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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马上去。”吕莹莹放下电话,从座机的显示屏上把对方的手机号输入自己的手机,站那儿想了一会儿:到底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要不要单刀赴会?虽然她武功不强,但在警校也学过武术,散打和擒拿术比较精通,对付一个男人应该没问题。但是,假如对方图谋不轨又有同伙呢?
正犹豫时,小克走进来,问她在想什么?她便把情况说给他听。小克担心她吃亏,坚决要陪她一起去。何况单独去见知情人不合规矩。吕莹莹心里暖暖的,感激地看他一眼说:“走吧。”
罗前村位于市西郊的莱山脚下,那里原来是农村,后来城市向四周扩张,就变成了城市的一部分,村民在宅基地上盖起六七层的房子,出租给外地人,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住的都是社会底层的人,因为那里的租金不到市区的一半。
小克把车停在罗前村口,吕莹莹打电话给牛仔,响一声就接通了:“吕警花,你到了吗?”
“对,我在村口等你,我穿警服站在永辉超市门口。”
“好,我马上到。”
两分钟之后,吕莹莹看见一个矮瘦的中年男人向她走来,他向吕莹莹点点头,露出虚假的微笑问:“你是吕警花吧?呀,太漂亮了,说是仙女下凡一点没错……”
这时,他看见穿着一身警服的小克挨过来,像一座塔一样站在他身边,他感到非常不自在,脸色变得发红:“吕警花,你怎么还带个帅哥来?不是说好你一个人来吗?”
“对不起,单独走访知情人是不合规定的。”
“牛仔,你带我们去见我们要找的人吧。”小克说。
“我凭什么带你去?”他不买账。
“我看不像个正经人……”
“你凭什么这样说?”牛仔脸更红了,“凭什么”是他的口头语。
“我看你眼睛无神,瞳孔发黄,精神萎靡,双手皮包骨头,像个吸毒人,跟我去医院检查你的血液,如果发现你吸毒,我们要把你送到戒毒所治疗。你想好了,要配合我们,还是去戒毒所?或者去你家搜查?”小克一眼就看出他是白粉仔。
“别别别,我配合你们,走——”他迈开脚步走在前面,从大街赶往小巷,再拐进更小的巷子,因为阳光照不进巷子,巷道整年都湿漉漉的,充满一股霉味。
他在一栋楼前停下,用手指着关着门的房子说:“他就住在一楼。”说完想走,被小克叫住,他只好站在旁边等候吩咐。
小克从狭窄的落水沟侧身进去,看看有没有后门,结果发现只有大门可以出入,他从防盗窗往里观察,屋里的灯关着,一片漆黑,这栋房子一层不到40平方米,不开灯看不见屋里的情况。
小克打电话给辖区派出所,叫片警过来,片警小强很快就赶到,他又打电话给房东。房东住在顶楼,他说马上下来。
房东下来之后,小克拿出相片给他看:“大爷,您认识这个人吗?”
“他是我房客,住在一楼。”
“你把他情况说一说。”
“他叫马小理,在我这里住了一年多,是广西梧州乡下的,有时用摩托车载客挣点小钱,今年38岁,没有妻小,也没有朋友,经常在家里睡觉,是个懒汉,特别爱喝酒,他经常没钱交房租,我想赶他走,但又不忍心。”房东白发苍苍,语调沙哑缓慢,不时还咳几声。
“他现在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很少看见他,他经常不回家,在天桥下睡觉。”
“为什么有房子不住要睡天桥下?”
“唉,他是个可怜,医生说他是个间歇性精神病人,一旦发作,就不省人事,连尿也拉到裤子上,所以经常睡在天桥下,有时还在垃圾桶里拣饭吃。”
“他摩托车牌号是多少?”
“好像是……应该是长AH18602吧?对,就是这个号码。”
小克觉得奇怪:“为什么精神病人能申请到摩托车驾驶证?”
“这我不懂,听说车是本市人卖给他的。他没有驾驶证,怕交警查车,所以,只能晚上10点以后出去载客,直到凌晨才回来。”
“您多少天没看见他了?”
“好久了,最少有十天吧。”
小克觉得房东年事已高,记性不一定准确,先去交警队查摩托车再说,于是他和吕莹莹驱车去江北区交警队,车牌号码是江北区交警大队发放的。
交警队的汪良花在系统上查询摩托车主的信息,查到这辆车是本市芳村村民王大利的,王大利不是马小理,因为王大利才21岁,还在读职业中专。
汪良花突然说:“哦,这辆车昨天好像出事了,被我同事拉回交警队,放在仓库里。”
小克想:糟了,也许马小理出事了。他叫汪良花打电话给出现场的同事,让他快点来营业厅,市局刑警队的警官要找他。
他很快就来到营业厅,他自我介绍叫金起,问小克什么事?小克问他长AH18602摩托车的情况。
金起说:“昨晚有人报警说230县道平阳路段发生一起车祸,我们接到报警之后,赶往事发地点,看见一辆五菱面包车停在路边,长AH18602摩托车倒在路中间,摩托车主却不见了。”
“肇事车主是谁?”
“他叫曾冬辉,是他报的警。这起车祸非常蹊跷,我们找遍四周,一直找不到摩托车的主人。我想他可能是喝酒发生车祸,怕被交警拘留逃跑了,不可能被人撞死后毁尸灭迹,因为现场没有任何血迹。”
小克觉得事情没金起说的那么简单,马小理是江渚车祸的嫌疑人,他的失踪绝非偶然!
小克叫金起带他和吕莹莹去车祸现场,并打电话给曾冬辉,令他务必及时赶到现场。
现场位于230县道中段,230县道全长115公里,是省城通往白马县三级公路,因去年修成通往白马县的高速公路,这条旧路便很少辆车行驶,只有为了省钱或者附近村庄的车辆走这条路。
半小时之后,他们到了现场,曾冬辉已经等候在那里。金起向曾冬辉介绍小克和吕莹莹,相互认识之后,小克对曾冬辉说:“请你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一遍。”
“我昨天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交警也作了详细的记录……”
“交警是管交通事故的,我们是管刑事侦查的,是两个不同的性质警种。请说吧,越详细越好,记住:不许说谎,否则要追究责任的。”
曾冬辉愣了一下,暗想:这事怎么和刑事案有关呢?
曾冬辉说:“昨晚我朋友请我在江边大排档吃宵夜,我朋友很热情,点了五大碟海鲜,因为我非常爱吃海鲜,点来的海鲜我几乎吃了一大半,吃饱之后,大约12点,我开车回家,开到半路,大约12点半,我开始闹肚子,应该是海鲜惹的祸,我便把面包车开到路边,靠右停下,因为路边是荒地,我找个草丛拉屎,刚蹲下不久,突然听到‘怦’一声巨响,我吓一跳,赶紧站起来看,远远看见一辆摩托车倒在我车后的路上,应该哪个人撞到我车上了,我怕负责任,更被流氓敲诈,于是又蹲下拉屎,拉完后,我还不敢上前查看,后来想想不对,怎么会没有人吭声呢?我怕肇事后见死不救的罪更重,于是跑到路上看,结果没有看到人,只见摩托车倒在路中间,我的车左后厢被撞了个窟窿,这简直是见鬼了,我害怕了,我赶紧打122,叫交警前来处理。半小时之后,交警就赶到了。”
小克和吕莹莹也觉得很诡异,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驾驶摩托车的到底是不是马小理?为什么车主失踪了?因为这是县道,很少有安装电子眼,无法查证曾冬辉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是,交叉路口或者学校应该电子眼。
6
“曾冬辉的面包车在哪里?”江一明问。
“面包车是肇事车,被交警拖回交警队,停放在仓库里,和马小理的摩托车摆放在一起。”小克说。
“摩托车和面包车的撞痕符合吗?”
“用肉眼看是符合。”
“我们都知道罗卡定理:‘凡是两个物体接触就会产生物证转换,会带走一些东西,也会留下一些东西。’用肉眼看不严谨,也许是假象,只有仪器才不会欺骗人。”江一明望着小克说。
“江队,你认为有疑点吗?”
“为什么现场没有摩托车的主人?我看过交警队的卷宗,摩托车的时速为70到80公里,路面没有刹车痕迹,这么快的速度撞到面包车上,车主非死即伤,伤后逃跑的可能性非常小,我怀疑车主在没有撞车前已经遇害,凶手把摩托车开到现场与面包车相撞,在撞车之前凶手已经跳车,如果凶手穿着防护服,加上他受过特殊训练,跳下摩托车之后就地一滚,他可以不受伤离开现场,所以,我觉得应该把摩托车和面包车相撞而留下的油漆提取回队检验,否则怎么解释车主凭空失踪呢?”
“江队想得周到,我们应该做得更细致更严谨一些。还要对摩托车把手进行指纹提取,如果能提取到DNA样本更好。我们再去交警队走一趟。”小克说完和吕莹莹走出江一明办公室,叫上吴江和周挺,一起去交警队勘查。
他们到交警队对摩托车进行全面检查,因为摩托车把安装了橡皮套,橡皮套是指纹和汗渍很好的附着体,他们从车上提取了几个相同的指纹和DNA样本,以及摩托车和面包车撞击时留下的油漆。
他们到马小理的住处,叫房东开门,打开马小理的房门,在他用的玻璃茶几和茶杯中提取了他的指纹,在他穿的两双鞋子里提出DNA样本。
吴江擅长指纹比对,经过比对,证实摩托车车把上的指纹是马小理的。
罗进把DNA样本拿到实验室检测和比对,两种DNA指纹100%相同,这表明那辆摩托车就是马小理驾驶的。马小理被先杀害、而后凶手驾驶摩托车撞击包车的假设被否定,事实证明是马小理驾驶摩托车撞到面包车上的。
可是马小理怎么会在发生车祸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呢?他到底去了哪里?唯一的办法是查看230县道的监控录像。
吕莹莹打开电脑,进入交通监控中心,找到230县道入口处的录像,因为知道车祸发生的大约时间,很快就找到当时的录像。
吕莹莹从当天(12月14日)24:00开始看起,录像显示:12月15日00:15曾冬辉驾驶的五菱面包车从230县道入口驶入,向白马县方向驶去,时速大约70公里,00:25前后,分别有两辆男式摩托车驶入,时速在70公里以上,之后半小时内没有摩托车驶入。
因为车速很快,晚上灯光弱,加上电子眼的像素不太高,无法看清哪辆是马小理的。吕莹莹把录像进度条往后拉,倒回去,用鼠标点击一下,让摩托车定格,然后放大,结果看到第一辆驶入230县道的摩托车牌号是长AH18602,车上的人正是马小理。
但是,紧随其后的摩托车车牌被泥沙糊住,根本看不见,这是买赃车人惯用的伎俩,小偷把摩托车盗走之后,以低价卖给喜欢摩托车、但又没能力购买新车的人,然后拆掉原来的车牌,买来假牌安装上去,因为假牌容易让交警认出来,所以故意用泥沙将车牌弄得模糊不清。
知道马小理摩托车驶入县道的时间没很大作用,因为不知道马小理是如何失踪的。吕莹莹把这段录像复制下来,保存起来。并把14日24:00到15日1:00驶入230县道的所有车辆记录在文档上,然后打印出来。
吕莹莹觉得应该查看驶出230县道的车辆,她开始沿途寻找电子眼,结果找到车祸现场前方2000处的监控录像。此处是个三岔路口,右路边是市第11小学,所以安装了电子眼。
吕莹莹开始看录像,录像显示:15日00:30到01:30分别有5辆摩托车、2辆大货车、4辆小车、3辆皮卡车路过电子眼。唯独马小理的摩托车和曾冬辉的面包车没有驶出。
假如马小理死后的尸体被凶手拉走,那么,肯定是被皮卡车和小车或者大货车拉走,如果被摩托车拉走的话,会电子眼拍摄下来。
那么,把9辆的车牌号码记下,逐一调查,便会有答案。假如马小理发生车祸后自行逃走呢?不,这种可能性太小,在那么快的速度下撞车,马小理肯定会受伤,不可能自己逃走,如果没受伤要逃走的话,也是坐车走,因为车祸现场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农田,他不可能选择农田小路逃走。
吕莹莹把录像反复播放,边看边思索着马小理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忽然,她发现一辆皮卡车的车厢上有一团模糊东西,看不清是什么?因为车厢上好像有稻草之类的东西,把那东西给覆盖了一大半。她把录像放大,认真查看,结果发现很像是个人,或者是动物。
她不敢确定,叫小克、吴江、周挺一起来看,录像被他们反复看了好几遍,结果他们一致认为应该是个人。这让吕莹莹非常兴奋,假如是个人,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马小理。
“假如皮卡车上是马小理,那么,凶手肯定是车主。”吕莹莹说。
“不一定哦,假如马小理没有死,只是受伤了,被车主抱上车,送到医院治疗,那见义勇为的车主不是被你冤枉吗?”吴江反驳说。
“吴哥推理得不错,不过,我觉得车主见义勇为的可能很小,这个时代学雷锋经常被冤枉,最后自己负担医疗费的例子举不胜举,车主如果见马小理受伤,最有可能打电话报警。”小克站在吕莹莹一边。
“周挺,你有什么看法?”吴江问。
“我偏向车主是肇事者的说法,是不是凶手得找到证据才能确认。”
吴江点点头,叫吕莹莹把皮卡车的图像放大,以便辨认车牌号码。吕莹莹滚动鼠标,把皮卡车放大,车牌号码出现了,虽然比较模糊,但仍然能看出车牌号码是:长H1285。
吕莹莹说:“这车牌是白马县的,我去查一下车主是谁。”
吕莹莹进入交警网络系统,输入长H1285车牌进行查询,发现车主名叫宁愿如,1986年出生,白马县高坪乡人,家住高坪乡凤凰路11号,上面有他的手机号码。
于是他们四人开车向高坪乡赶去。
他们从没去过过高坪乡,不知道凤凰11号在哪里,这是个人口众多的乡镇,街道纵横交错,非常复杂,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来到乡派出所找民警带路,所长肖万全了解情况之后,亲自带路,向宁愿如家走去。
宁愿如住在坪山脚下,是一栋砖木结构的旧房子,房子紧依山而建,山上是茂密的松树林,松树像卫士静静挺立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墨绿的光。
他们走进宁愿如的家门,看见一个老大爷在磨刀石上磨柴刀,老大爷看见他们进来之后,微微一愣,因为他是个老实人,派出所所长从来没有来过他家,老大爷惊讶地问:“肖所长,您们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