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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奢的目光请示性地看着杜柏钦。杜柏钦点了点头:“让他过来。”
风泽穿着那身渔民的黑色蓑衣,跟在侍卫的后面,不紧不慢地朝着海堤走了过来,在距离杜柏钦不到十米时,他的手向上抬了一下。
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个瞬间。
杜柏钦忽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趴下!” 身边的两名侍卫瞬间扑过来挡在了他的身前。伊奢在地上一滚,迅速地拔枪还击。
四周枪声大作,挡在他身前的侍卫身上渗出的血染红了地上的沙子。
杜柏钦吼了一声:“留活的!”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一枚子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地射入了袭击者的头颅,脑浆和颅骨在空中碎溅,男人抽搐着身体倒了下去。
司普约趴在炮台前,半眯着眼,吹了吹手上狙击步枪上的灰尘。
这时海岸的巡逻卫队被惊动了,大声地互相吆喝,集结着往岸边冲过来。
杜柏钦目光移动了一下,忽然猛地推开了侍卫,骤然举枪,一梭子打在海堤下,泥浆簌簌飞溅。
孔维正发了疯一般地往堤岸上爬。
他抬起头,看着岸上男人傲然站立,双眸中是狠戾的光,他已经顿悟对方的意思,孔维牙都几乎咬碎,浑身发抖着慢慢往后退,眼睛里都是血一般的泪水。
孔维退了两步,看了海堤上仍在抽搐着的躯体一眼,哀号一声又往前扑去。
杜柏钦又猛地开枪,一排子弹迸发而出,射在他的脚下,急促而暴烈。
孔维看着杜柏钦钢铁一般冷酷的眼神,终于返身,踉跄着往码头下方跑去。
杜柏钦推开侍卫,跳下一陇花圃,拨开了暗杀者脸上覆盖着的泥浆,仔细看了看他的五官,抬手按住了他脑袋上流血的伤口,手下仍有 余温,但已经是生命在消逝的躯体了。
风泽身上一袭蓑衣已经残碎,杜柏钦在黄土和泥泞的海堤上扶起了他的头,只来得及替他合上眼睛。
康铎费尔德康沃国际机场。
一架巨大的空中指挥战机,机身被刷成了蓝白两色,尾翼上一枚金色飞鹰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国防部的专机正停在停机坪。
杜沃尔殿下今日中午从北敕雷岛返回首都康铎。
随着北敕雷战事的结束,墨撒兰驻军全岛,检阅军队,并在岛上的临时军事指挥中心举行了一个简朴的升旗仪式。
第二日下午三点,墨撒兰的护卫队将岛上遭受袭击的渔民社区小学剩余的三十余名儿童送上了远洋军舰,他们将返回祖国接受各方面的救助和治疗。
孩子们离开的时候,操场旗帜半落,被战火和大炮轰炸过后的校园凋敝不堪。
一边是铁骨铮铮的英勇之师,一边是天真稚嫩的柔弱儿童。三军肃穆,惊涛拍岸,天地之间一片静默。
孩童清澈的眼中有大颗泪水。
这一个电视转播画面让无数的墨撒兰人为之泪流。
北敕雷岛屿的战役顺利结束,墨撒兰收复了岛上的全部油井,港口恢复交通,赖昂恐怖武装的战俘被关押在了基尔海军基地,墨国的军队仍驻守在海岸线,维持岛上的战后重建秩序。
四月四日,墨撒兰国家广播公司通过MBC的第一频道、第四频道、国会频道、新闻频道以及全球频道向全世界发布了一则纪录片,详细讲 述这个古称“夔里”的岛屿的历史,被殖民侵占长达四十多年的漫长历 史后又被赖昂武装把控,这个流落在祖国之外的孤岛,如今,是回归的时候了。
四月五日中午十二时,首相梅杰在市政大道一号宣布解除全国紧急状态。
侍卫护送着杜柏钦登上专机返回康铎。
梅杰派了助手等在候机坪,要跟他紧急商谈谈判事宜,杜柏钦自知自己已没有精力处理公事,便交代了提前赶来等候着的谢梓负责接待。
司机送他回泛鹿。
轿车从机场高速下来,沿途的景致越来越熟悉,他正一点一点地靠近泛鹿庄园,那曾经是他从小到大最暖的家园,最安心的休憩港湾,也是他最后的天堂。
他此生再没有比此时更煎熬的时候,哪怕是当年父亲病逝,他半夜扶灵而回,觉得天地一片苍茫,身旁是母亲和年幼的弟妹,纵然心底无 比悲痛,但父亲最后的嘱托言犹在耳,他深知重责在身,内心反而充满了浩荡振奋之气。
如今十多年过去,父亲遗愿已成,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因为知道或许此后再也没有地方可以休息。
心头绝望烈火烹烧,将他烧成了灰烬。
走时她还替他整衣,温柔嘱咐,握手亲吻,她的手指很暖很软。回来时整个人却只能一直往无望的深渊坠去。
他二十多岁才真正喜欢一个人,一个单纯明亮的女孩,绕了世界一圈,没想到还能遇到她。
他曾经觉得自己很幸运,蓁宁还怀了他的两个孩子。
他原以为等忙完这一阵子,就可以陪她专心等孩子们出世,可惜哪怕他再怎么同命运苦苦抗争,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有着普通血肉之躯的凡人。
车子停到大宅前的花园道,司三领着仆人排成了一排,女仆对着他屈膝行礼,脸上难掩激动的神情。
杜柏钦回到家就进了书房躺着。
司三进来告诉他蓁宁并不知道他提前回来,今日刚好外出,已经通知她了。
杜柏钦声音平静而虚弱:“蓁宁回来了,让她进来。”
杜柏钦躺在书房的休息室,军队驻岛后的后续工作,他不过是凭了一口气在撑着,根本没办法合眼,数天数夜,没有一刻是能睡得着的, 这会儿躺在书房的休息室也睡不着,呼吸急促,偶尔喘息得心脏惊悸不已,心头一阵一阵烧,胸口恶心,浑身难受,每一寸骨头都在疼痛。
医生被拒之门外,他不愿意见,心里乱,对繁缛的治疗也厌烦。
侍卫遵从了他的命令,将大门把守得严严实实,只让他一个人静会儿。
直到司三进来:“殿下?”
杜柏钦身上虚弱乏力,神智却异常清明。司三躬身禀报:“束小姐准备回来了。”
杜柏钦愣了几秒,微闭着眼倚在床头,随手扣着衬衣的扣子,一件灰蓝细格子衬衣穿在他身上空空落落的。
司三温言地劝了一句:“您就躺着吧,束小姐也不是外人。” 杜柏钦微闭着眼,扶着床沿摇摇头。
司三只好唤了他的贴身侍卫进来,杜柏钦撑着司三的手臂站了起来,侍卫服侍他穿衣,半跪在身前,替他将一件厚羊绒衫的扣子仔细地扣好,又规矩地行礼出去了。
杜柏钦咳嗽了几声,声音微弱平静:“扶我去沙发上坐着,蓁宁回来,让她直接进来。”
司三扶着他慢慢地走,走出休息室,绕过会议厅,走到最后几步, 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脚下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几乎摔倒。
司三跪在他的跟前,等了许久,等到他的咳嗽声缓了下去,气息渐渐平复了,然后替他倒了杯温水放在手边,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杜柏钦合着眼倚在沙发上,恍惚间听到脚步声,然后温软的手抚上他的额头,她身上有好闻的清幽花气,杜柏钦睁开眼,只看到眼前一个模糊的娇俏人影。
蓁宁低下头看了一眼他的脸孔,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不过短短一段时间,他瘦得脸颊都苍白凹陷了。
蓁宁担心地道:“累了吧?你发烧了。” 杜柏钦抓起她的手吻了吻。
他烧得嘴唇都干燥脱皮,蓁宁替他捧起了手边的一杯温水,杜柏钦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然后摇了摇头。
蓁宁放不下心来:“为什么不让医生进来?”
杜柏钦声音很低微,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不急,陪我坐会儿。”
蓁宁看了他一眼,还是顺从地坐在了沙发上,让他的身体舒适一些地倚入她怀中。
“没休息好吧?” “没关系。” “你好不好?” “好。”
杜柏钦又问:“宝宝们好不好?”
蓁宁脸上不禁柔和起来,笑了一下道:“我按时去做检查了, 都好。”
杜柏钦支起身子,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肚子。
他一手撑着沙发的椅背,一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眼底的深重情意,竟然那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