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科里一个人出去的?”
“是的,如果说他带进来某种星际瘟疫,遥感勘测并没有任何显示。”
“可仍然……”
“不管他了,”我有些恼火,“要紧的是这里,是现在。理查德,他们昨晚杀了那个孩子。目睹或者说感知这样的事情,心里真不是滋味。他的脑袋……脑袋爆了。仿佛有人从他的脑壳里取出了他的脑子,然后放进去一颗手雷。”
“把故事讲完。”他说。
我哈哈大笑,但笑声听上去很沉闷:“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们进入金星外围的一条偏心轨道。这条轨道已经开始衰减。我们转第一圈的时候,运行轨道参数为:远地点三百二十英里,近地点七十六英里。转第二圈的时候,我们的远地点增高了,近地点降低了。我们最多可以转四圈,而这四次机会我们全都用上了。我们把金星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拍了六百多幅静态图片,鬼晓得用了多少胶片。
云层中既有甲烷、氨,也有尘粒和飞行垃圾。从整体看,金星仿佛置身风洞里的大峡谷。科里估计,接近金星表面的风速大约每小时六百英里。我们的探测器嘟嘟直叫,后来,嘎的一声,坏了。我们没有看见植物,也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分光镜显示有贵重矿石。这就是金星。除了什么也没有,还是什么也没有——但我被吓住了。我感觉我们像在太空的中央,围着一座闹鬼的房子打转。我明白,这听上去毫无科学依据,但在离开之前,我就是害怕。我想,假如火箭没有载我们离开,那我一定会在降落途中割断自己的喉咙。金星跟月球完全不同。月球虽然荒凉,但却没有细菌。我们面对的那个世界和任何人到过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也许,有云层还算幸运。仿佛一个大脑被掏空的脑壳——这是我能想到的最贴切的比喻。
在返回途中,我们听说,根据投票的结果,参议院已经做出了决定:太空探索计划的经费减少一半。科里好像对我说过:“阿迪<a id="z22" href="#bz22">[22]</a>,这样一来,我们大概要重新回到气象卫星业务的时代了。”可是,我很高兴,也许,我们并不属于外太空。
十二天之后,科里死了,我终身残疾。我们下降的时候遇到了麻烦。降落伞出了故障。意外的结局。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在太空逗留了一个多月,飞行距离比任何人都远。我们的飞行以这种方式结束,原因竟然是因为某人急着去喝咖啡、休息,导致几根绳索发生了缠绕。
我们坠落的速度很快。直升机上的一个家伙说,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婴儿从空中坠落,身后拖着胎盘。落地时,我失去了知觉。
当他们抬着我跑过波特兰号的甲板时,我苏醒了。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卷起我们应该踏上的红地毯。我在流血,流了很多血,他们赶忙把我送去疗养院,我看起来比他们脚下的红地毯还要红……
“……我在贝塞斯达待了两年。他们给了我一枚荣誉勋章,一大笔钱,还有这台轮椅。第二年,我来到这里。我喜欢看火箭升空。”
“我明白。”理查德说。他停了停,又说:“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不!”我回答得很干脆,语气很坚决,“我不能让它们看见。我告诉过你。”
“已经五年了,”理查德说,“阿瑟,为什么现在才发作?你能告诉我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也许,那个东西,不管它是什么,它的孕育期很长。也许有人会说,我是在太空染上的。不管它是什么,可能在罗德岱堡的时候,就已经进入我的体内了。或者,就在这里,在我家门口。我真的说不清楚。”
理查德叹了口气,抬眼望着大海。此时,夕阳西下,海水一片深红。“阿瑟,我在努力说服自己,我不想让自己相信你疯了。”
“如果万不得已,我会把手给你看的。”我说,这句话我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来的,“除非万不得已。”
理查德站起身,拿起拐杖。他看上去很苍老,很虚弱。“我去看看沙滩车,我们一起去找那个男孩。”
“谢谢你,理查德。”
他沿着那条肮脏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家走去。我可以看见他家的房顶,房子就在大沙丘那边,沙丘几乎延伸至整个基加罗林。靠近海角的海面上,天空已然呈现绛紫色,很难看,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
我不知道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但是,我经常看见他在傍晚时分从海滩上走过来,腋下夹着一个滤网。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近乎黑色,他总是穿着一条磨旧的牛仔短裤。在基加罗林的另一头,有一个公共海滩。任何一个有生意头脑的年轻人,如果运气好、有耐心的话,仅凭一把筛子,就可以在沙子里淘出不少硬币,一天可以进账五美元。我经常朝他挥挥手,他也会向我致意。我们俩没说过话,是陌生人,但又像兄弟,是终年居住在这儿的人。那些来这儿花钱、开着凯迪拉克、说话很大声的游客跟我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猜想,他可能住在半英里外那家邮政局附近的小村子里。
那天晚上,他经过的时候,我已经在门口坐了一个小时,一动不动,看着大海。之前,我把手上的绷带拆了。我痒得受不了,拿下绷带,它们可以通过它们的眼睛向外看,我也好受多了。
那种感觉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仿佛我是一扇大门,只要推开一半,它们就可以窥视这个它们既仇恨又害怕的世界。然而,最糟糕的是,在某种意义上,我也能看见。假设你的大脑被传输到一只家蝇身上,它正用几千只眼盯着你的脸,你就会明白,为什么哪怕周围没有人看着,我也总是用绷带缠住我的双手。
事情开始于迈阿密。我和一个名叫克雷斯韦尔的人有往来,他是海军部的一名调查员。他每年都要审查我一次——我曾经像其他人那样,有权接触太空项目的分类材料。我不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我眼睛里一块变幻莫测的宝石?或者,脑门上的一个红字?天晓得!我的养老金很丰厚,几乎可以让旁人心生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