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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踩着油门倒车,车子低低地轰鸣一声,飞出车库,转出花园车道,往庄园大门驶去。
伊奢带了一群侍卫开着一辆车跟了上去。
出了庄园,进入市区,鹅毛大雪已经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杜柏钦手上握着方向盘,穿着防水外套的交通警察提前开始指挥秩序,他耐心地踩下刹车。
这时掸光大楼办公室的电话从侍卫队接了进来。
杜柏钦接了,只听了一句,脸色便再也没法放松起来,他听完了秘书官的汇报,陆续交代了几句,挂了电话,绿灯正好亮起来。
杜柏钦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急躁,一脚踩下油门,车辆在路口呼啸而过。
不是什么军机大事,只是首都交通厅往上报备了几起雪灾的事故报告,郊区的雪从今天凌晨就开始下了,造成了一部分的电力中断和人员伤亡,其中就包括了今天中午时分干漾山区侧翻了一辆大巴的事故。
好不容易出了城区,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一望无际的城际公路白茫茫一片,路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车辆,杜柏钦一路上风驰电掣,溅起片片飞雪。
原本是两个小时能到的干漾行省,即使开到了尽可能快的速度,限于路况太糟糕,还是超出了三个小时。
杜柏钦车开得太快,侍卫的油门都几乎踩到了底,性能极好的越野车一路飞驰,可是转了几个弯道,还是看不见前面的车辆,伊奢只好拨他的电话:“殿下,当心安全,我们跟不上您。”
杜柏钦不得不稍微减慢速度。他双眼专注地看着路面,耳边塞着蓝牙耳机:“你用定位系统跟上我的车子。”
蓁宁的车停在了半山。
车辆陷在雪地里熄了几次火,然后就再也打不着火了,蓁宁检查了一下,应该是电瓶亏电了。
蓁宁扫了一眼手机,快下午四点了,手机依旧没有信号,山上的云朵灌铅似的灰暗低沉,积雪快要淹到车门边上了。
她中午给父母扫了墓,眼见天气不好,雪又开始下了起来,便赶着下山,没想到这辆租来的两厢轿车还是扛不住这种暴雪天气。蓁宁检查了一下车里的物资,仅剩半袋面包和一瓶水,汽油倒还是充足的。她刚刚给泛鹿打了求助电话,司三说会派人过来,只是雪堵住了山路,行车会很难,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如果实在要挺过今晚,有汽油总归是好办一点的。
蓁宁在车辆前后设置了危险警示,将全部的物资都收拢到了驾驶座旁边,然后拉紧了身上的防寒服,蹲在车子的驾驶座上,开始看窗外飞舞的雪花。
比这恶劣得多的天气她都经历过,再不济,这是省际公路,等待一下,总会有车经过。
那辆黑色的越野车从山底的公路上出现时,蓁宁一个激灵,差点跳了起来,迅速推开车门往外一跳,却落入了一个雪坑。
车辆在警示牌前极速刹车,一个高大的男人推开了车门。蓁宁举起双手呼救的动作顿时定住了。
杜柏钦看见是她,眸中的波动只是一瞬,长腿跨过了深深的积雪, 伸手将她从雪地里拉了起来。
蓁宁深一脚浅一脚地被他拽着在雪地里走,口中呵出的气立刻冻成气雾,户外寒风呼啸,杜柏钦开始轻声咳嗽。
他的车一直打着火,暖意扑面而来。杜柏钦拉开车门,手撑在车顶让她上了车,又俯过身替她系好安全带。
蓁宁问:“你一个人来的?”
杜柏钦答:“侍卫还在后面,你没摔倒受伤吧?” “没有。”
“那就好,天黑之前我们开出山区,这里太冷了。”
杜柏钦待她坐好,立刻掉头开入了下山的车道。蓁宁在车上,杜柏钦开得慢了一些,饶是如此,车子还是有好几次原地打滑,杜柏钦紧紧地把控着方向盘,万分惊险地开了过去。
蓁宁用他车上的卫星电话打通了伊奢的电话,侍卫的车在山路弯道
上遭遇了连环撞车,车道完全被堵住了。
蓁宁心底忽然隐隐不安:“殿下,你不能每次都这样冒险。”
“有你呢。”他一边说话,一边俯身拉开了驾驶座下的一个暗格,
取出了两支枪械,熟练地掂了掂,将一把突击步枪递给了她。
蓁宁接过了,单手推上了弹匣,将那支步枪握住,终于觉得放心了一点:“这还差不多。”
车子在干漾山的道路中飞驰,天地之中只有汽车前这两束光线,夕阳照射在山峰上,沿途经过峡谷、峭壁、树林。
杜柏钦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一道又一道的下坡路,他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车子在弯道时几乎是飘出去的。
蓁宁已经发觉不对劲,慢慢地坐直身体,撑着车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后面。
杜柏钦将电话递给她:“告诉伊奢,我们在A50-54号公路一段,后面有一辆车跟踪,我们车上的巡航系统搜索不到他们的车辆。”
蓁宁观察力敏锐:“这车好像今天我在山上的停车场见过。” 夕阳正缓缓没入山头,黑夜即将来临。
杜柏钦开了大灯,一束灯光照亮路面,雪地上有凌乱的几道车痕。 这时山道两侧都是高耸的树木,仿佛隐藏了无数獠牙的狰狞怪兽,
随时都可能扑向他们。
杜柏钦手上握着方向盘,丝毫不受影响,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不害怕吧。”
蓁宁伏在椅座上隐蔽,往后看了一眼,隐隐的兴奋:“目测起码有三个人,手里有武器。”
她手上没停,拉了枪栓,子弹上了膛。
杜柏钦赞赏地笑了笑,这会儿了他还有心情跟她说话:“嘉上今天早上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你接了?”
蓁宁不明就里,点了点头。
杜柏钦说:“他被他大哥关了好一阵子,你们那通电话应该是被监听了。”
蓁宁不相信:“是香嘉上?不可能!”
杜柏钦忽然瞥了她一眼,有点不悦地说:“你对他倒维护得很。” 蓁宁翻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
杜柏钦忽然说:“蓁宁,看着后面。”
前面是一个陡峭的弯道,山路下是深渊,就在转过弯道的一刹那, 蓁宁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声响。
好像过年放鞭炮,又好像石子敲打屋顶的瓦片,沙沙的一阵乱响。 后轮突然剧烈一震,车子顿时失去平衡,失控地往一侧滑,杜柏钦就在这一刻突然踩下刹车,车子轮胎尖锐地摩擦地面,溅起大片雪花, 他飞速地打转方向盘,车辆靠着左侧的山壁一路摩擦,一阵雪花碎石乱飞打得窗户噼啪作响,车子在旋转颠簸中减速。
杜柏钦在车辆停下的最后一秒,将车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他们后侧是坚硬的石壁,一道安全的天然屏障。
如此高速的行驶中的猛烈刹车,让蓁宁身体前倾,几乎要倒在玻璃窗上,身体被安全带勒得发紧。
杜柏钦拎着枪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掩护我。”
他在雪地上一滚,靠着后车厢趴在地上,架稳步枪,屏息等了两秒,等到跟踪的车辆进入了最佳射程,一连串子弹射了出去。
杜柏钦手上所持的反器材狙击枪,数发子弹连环发射,准确地对准了一个点,巨大的威力打爆了车前的防弹玻璃,子弹打中了驾驶座上的 男人,车辆瞬间失去了控制,往山涧处狂奔而去,驾驶座的男人脑门上一个血洞,却仍死死地踩住了刹车,车子在山崖边停住了。
后座上黑漆漆的枪口立刻对准了杜柏钦的位置,子弹如疾风骤雨般疯狂扫射过来,一个男人借着这一波火力滚下雪地,一边扫射,一边冲着他们的藏身之处猛扑而来。
蓁宁跟在他身后跳下来时,迎面就是一颗子弹从耳边簌簌擦过,射进了身后的石壁,碎石四溅。
蓁宁瞬间找到了隐蔽点,立即举枪不断射击,凶狠地替他压制住了对面的火力。
男人在雪地上不断翻滚还击,两辆车不过两三米的距离,一旦他接近杜柏钦,那就很危险了。
这是死士式的袭击。
激烈的枪战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车上一共四个人。
借着蓁宁强大火力的掩护,杜柏钦射击精准,司机被杜柏钦击毙, 突袭而来的男人扑倒在雪地上,副驾驶上的人提着机枪被击毙在车旁, 最后一个受伤倒在后座上,随后举枪自杀了。
蓁宁被步枪后坐力震得手腕发麻,跪在雪地上惊魂未定地喘气。
这时天空又下起雨雪,混着小冰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上,杜柏钦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往车上拉。
两个人刚坐到车上,山道上忽然有车灯乱闪,又有人上来了。
蓁宁想去拿枪,但觉得手脚都在发颤,她着急地问:“还有别的人吗?”
杜柏钦坐到了驾驶座上,按着胸口,呼吸急促:“别怕,是伊奢。”
迎面而来的汽车鸣起了喇叭声,然后是侍卫的呼唤:“殿下!” 他的侍卫队追上来了。
伊奢领着人上去迅速地将袭击者检查了一遍,随后侍卫队举着枪, 将他们团团围住,护着杜柏钦和蓁宁坐到了后座。
伊奢坐上了驾驶座,重新启动了车子,往山下开去。车厢内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蓁宁还有些恍惚,她一直被父亲保护得太好,这样惨烈的实战经历很少。杜柏钦坐在她的身旁,掏出手帕给她擦干净了手上的泥和雪。然后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冷吗?”
蓁宁闻言摇摇头,她的神经还处在高度的紧张和亢奋之中,知觉还没有恢复,其实刚才两个人的身上都被雪浸透了。
车子一路飞驰而下。
车厢内的温度渐渐升高,蓁宁冰冻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身上的衣服黏糊糊的,让她觉得不舒服,杜柏钦替她擦干了脸上的雪水之后,就侧过脸去,没有再说活。
蓁宁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声唤了一句:“柏钦?”
他身体紧绷,呼吸很重,听到蓁宁唤他,动了动手臂撑住了身体转过来想要说话,却忽然握拳掩住了唇,轻声咳嗽起来。
蓁宁伸手拧开瓶子,杜柏钦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水,艰难地吞了下去,温热的水流缓慢地流进胃道,引起一股灼烧般的痛。肺部近期反反复复地受冻,医生早告知他旧伤发作会是什么后果,看见蓁宁有点儿慌,他费力地压抑住了咳嗽,提前先安抚她:“我身体不适,你别担心,我的侍卫会处理。”
蓁宁忽然想起来了:“上一次也是这样,在泛鹿,夜里我逃走那一次?”
杜柏钦闭着眼摇了摇头。
蓁宁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却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他整个人的体温仿佛被冰水浸泡过一般寒冷,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已经说不出话来。
蓁宁扶住他的肩膀:“别硬撑。”
杜柏钦只感觉一个温软的怀抱将他包裹,他的身体僵硬地撑了两秒,随即衰弱无力地倒在了她的身上,任由自己的身体靠在她的肩上。 蓁宁低头,看到他脸上的苍白变成了青灰色,唇色泛起了淡淡的绀紫。
杜柏钦被她抱在怀里,忍不住慢慢闭起了眼睛,甚至连那肆虐的疼痛,也渐渐感觉不到了。
蓁宁轻声地唤:“柏钦?” 他的意识开始慢慢溃散。
蓁宁声音简短而急促:“伊奢,殿下需要医生!”
伊奢临危不乱:“束小姐,照顾一下殿下,何医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视野渐渐开阔,来时经过的一条山脚下结冰的河流泛着白光,道路
慢慢变得平缓,他们已经驶出了山区。康铎郊区的灯火隐隐可见,沿路两侧已经是广袤的田野。
远处的村庄零星的灯火闪烁着。
蓁宁抬起头时看到了道路的尽头,车流一路避让分流,一辆军绿色救护车的顶端红灯闪烁,正一路啸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