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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去看,李梅是江渚的妻子,我怕她和江渚的亲属会打我,所以,不敢去。”
“被打几下是有可能,也可以理解,但是不会要了你的命,你不去向人家道歉,请求家属的原谅,家属会更愤怒,你是男人,既然事故是由你造成的,就得负起责任,逃避是没有的。我见过许多事故,死者家属不可能要你命。去吧,去医院看看李梅,态度认真一点,语气诚恳一点,亲属打你,你千万不能还手,否则错上加错。”邓文明耐心地劝导他。
白礼觉得他说话有道理,虽然害怕见到李梅,但是,这事尽早要办,迟办不如早办。
白礼到水果店买了十斤上好的进口水果,付了钱之后,提着水果篮子,拦下一辆的士,向第二人民医院奔去。
下车之后,他向大堂边的导医员查询李梅的病房号,她告诉白礼说:李梅住在12楼外科1204房。于是,白礼乘电梯到12楼,来到外科医生办公室,打听李梅的病情,医生说李梅的左腹部被钢筋刺伤,但没有大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
白礼轻轻舒了一口,壮着胆向1204房走去。走到病房门口,他从门上的玻璃窗望去,只见李梅半躺在两个枕头上,脸色苍白,眼圈乌黑,一副悲伤至极的样子,他的心震了一下,犹豫着是否进去。
最后,他还是下决心走进去,李梅一看见他就从床上爬起来,顺手就把白礼掴两耳光,大声叫道:“你这杀人凶手,还我老公,还我老公——”
白礼忍着痛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我会负起应有的责任,李女士,请你原谅我吧。”说完,他把水果篮子放到床头柜上,李梅拿起篮子就往地上扔,苹果、梨子、龙眼纷纷跑出来,在地上打滚……
“我不要你的臭水果,还我老公,否则我一辈子跟你没完!”她咬牙切齿地说着,整个脸都扭曲了,面目狰狞,十分可怕。
“李女士,我真不是有意的……”
“不!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我要你用命偿还!”
白礼担心这样下去李梅的伤口会因发怒而撕裂,造成二次伤,最好的结果是赶紧离开病房,让李梅平静下来。于是白礼跑出病房。
李梅伤好出院之后,不急于把江渚拿去火化,而是让江渚躺在殡仪馆的冰柜里,她认为江渚是被人谋杀的,想让老公死得瞑目,只有找出凶手,让他偿命。
她知道市局1号重案组很厉害,只有他们才能找出真相。事发之后的第十天。李梅收拾起悲伤的心情,换上好久没换洗过的衣服,背着挎包,打的直奔市局刑警队。通过打听,她找到了江一明的办公室。
江一明的办公室门没关,他坐在椅子用电脑在看新闻,眼角余光看见一个人急匆匆地走进来,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他回头看过去,是个陌生的少妇,她脸色白里透着微黑,一副被悲伤透支的表情,眼神坚毅而倔强。
“请问你找谁?”江一明站起来问。
“您是江队长吗?”
“对,我是江一明。”
“我叫李梅,是江渚的妻子,我是来找您为我老公伸冤的。”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像病危者的遗言,透着深深哀伤。
江一明知道来人肯定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否则不可能这副模样。虽然江一明不知道江渚是谁,出了什么事?但是,看到李梅浑身无力的样子,心儿难免被触动,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家属,知道她内心的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请李梅坐下说话。
“李女士,请问你有什么委屈?说来听听。”江一明边给她倒水边说。
“我老公江渚被人谋杀了……身体被钢筋捅成几个洞,当场死亡……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我老公好可怜啊,心脏和肝脏被捅成碎片,满身是血……”她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
“李女士,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渚是怎么死的?”江一明知道人在痛彻心扉时的逻辑不太清晰。
“事情是这样的:12月1日我老公开车从江东北路去上班,跟随在一辆小货车后面,货车在江东北路中段突然紧急刹车,车厢上的钢筋因为惯性作用,从车厢掉落,几根钢筋向我们的小车飞来,瞬间穿透我老公的胸口和腹部,我坐在后车厢左边位子上,我也受伤了,在医院住了9天,昨天刚刚出院,今天伤口还痛着,可是为了帮我老公伸冤,我忍着伤痛来求您……”她低着眼皮,睫毛上挂着泪珠。
江一明问:“货车驾驶员为什么急刹车?”
“他说前面有个疯子突然横穿马路,他才急刹车,否则会把那个疯子撞死……那个疯子是人,难道我老公不是人吗?”
“交警队给你交通事故认定书了吗?”
“给了,交警说这是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横穿马路者要负主要责任,真正的凶手白礼负次要责任,那些交警的智商几乎为零,哪能看得懂这里面的阴谋?我恳求您为我老公立案侦查,判白礼死刑,以命抵命!”李梅眼里喷射着怒火,像要把肇事者烧掉一样,前后判若两人。
不少死者家属会认为自己老公是被谋杀的,但经过深入调查,结果是意外事故,世上哪有那么多谋杀?
“李女士,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江渚是被谋杀的?”
“我老公半年前对我说过:‘如果我死了,不管是怎么死的,肯定是被人谋杀的。’我根本不当一回事,老公看我不认真听,叫我用手机把他说的话录音下来,我播放给你听——”李梅掏出手机,调出录音开始播放:“老婆,如果我死了,不论是怎么死的,那是有人谋杀我,请把这段录音交给警察,为我伸冤!”录音非常清晰,没有杂音,应该是在家里录的。
江一明问:“江渚有没有说谁可能杀他?”
“没有,我老公说他也不知道,只是一种预感。”
江一明觉得蹊跷,但是,不能因为这段录音而判断江渚是他杀。为了安慰李梅,他说:“李女士,你先回家,我们把交警队的卷宗调过来查一查,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破绽。”
“谢谢江队,我等你们的好消息,否则,我不会把我老公拿去火化。”她的话软中带硬。
“好,我马上去查,你回家吧,请节哀顺变!”
李梅含泪望江一明一眼,依依不舍地走出办公室。她把希望都寄托在江一明身上,江一明明白调查结果可能会让她失望。邓文明是市公安局调去江东交警二中队当领导的,有一定的刑侦经验,对事故的性质判断很准,极少把谋杀案误判成交通事故。
为了给李梅一个交代,江一明打电话给邓文明,叫他把2月1发生在江东北路的交通事故卷宗送到刑警队来。
4
江一明把邓文明送来的卷宗打开来看,里面的文件很齐全,有现场照片、现场记录、现场图、当事人陈述笔录、询问白礼的笔录、询问李梅的笔录、检验及鉴定材料、认定书等。江一明仔细看完卷宗之后,认为这是一起典型的交通事故,谋杀中只是李梅的自家说辞。
江一明怕没看出破绽来,又把卷宗交给吴江、周挺、小克和吕莹莹,让他们轮流着看,请他们说出自己的看法。
各位组员看完之后,认为从卷宗上看不出破绽。吕莹莹提出要对江东北路的各个监控点进行查看,还原事故发生时的原貌,最重要是要找到横穿马路的男人。
江一明同意吕莹莹的看法,叫小克配合她查看交通监控录像。因为交通监控中心已经与市局共享资源,吕莹莹只需输入密码,便可以进入交通监控中心,随意调阅监控录像,这给他们的工作带来方便,省去许多人力物力。
吕莹莹进入交通监控中心之后,找到12月1日早晨08:20之后的江东北路的监控。录像显示:白礼的小货车于08:25:05从黄岗路由西往东进入江东北路;江渚的广本车从上丘路由东往西进入江东北路。江渚的车进入江东北路之后紧跟在白礼的车后。
整条江东北路没有监控死角,完全在电子眼的监控之下。吕莹莹沿着白礼和江渚的路线,一路查看监控录像,一直看到第五个电子眼。
白礼的车进入江东北路之后开始加速,江渚的车也跟着加速,然后保持匀速,时速大约75公里。白礼的车行至江东北路中段,突然从路边窜出一个男子,他穿着灰色夹克衫和黑色牛仔裤,他想抢在白礼的车到来之前,冲到隔离栅栏边,翻越栅栏过马路。
白礼见状瞬间踩下刹车,迫使小货车急停,停车的刹那间,车厢上的钢筋纷纷散落,几条钢筋飞速刺向江渚,江渚也急刹车,但已经来不及了,江渚被钢筋刺中之后抽搐了几下,就低头不动了……
整个过程就是一起意外事故,不存在谋杀的可能。吕莹莹担心监控录像被人篡改,用软件对录像进行分析,结果证明不存在录像被篡改的可能,江渚不可能是他杀。
吕莹莹和小克看完监控录像后,来到江一明的办公室汇报情况,并说出他们的想法。江一明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们假设这是一起谋杀案,那么,白礼怎么做才能达到目的,而且不被我们看出来?”
“假如这是一起谋杀案,那真是做得太完美了,凶手把一切的不可能变成可能,目前我们还没遇到这样的高手吧?我无法想象,白礼和江渚对向而行,白礼要在江渚进入江东北路之前,精准地行驶在他的前面,并且让江渚的车一直跟随在后面,白礼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呢?他又没有天眼。”小克说。
“不,假如白礼在江渚的车上安装定位器,就有可能做到这点。交警队不可能去查江渚车上有没定位器,所以,我们必须去查一下江渚的车有没有定位器。”吕莹莹说。
“可能没有用,江渚的车被交警拖到二中队的仓库里,说是仓库,其实就是个铁架和塑料瓦搭建的棚子,四面透风,白礼只要晚上从围墙爬进去,随时可以把定位器拆除掉,我们已经错过了黄金时间。”小克说。
“不管这是不是一起谋杀案,我们都得找到横穿公路的人,要弄清楚他为什么要冒险横穿公路,假如他每天都跟踪白礼和江渚,知道他们的行车规律,然后在他俩的车上都安装定位器,终于在12月1日知道江渚的车尾随白礼的车后面,他冒险突然横穿马路,造成致江渚死亡的事故,这才是此人的目的。”江一明说。
“江队说得没错,白礼和江渚都是他的牺牲品,也许他才是幕后主使。”小克说。
“莹莹,你去把横穿马路的男人进行截图,弄清晰之后,把他照片打印好,在全市发协查通报,在网上和电视台上寻找此人,对提供线索者进行奖赏。”
“是,江队。”
吴江和周挺去询问白礼,对他做进一步的调查。他俩来到黄岗路找白礼,来之前,吴江已经打电话给白礼问他在哪里,他们要找他谈话。白礼说在黄岗路的店铺里。
他俩到了白礼的店铺,见白礼愁眉苦脸地坐在店门口发呆,他俩走到他面前,他才发现眼前站着两个陌生人:“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刚才给你打过电话,你是白礼吧?”
“是的,两位警官请坐。这些天我正在为赔偿金发愁,无心打理店面,所以非常乱,你们随便坐吧。”
他俩坐在一个铁制的沙发上,白礼坐在他俩对面,他皮肤黝黑,稍为粗糙,五官小巧,个子中等,但眼睛很有神,像个坚韧的农民。
白礼要给他俩倒水,被吴江阻止:“白老板,不用麻烦,我们一会儿就走……请问你经常在早上送货到工地吗?”
“也不算经常,一个月大概送半个月的货,近年来钢材生意不好做,送货没有以前频繁了。”
“你认识江渚吗?”
“不认识。”
“你认识他的车吗?”
“知道这辆车,他经常在我车后或者车前行驶,但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干什么工作的。”
“你认识他的车多久了?”
“很久了,大概两三年吧,我们经常同时行驶在江东路上。”
“李梅一口咬定你谋杀江渚,你怎么看?”吴江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惊恐,但他平静地说:“我第一次去医院看她时,她就认定我谋杀了江渚,我被她打了两耳光,我呆不下去,就跑了,本来我是想向她道歉,恳求她原谅的。”
“为什么那么巧,他的车刚好在你车后,而路边刚好窜出一个人,这你怎么解释?”
“我们经常同时在江东路上行驶,而且行驶了三年多,他的车在我车后面是常有的事,三年多来,我遇到突然横穿公路的人不少于10个。我没想到车厢上的钢筋会脱落,以前我急刹车过,但钢筋从不脱落。要怪只能怪我的装卸工,他们为了省事,把4米的钢筋装在车厢底下,把5米的钢筋压在4米的钢筋上,因为钢筋堆放在地上时,短钢筋是压在长钢筋上面,他们为了省力,把短钢筋放在车厢底下,把长钢筋压在上面,所以很容易脱落,造成交通事故。”
“既然你知道这点,为什么不叫工人重新装过?”
“陈总要我在09:00前把钢筋送到工地,卸下重装已经来不及,我只好壮着胆开车上路,当然,当时根本没想到会出意外……不然,我宁愿不做这笔生意,这下可让我倾家荡产了。”他黯然伤心。
白礼说得滴水不漏。他俩做完询问笔录之后,向白礼告辞。吴江叫周挺开车到路口等,他沿着黄岗路由西向东向前走。吴江一路观察路边灯杆,希望能发现电子眼。
吕莹莹说黄岗路是条僻静的小路,没有安装电子眼,但是,辖区派出所或者街道办可能会安装电子眼。吴江一直走到江东北路路口,没有发现电子眼,没有电眼就无法知道白礼当时的车速。
吕莹莹调阅了白礼所有的通话记录,没有发现他与江渚通过电话,这表明白礼说话是真的。如果能找到横穿马路的男人,就能查出白礼和他是不是有关系。如果有关系,可以怀疑他和横穿马路的人有嫌疑。可是协查通报和网上悬赏令已经发出去三天了,仍然没有音信,怎样才能把横穿马路的男人找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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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莹莹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她放下鼠标,去接电话:“你好,这里是1号重案组办公室,你有什么话请说。”
“哦,你大概是那个漂亮的警花吧?我看过你网上的工作照,长得貌若天仙,就像坠入人间的天使……”对方操着一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
“对不起,别说题外话,我们的工作很忙。”吕莹莹有点生气,有不少人打电话给她,就是想和她聊天,几乎把她当作午夜电台的女主播了。
“好好好,我说正经的。我认识你们要找的人,也就是那个横穿马路造成江渚死亡的人。”
“他叫什么?住哪里?”
“我也说不清楚,我只是认识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如果我们能见面,我可以带你到他的住处找他,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多漂亮。”对方轻笑着。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找你?”她听不习惯对方轻浮的口气,但为了找到嫌疑人,只好答应他。
“我嘛,叫我牛仔好了,因为我姓牛,别人都叫我牛仔,当然,我的性格也很像牛仔,我住在罗前村7巷18号,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到罗前村口打我电话,我去接你,记住:你一个人来,不要食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