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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三份二十年前的报纸,得知石建国跳楼是因为涉嫌猥亵小学生的时候,那种有什么事情不对劲的感觉就一直煎熬着他,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高川的发现意味着什么。
03_
“你怀疑石然跟猥亵女童案有关?从反社会人格的成因上来讲,有这个可能性,但只以石然的童年遭遇为理由就怀疑他是猥亵女童案的罪犯,很显然是站不住脚的。”骆松质疑道。
“你说得没错,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石然具有指向小学女生的反社会人格,这并不能证明这个石然就是猥亵女童案的罪犯,但如果这整个连环杀人案和猥亵女童案之间有关联的话,石然在其中的角色就没那么简单了,否则这其中的巧合性实在没办法解释。”
“杀人案和猥亵案有关?”骆松疑惑不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激动地说,“哦!对!是余磊!他曾想将猥亵女童案的线索卖给袁睿!”
“想起来了吧?”高川对骆松能很快跟上自己的思维感到很满意,“余磊这个最容易被忽视的死者,在所有事件中所处的角色其实十分关键,他的存在不仅仅连接着两个不同动机的杀人案,他还是杀人案与猥亵女童案之间的关联点。那么现在问题又来了,余磊是如何掌握到猥亵女童案的线索的呢?”
骆松轻握拳头托着腮,歪着头苦苦思索着,他已经有点感觉了,但还是没法清晰地说出来。
“还是我来说吧。”高川抬手说道,“我所做出的分析,都是以你提供给我的线索为前提的。第一,猥亵女童案的罪犯在施暴的过程中喜欢拍照,那么罪犯必然要有一个储存照片的空间,比如电脑;第二,余磊曾向袁睿爆料,说自己掌握着猥亵女童案的重大线索,而这个线索很有可能是大量的照片;第三,余磊曾维修过石然的电脑,假设石然就是猥亵女童案的罪犯,余磊是如何获得照片证据的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第四,余磊在被杀前接到过一个电话,与对方约好晚上见面,下班前表现出非常兴奋的情绪,按他同事的说法是,‘像是彩票中了大奖,着急领奖去似的’。他为什么兴奋呢?他知道电脑主人的身份,他掌握着这个人的把柄,他可以将照片当作新闻线索卖给记者,当然也可以开价让电脑主人高价赎回,而且可开出的价码会比卖给记者的高得多。”
骆松不停地点着头,一边快速思索着,一边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高川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可以将这些前提线索整合为一个符合逻辑的过程——余磊在维修石然的电脑时发现了石然就是猥亵女童案的罪犯,然后用一个非实名的手机号码与石然联系上。他以自己掌握的证据来勒索石然,石然答应了他提出的高价,他很兴奋,在公司的卫生间打电话约好晚上的见面地点,下班后兴冲冲地过去,以为自己能拿到好多钱,却不知早已踏入了石然的谋杀陷阱。石然在杀害余磊时,偶然看见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卓凯,这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机会,于是便临时做出了嫁祸卓凯的决定。而卓凯醒来后真的以为人是他杀的,还出人意料地挖了个坑把余磊的尸体给埋了,石然便根据卓凯的举动,制订了下一步的计划——转移吴立辉的尸体,接着又杀了赵雨彤。”说到这里,高川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着面前的三人,像是在观察他们的反应。
见没人吭声,高川接着说道:“当然,这个分析是基于纯逻辑推理之上的。也许在你们警察看来,没有证据支撑的结论不足为信,但你们最终会发现,这个仅靠推理得出的结论是正确的。如果一个结论和一系列前提条件结合得越紧密,那么结论的正确率也就越高。”
“我有个疑问。”一直插不上话的魏洪波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如果石然杀死赵雨彤的动机是憎恨当年赵雨彤诬陷父亲石建国,那么卓凯也应该是他的复仇对象,可他却选择杀掉卓洋,以夺取亲人生命的方式来使仇人痛苦,以达到报复的目的,这倒也算合理,可吴立辉呢?川哥你之前说了,杀害吴立辉和赵雨彤的动机是同一个,可我实在想不明白,吴立辉和石建国跳楼有什么关系?”
“当年赵雨彤诬陷石建国猥亵她,按卓凯的说法,这是一个他和赵雨彤共同保守了二十年的秘密,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么石然是如何知道的呢?这个问题与你提出的问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石然在元旦的那场小学同学聚会上见到了赵雨彤,其间或之后发生了某件事,导致赵雨彤将那个秘密告诉了石然。而那场同学聚会吴立辉也参加了,因此我们也可以假设,石然在那次聚会上见到了吴立辉,然后也是发生了某件事。也就是说,一定有事发生。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那有无数种可能性,比如旧事重提,当众嘲讽,这些都是备选项,总之就是揭开了石然心里的旧伤疤,刺激到了他。”
魏洪波想了想,点着头说道:“我们可以去问一问参加同学聚会的其他人,也许能了解到聚会上发生了什么可能会刺激到石然的事。”
“好,洪波,回头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查。”骆松对魏洪波说完,接着又看向高川,问道:“到目前为止,你所做出的都是针对小学同学被杀案的推理,那么城市周刊记者被杀案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信息不足,暂时无法做出完整的逻辑推演。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了思路会请监狱领导给你打电话的。”
……
骆松离开第三监狱的时候,已是晚上8点钟,此刻天已全黑,骆松驾车往市区行驶着,看着路边一间间灯火通明的店铺和餐馆,工作一天的人们沉浸在下班之后的慵懒气氛中,有说有笑地进行着各种饭局。骆松的心境与此时城市中的热闹却是格格不入,他仿佛与世界隔绝,听不到推杯换盏的欢笑声,只有高川的话在他耳边徘徊着。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边,一座普通住宅楼中的一套普通民宅中,房内没有一丝亮光,很明显,所有的灯都是关着的,看上去像是主人已经外出了。因为黑暗,房内感觉更加宁静,因为宁静,客厅中那一丝丝重重的呼吸声,给这黑暗的环境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氛围。
窗外传来微微的“砰”的一声,对面大厦楼顶的超大型霓虹灯广告牌被点亮了,五彩斑斓的光线像是从牢笼中刚被释放出来的野兽,肆无忌惮地穿过窗户,“挤”进屋内,照在了客厅的地面上,同时也显现出了靠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影。
这里是这个人新的藏身之处,他原本的家已经不能再回去了。他从昨天晚上来到这里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当然,去厕所方便除外。从昨天开始,这套房子中的灯就没有开过,他好像是故意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他觉得这样能给他带来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