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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尔先生,我不能对您说。否则,您会以为我疯了。”
他的回答迅速而坚定,听得出来,他很感兴趣:“那你觉得你疯了吗?”
吉姆停顿了片刻。“没有。”他说。
“那好吧,我可以通过斯特拉特福档案馆去查那几个人的情况。我怎么和你联系呢?”
吉姆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他。“最保险的是星期二晚上,我通常都在家。”他一般情况下晚上都不出门,但是,星期二晚上,萨莉去上陶艺课。
“吉米,你最近在干什么?”
“在学校教书。”
“很好。你知道,教书是一份长久的工作。我现在已经退休了。”
“可您的声音一点没变。”
“是吗?那你是没见到我本人!”他笑了,“吉米,你现在还喜欢吃冰激凌馅饼吗?”
“当然了。”吉姆说。他撒谎了,他恨那种冰激凌馅饼。
“听你这么说,我真高兴。嗯,假如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我要……”
“还有一件事。斯特拉特福有一所米尔福德高中吗?”
“没听说过。”
“难怪……”
“周边用米尔福德这个名字的只有一个地方,在阿什海茨路上,米尔福德公墓。那里是不可能出毕业生的。”他的笑声干巴巴的,传到吉姆的耳朵里,仿佛地下的尸骨发生碰撞的声音。
“谢谢您。”他听见自己说,“再见。”
奈尔先生消失了。接线员要他付费六十美分,他机械地把钱塞进投币口。之后,他转过身,发现电话亭外面有一个人。那人把自己那张可怕的脸紧紧贴在玻璃上,头旁边是两只伸展开的手臂,张开的手指,还有鼻尖,在玻璃上留下白白的印子。
是温尼在咧着嘴冲他笑。
吉姆开始尖叫。
上课了。
今天,“与文学同行”课的内容是当堂写一篇作文。学生们大都在埋头写字,挥汗如雨地把他们的思想展示在纸上,就像砍木头一样。只有三个家伙例外:罗伯特·劳森坐在比利·斯登的座位上,戴维·加西亚坐在凯西·斯拉文的座位上,温尼·戈里坐在奇普·奥斯维的座位上。他们面前放着作文纸,可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他们在看他。
下课铃快响了,吉姆轻声说:“戈里先生,下课之后,我想跟你谈谈。”
“没问题,诺姆<a id="z36" href="#bz36">[36]</a>。”
劳森和加西亚哧哧地笑起来,可其他同学没有理会他们。铃声响了,同学们交上作文,离开了教室。劳森和加西亚还在磨蹭,吉姆感到腹部紧张起来。
就现在吗?
然后,劳森冲温尼点点头:“明天见。”
“再见。”
他们走了。劳森把门关上,透过磨砂玻璃,突然传来戴维·加西亚沙哑的声音:“诺姆吃屎!”温尼朝门口张望了一下,随即又将目光投向吉姆。他笑了。
他说:“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安下心来跟我谈。”
“是吗?”
“那天晚上在电话亭,吓坏了吧,老头儿?”
“温尼,现在没有人用‘老头儿’这个词了,一点也不酷,就好像‘酷’这个词,本身就不酷。就像巴蒂·霍利<a id="z37" href="#bz37">[37]</a>,早过时了。”
“我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温尼说。
“那个家伙在哪儿?那个有着一头可笑的红发的家伙?”
“散伙了,哥们!”他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吉姆能够感觉到,他其实很警觉。
“他还活着,不是吗?这就是他不在这里的原因。他活着,他应该三十二三岁了,你也会这样,假如……”
“‘漂染’那小子总是碍事,没什么大出息。”温尼挺直身板,把双手平放在涂鸦般的作文纸上,眼睛闪闪发光,“哥们,我记得你,你那时穿着一条旧灯芯绒裤子,看上去吓得快要尿裤子了。我看见你盯着我和戴维。我给你施了魔法。”
“我想是的。”吉姆说,“你让我十六年来噩梦不断。还不够吗?为什么现在还骚扰我?为什么选中了我?”
温尼一脸茫然,很快,他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哥们,因为你还没死。你早该死了。”
“你们一直在什么地方?”吉姆问,“来这儿之前。”
温尼抿着嘴说:“我们今天不谈这个。明白?”
“他们给你挖了个坑,对吗,温尼?六英尺深,就在米尔福德公墓,六英尺……”
“你闭嘴!”
他站起身,面前的课桌翻倒在过道里。
“等着吧。”吉姆说,“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老头儿,我们要杀了你。让你也到那个坑里去。”
“滚出去!”
“也许还有你老婆。”
“你该死,如果你敢碰她……”他莫名其妙地朝前跨了一步,听到他提起萨莉,他感觉受到了侮辱,但同时,心里也一阵恐惧。
温尼龇牙一笑,然后朝门口走去。“镇定,像傻瓜那样!”他哧哧地笑。
“如果你敢碰我老婆,我就杀了你!”
温尼的嘴巴咧得更大了:“杀了我?哥们,你知道的,我已经死了。”
他走了。他的脚步声久久回荡在走廊里。
“亲爱的,你看的什么书?”
吉姆把封面给她看,他正在看的书叫《孕育恶魔》。
“讨厌!”她转过身,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你坐出租车回来好吗?”他问。
“就过四个路口。再说,走路有助于塑形。”
“我班上有个女生在萨摩大街遇到了袭击。”他编故事吓唬她,“她说,那人想强暴她。”
“真有这事?是谁?”
“戴安娜·斯诺,”他说,名字也是瞎编的,“她是个头脑冷静的姑娘。你还是坐出租车吧,好吗?”
“好吧。”她说。她在他身边停下,弯下腰,双手捧住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吉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
“不对,有事。”
“没有我应对不了的。”
“是关于……关于你哥哥的事吗?”
仿佛一阵寒风吹来,吹开了他心底的大门。“你怎么想起来说这个了?”
“昨天晚上,你在梦里一个劲地叫他的名字。韦恩,韦恩,你还说,快跑,韦恩。”
“没什么。”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他俩心照不宣。他目送她离开。
奈尔先生八点一刻打电话来。“你不用担心那些家伙,”他说,“他们都死了。”
“是真的吗?”他接电话的时候,没忘了用食指按着那一页上他正在读的段落。
“车祸,就在你哥哥遇害六个月后。当时,一个警察正在追击他们。那个警察叫弗兰克·西蒙,现在在西科斯基工作,好像挣钱不少。”
“就因为这,他们出车祸了?”
“他们当时的车速超过了每小时一百英里,方向偏了,撞上了一根粗大的电线杆。最后,终于把电给断了,把他们几个从车里拽出来,已经五六成熟了。”
吉姆闭上眼睛,问:“你看了那份报告?”
“我亲自看的。”
“车上还有什么东西吗?”
“是一辆改装车。”
“有什么别的信息吗?”
“黑色的福特轿车,一九五四年生产的,车身上有‘蛇之眼’几个字。活该!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他们还有一个帮手,奈尔先生。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他的绰号叫‘漂染’。”
“那应该是查理·斯邦德,”奈尔先生毫不犹豫地说,“他有一次用高乐氏漂白头发。这事我记得。可是,他漂白得不成功,效果像斑马。后来他又想再把头发重新染成黑色。结果,白色的部分变成了橘红色。”
“您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
“职业军人。他先是把当地一个姑娘的肚子搞大了,然后在一九五八年或是一九五九年跑去当兵了。”
“我能联系上他吗?”
“他母亲住在斯特拉特福,她应该能帮上你。”
“您能把他母亲的地址告诉我吗?”
“吉米,这不行,除非你告诉我,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奈尔先生,我不能跟您说。否则,您会以为我疯了。”
“相信我。”
“不。”
“好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