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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川微微一笑,将三份已经泛黄的旧报纸叠在一起递到了骆松的眼前,他指着上面那份报纸上的一个新闻标题说道:“你看看这个。”
骆松瞄了一眼高川手中日期为1994年11月11日的报纸,看到了他手指着的那条标题为《师德沦丧!小学女生遭班主任猥亵,不敢上学称没心思学习——校园性侵何时休?》的新闻报道,不禁一震,一把从高川的手中夺过报纸,放在桌上闷头看了起来。
压在下面的第二份日期为11月14日的报纸上,关于此事的新闻,标题则是《优秀教师涉嫌猥亵女生,拒不承认称自己被冤枉》。
第三份报纸,日期是11月17日,正是石建国跳楼自杀的第二天。相关新闻标题的字号明显比前两份中的要小很多,但内容却让骆松的心一下子被提紧了——《色狼班主任不堪压力校园内跳楼自杀》,而报道正文中的最后一段话让骆松的脸色变得更加严肃起来——“……在此之前,因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石某对小Z实施了猥亵行为,因此警方认为对石某涉嫌猥亵罪立案理由不成立……我市妇女儿童保护协会副秘书长王兰女士认为,诸如强奸、猥亵这类的违法犯罪行为,尤其是在犯罪未遂的情况下,最为缺少的就是直接证据,从这个意义上讲,警方非要找到石某猥亵小Z的‘直接证据’才予定案,表面上看是严格依法办案,而实质上却是(至少客观上)纵容了违法犯罪嫌疑人,对受害人是极不公平的,这不得不让人们对目前司法实践中如何认定猥亵儿童罪进行严肃的拷问……然而,犯罪嫌疑人石某虽躲过了法律的审判,最终却还是逃不了社会的制裁……正所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骆松埋头阅读着报纸上的文字,足足有好几分钟没有吭声,点燃的第三支香烟都快吸没了,直到烫到了手指,才从浓浓的烟雾中吐出一句话:“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如此看来,石然确实具有强烈的杀人动机,这上面被写为‘小Z’的受害女童,说的恐怕就是赵雨彤吧。”
“那么卓凯的‘逼死’之说是怎么回事呢?”萧紫菡问。
“让我来说吧。”骆松抢在高川开口之前说道,“卓凯曾在电话中跟我说,当年石建国的自杀,是被他和赵雨彤逼的,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却不肯透露,还说那是自己和赵雨彤共同保守了二十年的秘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骆松指着标题为《优秀教师涉嫌猥亵女生,拒不承认称自己被冤枉》的报道,用手指在报纸上点了点,继续说道,“他自己不愿说,但这几则新闻报道给出了答案。他为什么要跳楼,结合卓凯所说的,我不得不认为他是在以自杀的极端方式来宣告自己的清白,他并没有对赵雨彤做过猥亵的行为,他是被赵雨彤诬陷的。”
“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她是个女孩,为了诬陷老师,把自己的声誉搭进去,之后恐怕还要招人白眼,就和上个月自杀的小璐璐一样,值得吗?”萧紫菡不解地问。
“她不是为自己。”骆松若有所思地说,“出主意的应该是卓凯。”
高川点点头,对萧紫菡说道:“骆松之前跟我说过卓凯在电话里告诉他的童年遭遇以及与石建国之间的恩怨,对于卓凯的一些个人情况,我也有了一些了解,结合旧报纸上的这些新闻,我对它们进行了初步的整合,将卓凯与石建国之间的恩怨做了具体的演绎。”高川清了清嗓子,接着将自己推理的结果说了出来——
“追根溯源,是当年10岁的卓凯被李兆杨欺负,哥哥卓洋出手保护弟弟时被殴打,卓凯求助石建国,石建国却满不在乎地找理由拖延,卓洋被打成重伤,卓氏兄弟的父亲卓海军当时正在市里做建筑工人,工友们将卓洋受重伤的消息告诉卓海军的时候,他正在一栋在建的高层大厦外墙的脚手架上,一时心急一脚踩空,掉下楼摔死了,之后卓母丢下一双幼子改嫁,卓氏兄弟被他们的姑妈,也就是卓海军的妹妹抚养。饱受父亡母弃之痛的卓凯认为,如果石建国当时能在自己求助之时立即前去制止,哥哥就不会变傻,父亲就不会死,母亲也不会不要他们,这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因此年幼的卓凯仿佛一夜之间产生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对石建国怀恨在心。为了报复石建国,卓凯鼓动赵雨彤帮他实施对石建国的陷害,方法就是诬陷石建国猥亵她。”
“再如何变得成熟,毕竟只是个10岁的小学生,策划水平又能有多高?”萧紫菡提出了质疑。
不知道骆松是有意依赖高川还是自己也在思考,他看着桌上的报纸一句话也不说,似乎是在等着高川开口。
高川闭目思考了片刻后猛地睁开双眼,拿起桌上的报纸再次仔细阅读起来,很快他就找到了他想要的内容,他指着11月11日的报纸上的一篇新闻报道《师德沦丧!小学女生遭班主任猥亵,不敢上学称没心思学习——校园性侵何时休?》对萧紫菡说:“你们看这段话。”
“……教师被称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被人们比喻成‘春蚕’‘园丁’,教师们为祖国的下一代做出的巨大贡献,民众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另一方面,近年来,教师体罚学生,特别是教师性侵犯学生事件却层出不穷。就在半个月前,本报就对XX小学老师以补习功课为由连续猥亵多名小学女生进行了深入报道,该案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更是引起了省市各级领导的高度关注。那个禽兽老师被判了刑,本以为这将给教师们敲响警钟,可就在短短半个月后的今天,却又有相同的事件发生,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这些禽兽不如的人混进了本该纯净的教师队伍?教师性侵犯为何频发?是道德滑坡?是性教育落后?还是师资紧张,大大降低了对教师上岗资格的要求?教育部门是否应该认真思考,如何才能从根本上斩断伸向幼女裙底的魔手……”
骆松看着这段文字,张大嘴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却又暂时说不出个所以然。
高川向骆松和萧紫菡投去自信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卓凯是看到了这上面所提到的那篇半个月前的教师猥亵小学生的报道,从中得到了启发。如果再去一次档案室,也许能找到那篇报道。我想,报道中一定较具体地提到了猥亵的过程以及受害女孩的反应,如果卓凯按照报纸上说的那样,指导赵雨彤去模仿,我相信不难做到。”
“好吧,但这只是卓凯与石然父亲之间的恩怨,要成为石然的杀人动机,前提是石然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萧紫菡进一步地提出质疑,“如果他是一直隐忍了二十年,为何不是去年,不是明年,偏偏放在今年的现在爆发?如果他是今年才知道真相的,又是谁告诉他的呢?肯定不是卓凯,那会是赵雨彤吗?我觉得也不会,赵雨彤没理由现在对石然坦白真相,给自己平添一个仇人,这不符合常理。”
骆松觉得萧紫菡提出的质疑很有道理,点了点头说道:“这就不是单凭猜测就可以确定的事了,总之,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是的,石然一定是在今年才通过某种途径得知的真相,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场卓凯没有参加的同学聚会,那是在凶案发生以前,我们已知的石然与赵雨彤唯一一次的见面。不过,”高川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现在你还看不出这件事和最近发生的案子之间有别的什么联系吗?”
“别的?”骆松一时没能理解高川想说的是什么。
“是的,说起来,可能会有些牵强,但不是没有可能。”
“啊!”骆松回味着高川的话,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