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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柏钦看了看她的面色,淡淡地说:“蓁宁,上一代的事情已经了结了。”
蓁宁挑眉淡淡笑了:“别说得那么轻松,你不是还等着我父亲留下的口供准备申诉重审?”
杜柏钦在烟灰缸中熄了烟,面容是安详平和的,带了不易掩藏的悲茫:“蓁宁,我也不过是收拾残局,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 价,令尊浸淫此间多年,想必也早已知晓个中道理。”
蓁宁愤愤地道:“只可惜他死了,殿下也未必有多少胜算。” 杜柏钦扯出一个含义不明的笑:“所幸他还有个好女儿。”
蓁宁被电触到一般狠狠打了个战栗,下一刻,她手中的文件就被狠狠地摔到了对面人的脸上。
杜柏钦躲闪不及脸上被打个正着,正抬手接住从他身上掉落下来的那沓文件,蓁宁已经骤然从床上站了起来,踉跄着扑了上去,杜柏钦慌忙架住她的身体,蓁宁疯了一般扯过他手中的文件,一页一页地将纸张撕得粉碎。
杜柏钦想制止住她失控的情绪:“蓁宁,住手!” 蓁宁置若罔闻,红着眼仿佛那是她毕生的仇敌。
蓁宁将撕碎的纸张摔到他的脸上,看着他那张英俊而冷漠的脸庞, 新仇旧恨又涌上心头,只觉得心里的恨如鲜血一般一蓬一蓬地溅出,杜柏钦抓住她的手腕,一只手却没有扶稳她悬在半空的身体,蓁宁已经一脚踹向了他的小腹。
杜柏钦忍着痛按住了她的手,蓁宁奋力地挣扎,拼了命地对他拳打脚踢。
杜柏钦怒从心头起,看着她涨红的脸庞,如一只伸开了利爪的猫, 他忽然就疯了一般,掀起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蓁宁大脑轰鸣一声,血液都往下落,所有动作瞬间停止,唇齿之间甘甜的滋味是如此的熟悉,她闭上眼瞬间沉默了下来。
杜柏钦却同一刻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强硬地推离,神色竟也有一丝狼狈。
蓁宁抬起头,杜柏钦已经迅速整理了情绪:“发完脾气了?” 蓁宁喘着粗气,手脚都在发软,只能恶狠狠地瞪他。
杜柏钦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刚回来,我洗个澡,等会儿吃晚餐。”
司三吩咐人将晚餐送到了二楼起居室外的露台餐厅,杜柏钦洗了澡出来,看到蓁宁坐在椅子上瞪着盘子发呆。
杜柏钦看了看她的神色,脸上有些不满:“这么不高兴?” 蓁宁心里不舒服,口气也不好:“殿下管得未免也太多了。”
杜柏钦看了看她,皱皱眉头忍住了情绪,走到她身旁来,替她铺开餐具。
蓁宁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忽然有点发愣,他衬衣的扣子没有扣齐,灰色衬衣深处的胸口纵横着数道疤痕。
杜柏钦看到她的视线,坐回座位上,不动声色地扣上了衣服的扣子。
蓁宁动了动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动手术的伤口?” 杜柏钦非常敏锐:“你知道我受过伤?”
蓁宁反应也很快,淡淡的嘲讽掩盖了自己的心情:“殿下功勋卓著,孤身深入毒穴击杀了危害墨国多年的贩毒武装分子头领,图姆一役 胜得荡气回肠,我拜读过贵国媒体的报道。”
杜柏钦无欲再谈这个话题:“好了。”
蓁宁却没打算放弃:“报纸上说,是王妃殿下救的你?” 杜柏钦淡淡地说:“我们还没有结婚。”
蓁宁笑了笑,改了口:“你未婚妻救的你?”
杜柏钦如实作答:“我当时受伤已经失去意识,她跟着医疗直升机去了战地。”
蓁宁忽然低头轻轻一笑,睫毛垂下来遮住了她眼里的表情,杜柏钦只听到一声轻笑:“舍身报恩啊,殿下真是性情中人。”
杜柏钦被她那笑意惊得心底一跳,觉得她有些反常,蓁宁却已经举起了酒杯,笑得如阳光般明亮:“敬伟大的爱情!”
杜柏钦不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只对她说:“吃点东西。”
蓁宁低头专心地吃饭,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朝着他的胸腹之间多看了几眼,她最清楚不过,她当时亲手包扎过的伤口,血出如浆,不停不歇,整个胸腹之间都是弹孔,枪伤不知会对他的身体器官造成多大的损害,哪知道他如今竟像没事人一般。
蓁宁依然记得当时他的血,灼热的、黏稠的,当时手指上的触感和心中满溢的害怕,她唯一的念头是希望他坚持住,撑到军方解救,至于最后救他的是不是将茉雅,与她何干?
她后悔,却也不知道如果重来一次,她会不会仍然选择停车救他。没人可以怪罪,只好永生永世地不原谅自己。
蓁宁埋头喝了半晌汤,忽然抬头问道:“如果我承诺你留在泛鹿, 你是不是可以先把我父亲的遗骨还给我母亲?”
杜柏钦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蓁宁却是毫无惧意,定定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杜柏钦压了压额角,仿佛有些不胜疲倦的冷淡。他搁下了手中的汤匙,取过桌边的丝绸手帕擦了擦嘴,点烟,然后才温和地说:“蓁宁,失败者是没有资格提条件的。”
蓁宁看了看他,脸上黯然,终于默默低头,不再说话。
两个人安静地坐着,对着一桌佳肴,却仿佛是面对着一个无形的死结,空气中有袅袅的烟雾,他以前明明不太爱抽烟,不知什么时候也开始会抽这种雪茄烟了,微微清冽的气息,在这样沉默的空间里,有点别的什么,也是好的。
司三站在起居室外低声禀报:“殿下,一楼书房,外长急电。”
杜柏钦在水晶花盏烟灰缸中熄了烟,掩门出去。
蓁宁默默地吃完了盘中的食物,起身要请用人收拾碗碟,这才发现他随手一关,二楼起居室的门已被锁上,她研究了一下杜柏钦这层楼的安全系统,发现泛鹿庄园不愧是墨国国防部的第二个枢纽,安全警卫体系几乎是无懈可击。蓁宁琢磨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回房间里待着, 她在沙发上坐着坐着便睡着了。
杜柏钦回到房间来,看到她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睡了,衣服都没多穿一件,他抬手关了吊灯,只留一盏昏暗的落地灯。站在沙发前,看她睡着的样子,他脸上有捉摸不定的阴沉表情。迟疑了好一会儿,他还是伸手抱起了她。
好像已经隔了一辈子那么长,空虚着的怀抱终于被填满,柏钦将怀里的人抱了起来,轻手轻脚地送去了走廊尽头她的卧室。
三月的最后一个周末,蓁宁登上回国的飞机,泛鹿庄园的司机送她去机场,两位长官护送着她登机,蓁宁的怀中一直紧紧地抱着一个小型的行李袋。
此时杜柏钦在北方地区出差。
蓁宁一路上非常沉默,杜柏钦的秘书官一直送她出了机场,直到她登上风家来的车辆。
风熔在车上接到手下的通报,蓁宁随行的两位长官并未有任何动作,从墨撒兰来的那架飞机在机场直接返航。他松了口气,拍了拍小妹 的手:“回家了。”
蓁宁点点头,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
蓁宁以为过了那么久了,自己能做得很好,可是将怀中的骨灰盒子递给母亲的那一瞬间,依然哭得不能自已。风母怔怔地看了半晌,眼中泛红,颤抖着手轻轻地抚上檀木盒的顶端,嘴里低低一句:“老爷,姑娘送你回来了。”
蓁宁和风熔守在母亲的面前,听了这句话,两个人就跪了下去。
母亲非常克制,唤保姆上来照顾蓁宁,然后吩咐风熔办事,风家提取了两份直系亲属的DNA检验,证实了她带回的的确是风仑的骨灰。
风家把风仑的遗骨入土安葬,葬礼没有公开,但风仑很多的故交和风家的门生部下,都不远万里秘密地从外地赶回来吊唁。
风家要将骨灰盒子送到山上的墓地,当地习俗是儿孙送到墓地,所以蓁宁在堂前深深磕头,看着大哥捧着骨灰盒,二哥抱着父亲的遗像, 三哥举着挽联,大嫂抱着还懵懂的小侄子,一行人缓缓走了出去,蓁宁对着大门遥遥地磕了个头,就这样送了父亲最后一程,二十多年的养育 之恩,照拂、爱护、宠爱,都没来得及报答,就只能这样把他送走了。
丧礼结束的那天晚上,蓁宁独自去了母亲的卧室,站在屋子里的人是风泽。
蓁宁眼睛哭得通红:“不是妈妈找我?”
风泽站在窗前,回过头盯住了她的脸:“妹妹,你在图姆边境的树林救下的那个人,是不是杜沃尔?”
蓁宁愣愣地站住了。
“我读了全部的案卷,一直不明白你怎么会犯下那么愚蠢的错误,就为了一个墨撒兰人停车救人,直到你在约旦乘杜柏钦的专机去了 康铎。”
风泽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忽然一大步走上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心有不甘地低吼:“否认我的推测!”
风泽瞠目而视,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束蓁宁,说话!说‘不是’!”
蓁宁闭着嘴巴,没有说话,眼里的泪水渐渐渗出来。
风泽狠狠地将她一把推开,脸庞愤怒得扭曲变形:“你为了救他, 让爸爸去送死?”
蓁宁喉咙浮出气息:“每个人都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没跟任何人说。”风泽望着她,冷冷地回了一句,
“你不应该再返回康铎,你跟大哥都疯了。”
蓁宁低着头不说话。
风泽咬牙切齿:“杜家会无休止地追踪当年的空难案,你既然有机会进入泛鹿,就应该杀了他。”
夜里她从母亲的住处出来时,走出了院子,在青石台阶上一头栽倒。
成嫂奔上来:“姑娘!”
丧礼结束的第二天,成嫂抱着蓁宁坐在窗边的软塌上,像小时候一样,她每次身体不舒服都要撒娇赖着成嫂抱,成嫂一下一下地轻轻拍她的背,蓁宁头晕得很,躺在塌上闭着眼。
门房外的用人来禀报:“外头有人找姑娘。”
蓁宁闻言,慢慢地坐了起来,神色很平静:“成叔,把我行李提下来。”
风熔走了进来:“妹妹,你来书房一下。”
蓁宁跟着大哥走进书房,正对着案桌有一张宽大的扶手椅,那是父亲最喜爱的座位,也是她童年最温暖的回忆。
如今大哥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蓁宁走上前,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把椅子。
大哥示意她在旁边坐下,然后转过头和蓁宁说:“有两件事情要交代你。”
蓁宁立刻挺直了身体,屏神静听。
风熔望着她,直截了当地开口:“风曼需要斩金花,种子或者植株。”
蓁宁愣了一下:“大哥,我们不能这样偷走别人的技术。”
风曼酒店在业内最负盛名的SPA护理,所用的香精调制原材料,全 部是从墨撒兰进口而来,产自北纬二十九度的泛鹿山脉那一片花场,斩金花的植株培育和种植收割,都是属于杜沃尔家族的专利技术。
风熔冷静地说:“你熟读墨国历史,斩金花一开始,也并非杜沃尔家族垄断的。”
蓁宁终于不再说话,点了点头。
风熔停顿了一下,开口道:“还有一件事。”
风熔清楚地下了指令:“公主殿下开始谋求返回墨撒兰的合适时机和途径,我们要密切关注这一点。”
蓁宁沉着地应了一声:“明白。”
风熔走上来:“风家有一名人员将在必要时协助你,你们联络地点是嘉荣大厦四层保洁员的储物室,密码只能使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