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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哼唱起来:『古时候的天地现在还有,古时候的日月现在还明,古时候的山河现在还在,古时候的人现在不见了。』这么多年过去,她心中一直记惦的那个男人的样子,已经只有含混的印象,记不大清楚了。芦管旋律虽然空远,却依旧熟悉。三生的旧梦,只空留下一些零落的痕迹,是可惜,还是可叹?

秋雨一何碧,山色倚晴空。江南江北愁思,分付酒螺红。芦叶篷舟千里,菰菜莼羹一梦,无语寄归鸿。醉眼渺河洛,遗恨夕阳中。洲外,山欲瞑,敛眉峰。人间俯仰陈迹,叹息两仙翁。不见当时杨柳,只是从前烟雨,磨灭几英雄。天地一孤啸,匹马又西风。

——方岳《水调歌头》

大理将军杨深掏出短刀,欲当场杀了高睿,为大将军高言报仇。刘霖蓦然得到提示,忙叫道:“等一下!”

杨深怒道:“刘教授,我敬你是读书人,对你处处忍让。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要维护杀人凶手,到底是何居心?”刘霖道:“劳烦将短刀借我看一下,若我再无法说服杨将军,你再杀他不迟。”

杨深道:“王大帅,你是合州最高主帅,就任凭你治下官员如此胡搅蛮缠吗?”王坚忙道:“杨将军有所不知,刘教授曾在广东跟随宋慈宋相公学习办案,最擅长发现物证中不为人留意的细节。将军不妨将短刀给他看看,杀高睿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大理地处西南边陲,杨深居然也听过宋慈的大名,道:“啊,我知道宋相公,当年本国二皇子段智祥<a id="ch1-back" href="#ch1"><sup>[1]</sup></a>在福建游玩,曾因为一颗蠲忿犀而被诬陷为杀人凶手,全靠宋慈宋相公为他洗清了嫌疑。”又重新上下打量了刘霖一番,狐疑道:“刘教授这般斯文模样,居然是宋相公的弟子吗?”

刘霖道:“算不上弟子,只是帮宋相公整理过一些卷宗。”他接过短刀,举起来看了一遍,问道:“这刀可有旁人碰过?”杨深道:“没有,我刚拔出来后就用手帕包起来了。”

刘霖道:“那么这里面有一处疑点——将军请看,这柄短刀设计巧妙,镮首有波浪刻纹,兼有导槽的作用。这上面、还有刀柄上都染了鲜血。”杨深道:“不错。应该是这贼子用力将短刀刺进了高大将军胸口,鲜血涌出,漫过镮首,流到贼子手上,随即染红了刀柄。”

刘霖道:“那么这就有矛盾之处了。杨将军请看高睿衣衫上的血迹,在这里……这几道血迹,没有一点呈现圆形形状,也就是说,不是杀人时受害者鲜血喷溅上的。这是明显的拂擦痕迹……”

杨深道:“这贼子用的凶器是大将军的短刀,我大理短刀虽薄如纸张,却是吹毛立断,因为刀快,大将军又穿着夹衣,血没有喷出,也不足为奇。这几道血迹,是贼子杀人手上染了血,顺手举起来往衣衫上擦拭留下的,正是他杀人铁证。”

刘霖道:“这正是我将要谈到的第二点矛盾之处。”令高睿转过身去,伸开右手手掌,道:“高睿手上血迹全在掌心。试问血漫过镮首时,最先染到的地方应该是哪里呢?当然是虎口,然后才是手掌和指缝,但他的虎口却很干净。如果是他事后洗了手,为什么不连掌心血迹一起洗掉呢?所以我认为,高睿称他没有杀人,手上的血是他自己的,这是大实话!他不是凶手!”

这一番解释峰回路转,令人意外之极。众人发出一阵惊奇之声,然仔细观察高睿身上物证,确实只有刘霖的说法才完全合情合理。

刘霖又道:“之前高睿被认为是凶手,全然是因为他身上有血证,既然这点已被推翻,那么他也不能再算是凶手,只能算是疑凶。既是有一个‘疑’字,就不能立即定罪,更不能当场处刑。”

杨深自然难以置信,可反反复复查看高睿右手,的确只有掌心有血迹,还残留有灰土沫,应该是在土墙或是什么地方划伤的。一时无话,又不愿意立即承认刘霖是对的,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隔了半晌,才勉强道:“如果高睿不是凶手,又没有别人进出,那么真凶去了哪里?高睿又如何会在这里出现?还有,张将军明明知道高睿是蒙古人,还任其到处行走,这难道不可疑吗?”他虽然仍是愤愤不平,不停地质问,但显然内心已开始动摇,不再死死盯着高睿。

刘霖道:“之前我已经解释过,是我嘱托张珏不要说出高睿身份的。当然也是为了旁人着想,至于旁人领不领情,那不干我的事。”他口中的旁人,自然是指兴戎司统帅王坚了。王坚只微微一笑,也不计较。

刘霖又道:“高公子,我虽只证明这血是你自己的,但我已基本可以肯定不是你杀人。目下你只要说清楚你是怎么进来药师殿的,便可以完全洗清嫌疑。而且你昨晚在药师殿中,一定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是重要证人。一旦证明了你的清白,杨深将军会最先奉你为上宾,恳求你说出昨晚药师殿之事,好找出真凶,为高言大将军报仇。”

这句话甚为有效——若高睿不是凶手,便是最佳证人,或许是唯一能解开高言闭门被杀之谜的人——果然杨深敌意大减,一双眼睛在高睿身上扫来扫去,似乎也期待对方说出真相。

高睿却在众目睽睽中一直沉默。阳光穿透婆娑树叶,投射在他苍白的脸上,透出几分悲壮色彩来。最终,他还是艰难地开了口,道:“我不能说。”

他刚到鬼门关转了一圈,而目下局势正变得对他有利,只要他说出他为什么会在药师殿中,便有机会摆脱杀人嫌疑,却不想他还是拒绝交代。

刘霖奇道:“为什么不能说?”高睿道:“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杨深冷笑道:“这还用问吗?他在庇护什么人!王大帅,你别怪我总怀疑你下属。这高睿在做蒙古人的官没错吧?你看他的眼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张珏将军。要说他们二人没有勾结,谁信呢!”

梅应春见适才刘霖大出风头,早已按捺不住,忙道:“我可以证明张将军绝不会与高睿勾结。我今早到这里时,张将军已经派人搜过全殿,并没有发现高睿,是张将军坚持再搜一遍,还特意问我认为凶徒可能藏在哪里,我认为主殿可能性最大,张将军亲自带人搜查,这才从主殿佛像后搜到了高睿。若是他二人有勾结,张将军何须再多搜一遍呢?而且,高睿的身份是张将军主动说出来的,他不说,杨将军根本不知道高睿是谁,也不知道张将军认识对方,更不会怀疑二人互相勾结了。”顿了顿,又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小敏人已失踪,若不是张将军亲自搜到高睿,是人都会以为是小敏杀人,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替罪羊吗?请问杨将军,你咄咄逼人,一度怀疑是张将军放高睿进来杀人。那么我问你一句,你们高大将军为何昨晚不在寅宾馆,而是出现在药师殿这里?如果张将军与高睿勾结,欲杀高大将军,怎么能预先知道他昨夜会突然闯进药师殿呢?之前小敏曾指证高大将军是指使她盗窃火药配方的主使,听说杨将军还想当场杀了她灭口。杨将军称高大将军昨晚来药师殿是为了找小敏,结果高大将军被杀,小敏失踪,杨将军还口口声声称不会是小敏杀人,对此又作何解释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这一连串诘问极为有力,几乎立即扭转了形势。王坚本来刻意表现得坚定支持大理一方,闻言也不由得转头望向杨深。

杨深脸涨得通红,却答不出一个字来。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高言为何要坚持连夜来找小敏,甚至不惜连他这样的心腹都支开。至于高言如何被杀,小敏又去了哪里,更是他目下最急于知道的事。

正僵持之际,忽听见有人嚷道:“让我进去,快让我进去!”

却是张珏的妹妹张如意到了。她强闯进来,一眼便留意到张珏被五花大绑,忙道:“为什么抓我哥?快放了我哥!”忽见到高睿也被绑在一旁,一时愣住。

梅应春最为机敏,“呀”了一声,心道:“原来那嘱托张珏不要揭发高睿身份的人是他妹妹如意。刘霖根本不知情,主动出来代人受过,不过是因为他跟张珏交好。”

张如意性格泼辣,不善作伪,张珏一见她来,便知道事情可能要糟,忙道:“如意,这里没你的事,你快回茶肆去。”张如意道:“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口中虽然是在跟张珏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高睿。

一旁阮思聪附耳上去,对王坚低声说了几句话。王坚点了点头,指着高睿问道:“如意,你可认得他?”张如意道:“他……他是茶客,来过茶肆。”

王坚道:“昨晚大理大将军在药师殿被杀,这个人今早被当场搜出,身上还有血迹……”

张如意惊道:“他杀了人?”王坚道:“目下没有证据证明他杀了人,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没有杀人。”

张如意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刘霖忙道:“我已经证明高睿身上血迹是他自己的,可他不肯说出为何会在药师殿中,目下还是疑凶身份。”

张如意道:“那么我哥呢?王大帅为何要绑他?”王坚道:“你哥明明知道高睿身份,却没有捉拿他。加上高睿昨晚出现在药师殿命案现场,负责守卫药师殿的则是你哥哥部下,所以有人怀疑他们两人暗中有勾结。”

张如意愣了好半晌才会意过来,忙解释道:“不关他们两个的事,是我……全是因我而起……”

原来昨晚张珏离开琴泉茶肆后,张如意左思右想,觉得哥哥说得有理,高睿留在钓鱼城太不安全。正好高睿一直在梅花林中徘徊,未曾离去。她便将高睿叫到自己家中,一番长谈。好不容易说服了高睿,他终于同意尽快离开钓鱼城。当时已是半夜,高睿要回去护国寺客房歇息,但必须要经过隔壁白秀才的院子和琴泉茶肆。白秀才每夜都要数钱数到很晚,而茶肆午夜后虽无伙计值守,却总有换班的兵士在那里歇息,昼夜总是有人。高睿若是正常离开,即使不被白秀才发现,也会被茶肆中兵士看到。彼时理学当道,男女之间关防甚严,即使豪爽如张如意者,也不愿意落人闲话,她自己的声名倒也罢了,可她兄长张珏怕是会因此而受累。她不想旁人知道夜间有男子从自己家中离去,便搬出梯子,搭在自家北面土墙上。她家毗邻护国寺,院子东墙便是药师殿的西墙。她让高睿借助自家土墙爬上药师殿西墙,再翻入药师殿院子,从药师殿借道回护国寺客房。高睿翻过高墙,落地甚重。隔壁白秀才立即惊觉,高声叫道:“是谁在外面?”张如意匆忙将梯子放倒在墙角,应道:“是我,我在赶老鼠。”又低声叫道:“高公子!”高睿应道:“我没事,已经进来药师殿了。”张如意等了一会儿,见东面再无动静,料想高睿已顺利离开,便自去睡觉了。至于昨晚因小敏人在药师殿中,张珏在院门派了守卫,反而将高睿困在了药师殿中,则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众人听了经过,这才知道为什么高睿不肯说出是如何进来药师殿的,原来是为了保全张如意名节。他适才所面临的指控非同一般,是杀人罪名,生死悬于一线之时,他都不肯说出实情,足见张如意在他心目中之重要。恍然大悟后,在场诸人不由得立即对这年轻人刮目相看。刘霖本就仰慕高氏父子,经此一事,愈发佩服高睿风度。

王坚道:“原来如此。”遂命人解了张珏和高睿绑缚,走到高睿面前,亲自道歉道:“适才让高公子受惊了,本帅给高公子赔个礼。”

对方是合州主帅,如此谦逊,高睿少不得要客气几句,忙道:“王大帅无须挂怀。我也确实有可疑之处,实在怪不得你们。”

王坚道:“既然如意已经说出内中缘由,高公子无须再隐瞒,何不说出你昨晚离开张家后的经过,也好为找出真凶多提供一些线索?”高睿踌躇道:“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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