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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鹿山道上,高大的橡树迎风招展,盘山山道之间,车辆一闪而过。
山边的新雪未化,松鼠在枝头探出了脑袋。
半山的湖水闪烁之间一幢砖红色的别墅静静伫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远远地按了一声喇叭。
高耸着的雕花大门缓缓打开,门岗上的士兵立刻敬礼:“长官!” 马修打转方向盘驶入庭院中,看到车道上停了一辆熟悉的绿色吉
普,马修笑了笑,竟然有人比他还早。他关了车门朝屋子走去。
立在门前的伊奢上前来招呼:“早安,马修阁下。”
马修,时任首相国家安全顾问,一早从市政大道一号得了命令, 梅杰首相要就缅因海湾的争端听取国防部的意见,他熟门熟路地道: “嗨,伙计,麻烦给我杯咖啡,这天真冷!”
司三转身去找用人。
泛鹿庄园是一幢前后一体的私家别墅,是杜家在三十年前建的大宅,由德国著名的设计师Cleveland Wamer设计,坐落在山水之畔,风
格简约,外观典雅,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建好时在康铎轰动一时,杜家三兄妹都是在此地出生的。杜柏钦的父亲在世的时候,由于部下和学生众多,墨国的军政界人物都喜爱在此聚会,杜柏钦的母亲也经常在此举办艺术沙龙,因此在上个世纪末,泛鹿庄园是墨国最热闹的一个私家花园。
杜柏钦就任国防总参谋长后,下属慢慢地往这儿跑得越来越勤,各议会党派的首领和事务大臣偶尔也会来访,重要的场合时,国防大臣潘雷格也会出现,杜柏钦在军中的同袍至交和几大家族的私交子弟更是经常出入。花园里的大伞撑开,男人们穿着马球装就能围桌开会、签署文件,源源不断的机要宗卷不停送来,伴随着男人们大量消耗的好酒,往来座中均是豪杰,谈笑之间皆是鸿儒,哪怕是一名随着长官来访的普通士官,在踏入泛鹿庄园的那一刻,也不禁怀着朝圣的心情,在席中添一个末位,看着那些大人物言谈之间的风度,生出豪情万丈。
不知何时墨国的政界有了一个趣谈,泛鹿庄园是墨国军机的第二个心脏,据说很多国家安全决策,都不是在掸光大楼内决定的,而是在泛鹿庄园定下来的。
今年夏天墨国的开国功臣宋士奎,墨国独立战争中被授予的七位五星上将之一,在结束了第三次化疗之后自美国返回故土,杜柏钦陪着他在花园喝了一壶茶。临走时老爷子的孙子来接他,帅气的年轻人一身军装,先对着杜柏钦敬了一个礼,年轻人如今已经是空军的麾下之师。杜柏钦亲自将老爷子送到了车边,年轻人搀扶着迟暮的将军,将军纵然行动艰难,站起来后依然是腰背笔直,在登上车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花木婆娑的山庄。
老人眼中泛起泪花,喃喃地说了一句 ——“我仿佛回到了一九八六年”。
年轻人的心头跳动,露出激动的神情。一九八六年的康铎,那是另外一个时代,那时将遇良才,那时才逢明主,那时美酒盈樽,那时满 座衣冠,那时的战将,披上战袍即可征战四方,那是最值得奋斗的一个 时代。
宋先生的那句话后来在墨撒兰经久流传。
此生何其有幸,能经历回归的一九八六年,那是在康铎年轻一代军政王侯的领导之下,泛鹿庄园一个另外最鼎盛时代的开启。
只是相比老康铎公爵的不羁做派还是有所不同——据说杜柏钦的父亲旧日时常在前厅和部下彻夜饮酒畅谈,杜柏钦出现在前厅的次数委实不多,偶尔在前厅的会议室听取下属报告和随同幕僚开会,也都是冷峻寡言,说话行事果断利落,有些时候甚至是谢梓出来传达指令,他本人都不会出现,比如这样一个寒冷的清晨。
早上刚刚下了一场雪,太阳缓缓升起来,天气清新得可爱。
马修走进去,果不其然看到杜柏钦那位心腹幕僚长谢梓坐在前厅正悠闲地吸烟,马修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了下去。
谢梓看见他,挑眉笑笑:“梅杰这么早叫你干活?”
马修无奈:“哈立德今早要针对争端问题发表一个声明。” 哈立德时任墨撒兰新闻大臣兼政府发言人。
马修问:“柏钦呢?”
谢梓道:“我半夜来,做完事下来喝杯咖啡,他刚睡下吧。”
话没说完,杜柏钦医疗团队的首席顾问何美南下楼来,咬牙切齿地说:“起来了,在办公室。”
谢梓的眉头不禁皱了皱。马修问:“殿下怎么了?”
何美南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餐厅走去:“我去吃个早餐,没什么大事。”
马修征询的目光移向谢梓。
谢梓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杜柏钦在南部的战役中受了重伤,在墨国军政界并不是什么秘密,自他出院之后,平时出入均是一如往常,医院方面也宣称他恢复得 很好。
但他身体的具体伤情如何,他的整个医疗团队都讳莫如深。
男人们不以为意,在他们看来,杜柏钦杀伐决断、果敢坚毅,他领导墨撒兰空军指挥部期间,墨撒兰青年子弟的参军热情空前高涨,尤其是空中军事力量得到了前所未有地加强,虽然在他升任国防总参谋长一职之后结束了飞行生涯,但榜样的力量依旧激励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愿意从军为国效力。
毫无疑问,作为近十年来墨国最杰出的军事人才和最优秀的领导者,他执掌掸光大楼只是历练和时间的问题而已。
内庭的右侧大厅连着主人起居室,其余的两个房间辟成了一间宽大的书房附带一个小型的会议室。
这是整座山庄最核心的两个房间,未得侍卫总管伊奢的吩咐,连用人都不允许靠近。
宽大的书房内暖意融融,杜柏钦穿了一件浅灰衬衣,埋首翻阅文件,手握着拳头抵住唇不时低声咳嗽。
谢梓坐在对面,替他整理出这一次部长会议就缅因海湾商议的内容。
马修问了一句:“没事?”
杜柏钦不以为意:“没事,有点感冒。”
杜柏钦抬头道:“告诉梅杰,我们不会在缅因退让一滴海水,所以哈立德的措辞大可强硬一点。”
马修动笔记下。
杜柏钦又道:“可以跟外贸部长商谈一下,对方的石油进口长期依赖我国,给他们一点压力未尝不可。”
马修:“嗯。”
杜柏钦低咳几声,眉心微蹙:“我怀疑,缅因海湾是否有未勘探能源。”
马修神色一亮:“我回去即刻转告首相阁下。” 杜柏钦点点头,马修告辞出去。
谢梓合上文件,看了一眼杜柏钦:“紧要的事情基本做完,我已延后了今天所有的事务。”
杜柏钦正看公文,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也没有说话。
谢梓正要张口。
杜柏钦知道他要说什么,勉强点了点头。谢梓拿了文件掩门出去。
杜柏钦将手头的事办完,搁下笔往椅子上靠,闭着眼揉了揉酸涩的眉头,一直压抑着的呼吸泛起的疼痛正在肺部缓慢地扩散。
司三敲门进来。
杜柏钦按着眉心,勉强睁开眼,看到是他,他手搭在椅子扶手上, 好一会儿,才缓缓站了起来。
司三恭敬地俯身:“殿下,谢先生吩咐今天您不备车出门了。” 杜柏钦点点头:“嗯。”
司三低声提醒一句:“早餐……”
杜柏钦咳嗽,疼痛袭来,他往起居室走去:“撤了吧!”
杜柏钦昨晚半夜方才回到康铎,谢梓早已得了他的令在前厅候着, 他将这一轮会议积下的几桩急事交代给他处理,方才有空躺了一会儿。
今晨起来,感冒和疲劳竟有牵起旧伤隐隐发作的趋势。
过度的体力透支对他如今的身体的确是很大的负担,每一次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杜柏钦上楼休息,用人上前恭敬禀报:“茉雅小姐来过电话。”
杜柏钦咳嗽得声音嘶哑,却还是低声回了一句:“告诉她我晚上给她打电话。”
早晨的金色阳光缓慢地透过云层照射出来,值班的士兵在换岗前偷偷忍下一个哈欠,数台黑色的轿车在掸光大楼的台阶下停稳。
戎装的士兵看了一眼车牌,瞬间寒毛立起,并拢脚后跟,扬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军礼。
那端侍卫已经拉开车门,高挑的年轻男人躬身而出,侍卫护着杜柏钦步入掸光大楼,他穿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暗蓝绉丝领带泛着幽暗的光泽,瘦削身姿笔挺如山,眼光锐利如鹰隼,他大步流星地跨进大门。
国防大臣潘雷格自泛大西洋环岛联合部长级军事会议归来,今早将会在掸光会议室召开联席参谋部长会议。
这个国家军机要地,又即将展开忙碌的一天。
傍晚时分杜柏钦结束工作下楼时,看到司机等在他的车门外,见到他有些不安:“殿下。”
杜柏钦眼波微动,还是缓步朝着他的车子走了过去。
还未走近,车门已经被推开,一个娇柔香艳的身体扑了出来: “柏钦!”
杜柏钦伸出胳膊扶了扶她。
将茉雅看着他的脸,心疼地道:“是不是累了?” 杜柏钦笑笑:“有点忙,没事。”
订婚半年了,将茉雅看着他每天为军机大事忙得不可开交,连两个人的相处时间都是被提前安排好的,即使每一次的约会时间都很短暂, 可茉雅依旧为他骄傲,如同她的母亲为她父亲骄傲一样。
吃完晚餐之后,将茉雅搂着他的脖子,柔情万种地道:“柏钦,明天你又要去约旦了,我今晚留下陪你好不好?”
杜柏钦拉开她的手,低声一句:“明天出差呢,很多事没备好。” 将茉雅撒娇地嗔道:“你总是不理我!”
杜柏钦握住她的手亲了亲:“这两天忙,你妈妈生日宴会是哪一天了?我抽空去好不好?”
将茉雅闻言高兴地亲了亲他的脸:“好!” 两个人吃过晚饭,杜柏钦开车送她回家。
车子开进私人宅邸前的一条宽阔道路,远处有轰隆隆的声音从云层中滚过。
夜航的战机正在返航。
轿车在将府的宅子前停了下来,杜柏钦坐在驾驶座上,望着天际。“看什么呢?”将茉雅凑过头来,“伏空的飞机?”
杜柏钦点点头,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
“吵死了!”茉雅站在地上跺跺脚,“我一直让爹地搬家,他不愿
意,这些飞机天天吵得人心烦。”
“柏钦,你能不能让他们改一下训练的航线?”
杜柏钦听了,目光冷凝得不带一丝感情:“这是返回伏空的航线, 他们必须得经过这里才能目视跑道。”
“空飞真的是又危险又不自由,真高兴你不用飞了。”茉雅笑着去亲他脸颊。
杜柏钦那一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侧了侧脸,冷峻的脸庞在夜色中轻轻一闪避开了那个吻,他静静地说了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