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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它和你的关系最密切。在那条路的另一边,深埋在一条沟里面,就是直通莫斯科最高指挥部的苏联陆上通信线。所有东欧各国的首都之间的通信线路都进入到柏林,再从柏林通往别处。这种手段是古老的帝国留下来的老传统了。你的任务是往上面挖掘,并且装上窃听器。别的都由我们来干。”葛拉斯一直在朝前走去,穿过两扇转门,进入一间点着荧光灯的接待室,里面有一台自动出售可口可乐的机器,还可以听见打字机正在打字的声音。
伦纳德一把抓住葛拉斯的衣袖。“你看,鲍勃。我对挖掘隧道这一行可一窍不通。至于安装窃听器……至于别的那些事情……”
葛拉斯喜不自胜地大叫了一声。他拿出一把钥匙。“很有趣。我说的是英国人,你这个白痴。这儿的这桩工作是你的任务。”他开了门锁,伸手进去开了灯,让伦纳德先进去。
它是一间宽敞、没有窗户的房间。靠墙有两张搁板桌,桌上有一些基本的电路测试设备,还有一个电烙铁。房里还有许多一模一样的硬纸板盒子,一直堆到天花板。每一摞有十个盒子。
葛拉斯对最近的那摞纸盒轻轻地踢了一脚。“一百五十台安派克斯磁带录音机。你的第一个任务是拆开它们的包装,把盒子全都处理掉。这儿后面有一个焚烧炉。这些任务会花掉你两三天的时间。然后,你得在每一台机器上面安装一个插头。你得把他们逐一检查。我会告诉你,你该如何弄到机器上的备件。你懂得信号激活吗?好,它们都得改装成那个样子。那会花去你许多时间。在这以后,你不妨帮助他们把电线接通放大器,然后是安装。我们还在挖掘,所以你不必着急。我们希望全套设备四月里开始运转。”
伦纳德感到快乐得难以形容。他捡起了一个欧姆表,它是德国制造的,装在一个褐色的胶木盒子里。“我需要一个比这更加精细的工具,电阻很低的工具。还需要通风。水汽凝结可能成为一个问题。”
葛拉斯一仰头抬起了他的胡子,好像在向伦纳德表示赞赏,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这才是办事的精神,不断地勇敢进取,我们都会因此而尊敬你的。”
伦纳德抬头去看看葛拉斯脸上的讽刺表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可是他已经熄了灯,开了门准备出去。
“明天早晨九点开始。现在,让我们的行程继续下去吧。”
伦纳德只去参观了那个小食堂——那儿有从附近的一座军营里送来的热乎饭菜,葛拉斯自己的办公室,还有那些淋浴间和厕所。那美国人在向他炫示这些设备时,也显得和他一样地愉快。他严肃地向伦纳德提出警告,由于供不应求,那些厕所的门口非常容易被排队等候的人堵塞。
他们在离小便池不远的地方站着,葛拉斯一边正在讲一个故事给伦纳德听。当有人走过来的时候,他立刻就装作他们只是在闲谈的样子。他说,起先的空中侦察发现,排水情况最为良好的地区——因此也是挖掘隧道最为理想的地区——是在铁丝栅栏东边的那个坟地一带。可是,经过了长久的讨论,原来建议中的那条路线被放弃了。原因很简单,这隧道迟早会给俄国人发现的。不能无缘无故给俄国人一个宣传的机会,说什么“美国佬亵渎了德国人的坟地”啦等等,而且那些隧道中士也并不乐意在他们作业区的头顶上有一些正在腐烂中的棺材,所以那隧道只好穿到坟地的北边去。可是,就在开始挖掘的第一个月里,他们就遇到了透水情况。那些工程师说,这只是遇到了上层滞水而已。可是这些中士说话了,你们自己下来,亲自闻闻这味道试试。原来,为了一心想要绕过那块坟地,设计人员顾前不顾后,一不小心就让挖隧道的路线穿过了本机构自己的那个化粪池里的排水区。等到他们发现情况不妙而再想改变路线,当然已经太迟了。
“你一定不会相信,我们正在穿过什么地方,而这都是我们自作自受。与之相比,闻到一具正在腐烂中的尸首发出来的气味,倒会成为一种享受。你真该来听听那时候大伙发作出来的一阵阵咆哮如雷的脾气。”
他们在小食堂里吃了午饭——一个摆着一排排丽光板的长桌、灯光明亮的房间,窗下放着几盆供人观赏的花草。葛拉斯为他们两个都要了一份牛排和炸薯条。那块牛排可是奇大无比——除了在肉店里,伦纳德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肉块。他吃罢就对着盘子,双手扶在餐桌上,肚子撑得差点使他直不起腰来。到了第二天,他的牙床还因咀嚼过甚而酸痛不已。当他提出要喝茶的时候,不免引起了大伙一阵手忙脚乱的骚动。正当他们即将发动一场彻底的搜查,因为厨房里的大师傅说,他们的供应品里面有袋装的茶叶,所以要把整个营地翻个底朝天的时候,伦纳德实在看不下去——他也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再三央告,恳求他们别再费心,不要为他沏什么茶了。他就要了份和葛拉斯一样的饮料:冰冷的柠檬汽水——而且他还学他的主人的样子,就着瓶口喝。
后来,当他们朝着那辆甲壳虫走去的时候,伦纳德问,他是不是可以把安派克斯录音机的线路图带回家去看看。他能想像这个美妙的情景:正当黄昏的阴影渐渐笼罩这座城市的时候,他兀自蜷缩着身子坐在那张军用沙发上,就着落地灯的暗淡的光线,正在孜孜不倦地仔细研究。这时他们正从那幢房子里出来。
葛拉斯一听这话可真光火了。他特地停下了脚步,为的是把话说清楚。“你这是疯了不成?和这个任务有关的任何一样东西,你都绝对不可以带回家。听明白了没有?图表啦,笔记簿啦,甚至他妈的连一个螺丝旋子——都不准带回家。你他妈的听懂了吧?”
他嘴里的脏话让伦纳德听得眼睛直眨巴。他在英国经常把活儿带回到家里去做——甚至把它放在自个儿的膝头上,一边和他的父母亲一起听着收音机里的节目。他把眼镜朝鼻梁上面推了推。“是的,当然。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