毫无生气。

王响响抬头望天上。乌云很矮,很近,似乎随时都会化成雨掉下来。可是,它老是板着脸,表情始终没有变化,让人感到很压抑。

他在村子里慢慢地走。他穿过四条胡同,走过二十多户人家,竟然没看到一个人。平时很热闹的小超市今天没开门,小广场上也是空荡荡的。

这个世界怎么了?

他又去了海边。

有个人蹲在滩涂上,可能是在挖蛤蜊。从背影上看,是王铁钉。

王响响想了想,决定过去找他聊聊。

海边的风很硬,有一股腥味。

一只水鸟飞了起来,在他的头顶上叫个不停,似乎是在阻止他。

“挖蛤蜊呢?”王响响问。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说:“对,挖蛤蜊。”他拿着一个自制的铁耙子,一下下地扒拉着,偶有收获。他的身边有一个小塑料桶,里面有一些蛤蜊,大约两三斤。

王响响发现,不管是说话,还是挖蛤蜊,王铁钉的眼神都很警惕,仿佛周围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

“我想问你件事儿。”他开门见山。

“什么事儿?”王铁钉站了起来。

“昨天晚上,你说的话我没听懂。”

“哪句话?”

“你说我和那艘船有关系。”

“对。”

“有什么关系?”

王铁钉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有人说,那艘船是你的。”王响响豁出去了。

王铁钉像木头一样毫无反应。过了一会儿,他平静地说:“他们的话,你千万别信。”

“为什么?”

“我怀疑是他们中的某个人在搞鬼。”

“是谁?”

“水纹。”

这些话他们昨天晚上已经说过了,王响响不想再纠缠下去。他又切回到刚才的问题:“你说,我和那艘船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王铁钉一步步走近他,眼神慢慢地变冷了。

“不,不知道。”王响响有些慌乱,后退了两步。

王铁钉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表情有些犹豫。过了半天,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你要是和那艘船没关系,你父母就不会死了。”

王响响一下就蒙了。

王铁钉拎起小塑料桶,走了。

一阵风吹过来,王响响感到有点冷。他站在原地,一直看着王铁钉慢慢走远。他的脑子里很乱,一直在想那句话:你要是和那艘船没关系,你父母就不会死了。难道父母是因他而死?难道那不是一次意外事故,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谋杀?

那太可怕了。

有人喊他。

王响响回过头,看见水纹正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水纹问。

“找我有事儿?”王响响的精神不太好,还在想那句话。

水纹看着王铁钉已经远去的背影,轻轻地问:“刚才,他和你说什么了?”

“谁?”王响响还没回过神。

“王铁钉。”

王响响想了想,说:“随便聊了几句。”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水纹也不再问,换了一个话题:“昨天晚上那件事儿,你怎么看?”她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直直地盯着王响响。

王响响避开她的目光,心不在焉地说:“可能是我走错路了。”他的态度很明显——不想谈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水纹柔柔地笑了笑。

王响响觉得她的笑很熟悉,想起了他们小时候,她站在大门口喊他出去玩,就是这样笑的。这一刻,他又认为她就是水纹,不是水波。

由此可见,笑容对一个人是多么重要。

“你找我什么事儿?”他问。

“我想跟你聊聊那艘船。”

“我已经把它扔了。”王响响盯着她的眼睛,又说,“船舱里有个木偶人,木偶人的肚子里有部手机,会打喷嚏,会说话,会唱歌,你说奇怪不奇怪?”

水纹不动声色地说:“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你觉得那个人是谁?”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水纹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说:“你处在危险当中。”

王响响打了个激灵,追问:“什么危险?”

她看了看四周,轻轻地说:“凡是和那件事儿有关的人,都难逃一死。你算一个,我也算一个,还有木棉的丈夫和你的父母。”

王响响震惊了,半晌才问:“哪件事儿?”

“王绳和我姐姐失踪那件事儿。”

“我和那件事儿又没关系。”

“不,有关系,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水纹扭头看着大海,喃喃地说,“我觉得,很快就有答案了。”

王响响也看着大海。

静默。

“你把那艘船扔哪儿了?”水纹问。

“扔到大海里了。”

“它肯定还会回来。”

王响响没说什么。

水纹用一种很凄凉的语气说:“它是一艘索命的船,扔不掉。”停了一下,她又说了一句,“他们已经回来了。”她说的也可能是“它们”,那种没有实质却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王响响的身体一下就冷了。

5.谋杀

在海边,水纹讲述了她遇到的怪事。

前面说过了,她在市里一家报社上班。那是一家晚报社,发行量不小。她是一名采编记者,每天都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收集一些家长里短的新闻,忙得焦头烂额。

她都没有时间谈恋爱。

偶尔不忙的时候,她就躲在家里睡觉,能睡多久睡多久,睡醒了也不起床,蜷缩在被窝里上网,或者看一本书。

有一天晚上,她上网买了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波西米亚风格的蓝色长裙,很飘逸。

第二天晚上,有人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楼拿快递。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她经常上网买东西,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在小区门口,她看见了一辆红色的摩托车,旁边有一个戴头盔的男人。他双手托着一个包裹,僵僵地站着。

“我是水纹。”她走过去说。

他僵僵地把包裹送了过来。

水纹看了一眼快递单,是一家她从没听说过的快递公司,寄件人一栏空白。她等了几秒钟,又说:“不用签收吗?”

他用手转了转头盔,似乎是摇头的意思。

这个动作让水纹身上一冷,转身匆匆离开了。走进小区,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还站在原地,五官藏在头盔里,表情未知。

回到家,她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件大红的衣服,叠得很整齐,看不出式样。她的心莫名地狂跳起来。慢慢地抖开衣服,她的心冷了。那是一件红嫁衣,和她姐姐出事的时候穿的那件红嫁衣一模一样。

她害怕那件红嫁衣。

她觉得,它就是水波。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水纹一直打不起精神。下了班,她心事重重地往停车场走。走着走着,她停了下来,想起车子坏了,她是坐公车来的单位。

一个花盆从天而降,砸在了她的停车位上。

她抖了一下,差一点瘫倒在地——花盆掉落的地方,就是她平时上车的地方,如果她今天开车上班,那么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抬头往上看。

只有一个个空荡荡的露天阳台,看不到一个人。

很显然,有人想杀她。

这个人躲在暗处,精心设计了一场看似是意外事故的谋杀。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她)没得逞。

水纹相信,他(她)肯定还有后招。她认为,那件红嫁衣只是一个引子,就像一块幕布,只要打开它,恐怖就会上演,按部就班,一丝不苟,直至剧终。

是谁在幕后导演了这出戏?

水纹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她更加害怕。她请了长假,回到了扎两目村。她隐隐约约地觉得,是扎两目村的某个人躲在暗处设计了这一切。

水纹和王响响一样,也是一个人住。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一直和姐姐相依为命。

回到扎两目村的第一个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是红色的:红色的嫁衣,红色的盖头,红色的指甲,红色的嘴唇,红色的绣花鞋,红色的喜字,红色的木船。

那艘红色的木船,竟然没有船底。

她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轻飘飘地浮在船上,下面是红彤彤的水,像血一样黏稠。也许是因为红盖头太厚了,她有一种窒息感。

船搁浅了。

她下了船,掀起红盖头,四下看。

这里是一个荒岛,到处都是诡艳的红花。花丛中,有一栋砖砌的老房子,窗户里透出红艳艳的光。窗台上,放着一个白白的东西。

她走过去,看见那是一个头骨,上面的肉早已腐烂没了,长长的头发却完好地保存了下来,还被编织成一条围脖的形状。她看出来了,是单元宝针法。旁边放着两根很粗的毛衣针,黄铜的。

她看了一阵子,进屋了。屋子里点着一根胳膊粗的红蜡烛。有一张很大的木床,刷了红漆。床上的被褥也是红色的,绣着白色的花。

她在床边坐下来,等着新郎掀起她的红盖头。

等了很久,不见人。

她掀起红盖头,看见一个男人低着头坐在蜡烛旁边,把那个头骨抱在怀里,拿着毛衣针,用头骨上的头发笨拙地织围脖。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抬起头,木木地看着她。

是王绳。

她一下子就醒了。

她不知道这个梦预示着什么。

王响响当然也不知道。

海边的风变大了。风里夹杂着一些黑色的纸灰,那是活人送给死人的钱。黄婶从一块岩石后闪了出来,挎着一个竹篮。她盯着水纹,眼神不太友好。

对于扎两目村人来说,黄婶就是恐怖的化身。

她天天无声无息地坐着,无声无息地走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你面前,却不和你说话,也不笑,只是无声无息地盯着你。她无处不在。她知道所有人的秘密。

水纹拉了拉王响响,小声说:“咱们走吧。”她似乎有点怕黄婶。

王响响没说什么,跟着她走了。

他们一前一后,保持三米左右的距离。王响响发现水纹的背影很好看。当然了,从正面看,她也很好看。他在心里问自己:你愿意让水纹做你的女朋友吗?

他当然愿意,虽然他觉得水纹有点怪。

问题是,水纹可能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他决定找个机会问问她。

“去我家里坐坐?”水纹回过头问。

“好。”他立刻说。

打开院门,王响响看见院子里长满了杂草,一米多高,看上去很荒凉。

“你该除除草了。”王响响说。

“又没打算常住,懒得动手。”水纹看着他,又说,“要不,你帮我除除草?”

“行。”

“我可不给工钱。”水纹笑着说。

“管饭就行。”

“我的厨艺不太好。”

“做熟就行。”

进了屋,水纹给他泡茶。

王响响四下看。自从水波出事之后,他就没再进过这间屋子。

屋子里还是老样子,有一组组合柜,上面放着一台过时的电视机,还有一张简易沙发和玻璃茶几。墙上挂着一个镜框,里面有不少照片。水波也在里面,穿一身白裙子,不声不响地看着前方。

水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茶叶不好,你别介意。”

“你太见外了。”王响响笑了笑说。

水纹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是你太见外了。”

王响响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大脑快速转动着,思考水纹和王铁钉谁更值得信任。当然是水纹。他想了想,说:“有人告诉我,说那艘船是你搞的鬼。”

“是王铁钉?”水纹很平静地问。

王响响没否认。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你不是你,是水波。”

水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了解王铁钉吗?”

“怎么了?”

“很多年以前,他坐过牢。”

“是吗?”王响响一愣。

“流氓罪,判刑七年。”

王响响诧异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王铁钉竟然是一个流氓。在他的印象里,流氓的长相和言行举止都很张扬。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儿?”他问。

“托朋友打听到的。”

“你在调查他?”

“对。”

“为什么?”

水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他要杀人,杀很多人,包括你和我,还有木棉的丈夫和你的父母。”

“他为什么要杀人?”王响响吓了一跳。

水纹想了半天,慢慢地说:“或许,他认为是我们这些人害死了王绳。”

“我不明白。”

“王绳和我姐姐出海那天,木棉的丈夫也在海上打鱼。王铁钉肯定认为他没有救他们,他们才出了事儿。”

王响响又问:“我父母和那件事儿也有关系?”

“对。”

“什么关系?”

“王绳出事儿前,找你父亲修过船。王铁钉肯定认为是你父亲没把船修好,王绳才出了事儿。”

王响响沉默了。他的父亲会一点木匠手艺,经常帮村子里的人修船。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和那件事儿有什么关系?”

水纹的神情变得很古怪,半晌才说:“他们拍照的地点是我给选的。”

“我和那件事儿有什么关系?”

“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你仔细想想。”

王响响仔细地想了半天,沮丧地说:“我实在想不起来我和那件事儿有什么关系。”

水纹喃喃地说:“可能是王铁钉认为你的父母害死了王绳,所以迁怒于你。”

“不对。在海边,我和他聊了几句。听他的意思,是说我父母因我而死,是我先做错了某件事儿,连累了我父母。”

水纹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

王响响又问:“你说木棉丈夫和我父母的死与王铁钉有关,有证据吗?”

“现在还没有。”

王响响低下头,思前想后。

沉默了一阵子,水纹突然说:“你收到的那件红嫁衣,是王铁钉寄给你的。”

王响响猛地抬起头,看着她。

6.丢不掉的红嫁衣

王响响去了趟镇上。

水纹说,几个月之前,王铁钉在镇上的一家裁缝店定做了两件红嫁衣,一件寄给了她,另一件寄给了王响响。水纹还说,王铁钉要制造一系列的恐怖事件,让害死王绳的人在惊恐中死去。

王响响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事情都过去七年了,王铁钉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这个问题水纹也无法解释。

王响响打算再去裁缝店问问。

他毫无头绪,只能从裁缝店开始着手调查。

裁缝店开着门,门口竖着一块木头招牌,用青石板压着。

王响响走了进去。

店主是一个中年男人,大家都叫他老吴。他正趴在案子上,在一块绸布上画线。那块绸布是蓝色的,上面印着各种字体的寿字。

王响响咳了两声。

老吴回过头,盯着他手里的包,问:“做什么衣服?”

“我先看看。”王响响说。

“行,你看吧。”老吴转过身,继续忙活。

“忙什么呢?”王响响凑过去问。

老吴没抬头:“你们村的老周死了,我给他做身寿衣。”

“什么时候死的?”王响响一怔。

“前天晚上。”

王响响心里“咯噔”一下:前天晚上,他捡到了那艘船,老周的死难道和它有关?停了一下,他又问:“老周是怎么死的?”

老吴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怔怔地说:“一下就死了。”

“什么意思?”

“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王响响心里的疙瘩更大了。他打开包,拿出那件红嫁衣,问:“这件衣服是不是你做的?”

老吴拿过去看了看,说:“是我做的。”

“给谁做的?”

“你们村的王铁钉。”

“做了几件?”

“两件。”老吴盯着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前几天,你们村的水纹也来问过,她手上也有一件红嫁衣。王铁钉把红嫁衣送给了你们?”

王响响没说什么。

老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就不再问了。

此时此刻,水纹走出了家门。她在大门口徘徊了一阵子,有点魂不守舍,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她不知道,有一双阴冷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那双眼睛长在一张苍老的脸上,和其他器官挤在一起,显得很拘束。

过了一阵子,毛尖尖开着车来了。

水纹左右看了看,上了车,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几年前,毛尖尖喜欢水波。现在,他把对水波的爱转移到了水纹身上,正在疯狂地追求她。水纹的态度有些暧昧,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毛尖尖开着车,很快到了那片盐碱地。他把车停在边上,熄了火,探出头四下看。

“你看什么?”水纹问。

毛尖尖又看了一阵子,小声说:“你处在危险当中。”

“什么意思?”

“有人在监视你。”

“谁?”

“王铁钉。”

“你怎么知道他在监视我?”

毛尖尖看着她,很深情地说:“其实,我一直在暗处保护你。”

水纹笑了笑,没说话。

“刚才,我看见王铁钉挑着两个筐子,躲在电线杆后面,又在监视你。”毛尖尖又说。

水纹的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

毛尖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轻轻地说:“要不,你去我家里住吧。我家的每一间屋子都有防盗门,外人进不去,很安全。”

水纹没说话,也没有把手抽回去。

“你怎么了?”

“我感觉有点不对头。”水纹突然说。

“怎么了?”

“这里还有一个人。”

“没有,我刚才已经看过了,这里除了你和我,没有其他人。”

“你下去看看。”

毛尖尖打开车门,下了车。

水纹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紧张地往外看。一张苍老的脸突然冒了上来,和她的脸贴到了一起,中间只隔着一层玻璃。

水纹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弹开了。

“你干什么?”毛尖尖喊了一嗓子。

黄婶走到他面前,干巴巴地看着他,干巴巴地说:“开小超市的老周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

“王响响捡到那艘船的那天晚上。”

毛尖尖的脸色变了一下,又问:“怎么死的?”

黄婶瞥了一眼车里的水纹,慢吞吞地说:“老周被带走了。”

“被谁带走了?”

黄婶继续盯着水纹,说:“水波。”

“水波已经死了。”

“她还活着。”

“她不是水波,是水纹。”

黄婶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一字一字地说:“你认错人了。”说完,她绕过毛尖尖,慢吞吞地走了。

毛尖尖愣了片刻,回到了车上。

“她说什么了?”水纹问。

毛尖尖说:“她成天胡说八道,不用理她。”

水纹低下头,没说话。

此时此刻,王响响孤独地走在路上,怀里抱着那件红嫁衣。

他决定扔到这件诡秘的衣服。

太阳快要落山了。

路上的行人很稀少,没有车。一个小贩坐在路边,守着三轮车上的西瓜,昏昏欲睡。王响响走过去,把红嫁衣放到三轮车下面,飞快地走开了。

那件红嫁衣在绿皮西瓜的映衬下,显得更红了。

王响响躲在一根电线杆后面,死死地盯着它。他觉得丢东西比偷东西还要紧张,虽然他没偷过东西。

一个男人过去买了个西瓜,拎着走了。他没看见红嫁衣。

王响响有些失望。

一个女人走向了三轮车,她一边拍打西瓜,一边和小贩聊着什么。她不时往脚下看,似乎发现了红嫁衣。不过,她没有捡,没买西瓜就匆匆走了,仿佛在逃避什么。

天色慢慢暗了。

小贩把东西收拾到三轮车上,一溜烟儿走了。

红嫁衣孤独地躺在地上,很突兀。

王响响索性不管它了,掉头就走。从镇子步行回家需要半个小时。他不着急,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地走。

他的脚步像他的心情一样沉重。

背后有人喊他。

他回过头,看见王铁钉挑着两个筐子跟在后面,就站住了,问:“你去镇上干什么了?”

“卖蛤蜊。”王铁钉说。

“卖完了?”

“卖完了。”王铁钉盯着他,“我喊你好几声,你怎么不答应?”

“什么事儿?”

“你的东西掉了。”

“什么东西?”

王铁钉从筐子里拿出那件红嫁衣,递了过来。他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似乎很想笑,但是一直憋着,没笑出来。

王响响一愣,问:“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东西?”

王铁钉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我看见你把它放在了三轮车下面。”

王响响心里一冷。

“好好拿着,别丢了。”王铁钉把红嫁衣塞到他怀里,走了。

王响响抱着它呆站了一阵子,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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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白落,我旁边这位是我的夫君,他叫悠然,但是他不是个人,而是只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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