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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葛拉斯把它捡了起来,旋开了顶上的盖子。他从里面取出一张折叠了的纸,把它摊开了放在桌子上。“哦,上帝,”他喊道。“伦纳德,这是给你的一封信。”
伦纳德心情慌乱之中,差点以为它也许是从他母亲那儿捎来的——他正在等从伦敦来的一封信。他想,它迟到了。而且,他没有对家里的人说过他会到这儿来。
他们三个都在这封信的上方倾侧着身子,他们的脑袋却把光线挡住了。罗瑟尔大声读起来,“给头发里插着花的那个年轻人。我那漂亮的小伙,我一直从我的桌子这儿望着你。如果你能够过来邀请我跳舞,我会觉得很高兴的。可是,如果你不能这么做,如果你转过头来朝着我的方向微笑一下,我就会感到非常幸福。你的,第八十九桌。”
那两个美国人站起身来朝四周望着,寻找那张桌子。伦纳德一个人拿着那张纸片依然坐着。他把那些德国字重新读了一遍。这封信几乎并不使他感到惊奇。现在它就在他的面前,它更加意味着这是一件他应该认得出什么来的事情,意味着他应该接受一件无法避免的事情。事情总是这样开始的。如果他对自己诚实的话,他一定得承认,在某些方面来说,他其实一直都已经知道它会发生了。
他被拉起身来。他们把他转过身去,让他面对着舞厅的另一边。“你瞧,她在那边。”越过许多人的脑袋,穿过衬托着舞台的灯光里的那片浓重的、袅袅升起的香烟的烟雾,他看见了一个独自坐着的女人。葛拉斯和罗瑟尔演哑剧似的正在为了设法改善伦纳德的形象而忙乱:拂拍掉他夹克衫上的灰尘,拉正他的领带,把那朵花儿在他的耳朵背后搁得更加稳当一些。“去吧!好伙计!”然后他们把他推了出去——像是从一座码头上推出了一条小船似的。
他正朝着她晃晃悠悠地移动,而她也在望着他逐渐过来。她把她的胳臂肘搁在桌上,一只手掌托住了下巴。那美人鱼在唱歌,“除了你和我,不要和任何人坐在苹果树下。”他想他的生活从此将会发生变化——事实证明,他猜得很对。当他还离开她十英尺的时候,她微笑了。他到了那里的时候,那首歌刚唱完。他站在那儿,微微摇晃。他的手按在一张椅子背上,等待喝彩的声音静止。当它终于静了下来,玛丽亚·艾克道夫以美妙而甜蜜的外国口音说道,“我们要去跳舞吗?”伦纳德用他的手指轻轻地按了按他的胃部,表示了他的歉意。那里面有三种完全不同的饮料正在作怪。
他说道,“说真的,我坐下来,你不会在意吧?”他说着就坐了下来。他们两个立刻就相互握紧了手。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说得出别的话来。
<a id="m1" href="#w1">[1]</a> 自四十年代末起,东西方之间的冷战越演越烈,而柏林成为冷战中的一个重要的问题。一九四八年,苏联对西柏林进行封锁,不准物资从水陆两路进入西柏林。由美国为首的英法等三国就用空运的方式,把西柏林军民所需的各种物资用飞机从三个所谓“空中走廊”运抵该地。一九四九年五月封锁失败而告解除,同年九月空运也即停止。
<a id="m2" href="#w2">[2]</a> 见第三章注释①。
<a id="m3" href="#w3">[3]</a> 以气压为动力,通过管道传送各种物品的自动系统。
<a id="m4" href="#w4">[4]</a> 科尔·波特(1891—1964),美国作曲家兼歌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