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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设计陷害我吗?”那个纠缠了他数年的恶魔又附在他身上了,他知道答案。
“刚开始,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玩。”奇普说,“我们一起出去,喝过几次啤酒。我开始发泄对您的不满、对考试的不满,我还说,我要找机会跟您算账。可是,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发誓!”
“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拉我入伙,问我您什么时候离开学校,开什么样的车,诸如此类。我问他们准备怎么对付您,加西亚说,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您……嘿,您没事吧?”
“香烟。”他的声音不太清楚,“一直不适应烟味。”
奇普把烟扔在地上,然后用脚将它踩灭了。“我问他们什么时候认识您的,鲍勃·劳森<a id="z35" href="#bz35">[35]</a>说,他认识您的时候,我还穿开裆裤呢。可是,他们才十七岁,跟我一般大啊!”
“后来呢?”
“加西亚趴在桌上,对我说,如果不知道他何时离开学校,你就无法对他下手。你准备怎么办?我回答说,我会用火柴杆把您的车胎弄坏,让四个轮子都瘪掉,动弹不了。”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吉姆,“我根本没打算那样做,我之所以那样说,因为……”
“你害怕了?”吉姆轻声问。
“是的,我现在还是很害怕。”
“他们对你的打算怎么看呢?”
奇普打了个哆嗦:“鲍勃·劳森说,你就准备干这个?你个没用的东西!我说,我壮着胆子说,那你们准备怎么对付他?加西亚——他的眼皮开始不住地上下翻动——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啪的一声打开了,是一把弹簧刀。就在那个时候,我离开了。”
“奇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诺曼先生,我很害怕,不敢跟他们坐在一起。”
“没事的,”吉姆说,“别担心。”他低头看着面前的作业,但根本没有看见它们。
“您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吉姆说,“我真的不知道。”
星期一上午,他还是没有主意。一开始,他打算把这一切都告诉萨莉,从十六年前哥哥遇害说起。可是,不行。她听了以后,不仅会同情他,还会感到害怕,甚至会产生怀疑。
西蒙斯呢?也不行。西蒙斯会以为他疯了。也许,他真的疯了。他曾经参加过一个小组讨论,里面有一个人说,精神崩溃就像是摔碎了一个花瓶,然后再将它一块块修补起来。打那以后,你再也不可能自信地使用那个花瓶。你不敢再把花放进去,因为,鲜花需要水,而水可能会溶解胶。
照这样说,我疯了吗?
如果他疯了,奇普也疯了。他上车的时候,这个想法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激动起来。
当然!劳森和加西亚曾经威胁过他,当时奇普也在场。在法庭上,这可能算不上什么有力的证据,可是,如果他能让奇普把这一切重复给芬顿听的话,那两个家伙至少会被开除。他差不多有把握说服奇普,因为,奇普本身也想摆脱他们。
当车子驶入停车场的时候,他想到比利·斯登和凯西·斯拉文。
没课的时候,他去了趟办公室,倚在考勤秘书的桌子上。她正忙着统计旷课人数。
“奇普·奥斯维今天来了吗?”他随意地问了一句。
“奇普……?”她满怀疑虑地看着他。
“查尔斯·奥斯维,”他纠正道,“奇普是他的绰号。”
她快速翻动一沓字条,瞥了一眼其中一张,然后将其抽了出来。“诺曼先生,他今天没来。”
“你能把他的电话给我吗?”
她把铅笔插进头发里,说:“当然可以。”她从O字母那个纸夹里找到他要的东西,然后递给他。吉姆用办公室的电话拨打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十几次,他正准备挂机,忽然,里面传来一个沙哑、带着睡意的声音:“找谁?”
“是奥斯维先生吗?”
“巴里·奥斯维已经死了六年了。我是加里·邓金格。”
“你是奇普·奥斯维的继父吗?”
“他犯了什么事?”
“你说什么?”
“他跑了。我想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据我所知,他没干什么。我只是想跟他谈谈。你知道他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我上夜班。他的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
“会不会……”
“不知道。他拿了个旧箱子,还带走了他攒的五十美元,那些钱都是他偷汽车零件、卖毒品赚来的。我猜,他去旧金山了,去当嬉皮士了。”“如果你有他的消息,能给学校打个电话吗?我叫吉姆·诺曼,英语系的。”
“那当然。”
吉姆放下电话,女秘书抬起头,毫无意义地冲他笑了笑。吉姆没有笑。
两天后,在早点名的记录单上,奇普·奥斯维的名字旁边出现了“离校”两个字。吉姆开始等待西蒙斯拿着新的学生档案来找他。一星期后,他果真来了。
他闷闷不乐地看着照片。这个学生毫无疑问。小平头被长发所代替,可依旧是金发。还是那张脸,文森特·戈里。朋友和熟人都叫他温尼。照片里那个孩子打量着吉姆,嘴边的微笑透出几分傲慢。
快走到第七节课的教室的时候,他的心重重地撞击着胸腔。劳森和加西亚,还有那个文森特·戈里正站在教室门外的布告栏前——当他走近他们时,他们挺直了身体。
温尼傲慢地笑着,眼神却冷若冰霜。“你肯定是诺曼先生。你好,诺曼。”
劳森和加西亚扑哧一声笑了。
“我是诺曼先生。”吉姆没有理会温尼向他伸出的手,“请你记住。”
“当然,我会记住的。你哥哥好吗?”
吉姆愣住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膀胱松弛了,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响起来,仿佛来自远方,来自他头脑中的某条通道:快看啊,温尼,他尿裤子了。
“你对我哥哥了解多少?”他粗声粗气地问。
“不了解。”温尼说,“了解不多。”他们冲他笑着,笑容空洞而阴险。
上课铃响了,他们不情愿地走进教室。
当天晚上十点,杂货店前的电话亭。
“接线员,请接康涅狄格州斯特拉特福警察局。不,我不知道号码。”忙音。在开会。
警察是奈尔先生。在那些年,他头发花白,五十多岁。小孩子对大人的年龄判断不准。他们的父亲死了,不知怎的,奈尔先生都知道。
孩子们,叫我奈尔先生。
吉姆和哥哥约好,每天一起去斯特拉特福快餐店吃午饭。母亲给他们每人一个五分的镍币,用来买牛奶——那是在学校供应牛奶之前。有的时候,奈尔先生会走进小店,因为他的肚子太大,也因为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手枪分量不轻,皮带会嘎吱嘎吱地响。每次遇见他,他都会给哥俩每人买一份上面浇着冰激凌的苹果馅饼。
他们杀害我哥哥的时候,您在哪儿,奈尔先生?
电话接通了。电话铃响了一次。
“这里是斯特拉特福警察局。”
“您好!我叫詹姆斯·诺曼,警官。我打的是长途电话。”他报出自己所在的城市,“您是否能帮我转接一位一九五七年在岗的警官。”
“诺曼先生,请不要挂机。”
片刻停顿,接着,电话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我是莫顿·利文斯顿警官,诺曼先生。你要找的是哪一位警官呢?”
“嗯,”吉姆说,“我们小孩子都叫他奈尔先生。这……”
“哎呀,没错!唐·奈尔已经退休了。他现在七十三四岁了。”
“他还住在斯特拉特福吗?”
“是的,在巴纳姆大道附近。你想要他的地址吗?”
“如果有的话,我还想要他的电话号码。”
“没问题。你认识唐吗?”
“他以前经常在斯特拉特福快餐店给我和我哥哥买冰激凌苹果馅饼。”
“天哪,那家店十年前就关了。稍等。”片刻之后,他开始读地址和电话。吉姆赶忙记下,然后向利文斯顿表示感谢,随后挂机。
他再次拨通电话,报出那个号码,然后等待。当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时,他脑门发烫,紧张的情绪传遍全身。他忍不住朝前挪了一步,本能地背对着杂货店的冷饮柜。其实,没有这个必要,那儿压根儿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胖胖的小女生正在看杂志。
对方拿起了听筒,电话里传来一个饱满、有力的声音,听上去并不老。“你好!”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就这短短两个字,回忆和情感,冗长的画面,一幅接着一幅,在脑海中闪现,根据巴甫洛夫的理论,收音机里的一首老歌也会让你形成某种条件反射。
“奈尔先生吗?您是唐纳德·奈尔先生吗?”
“我是。”
“我叫詹姆斯·诺曼,奈尔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那个声音反应迅速,“冰激凌苹果馅饼。你哥哥遇害了……被人用刀捅死了。真可惜。他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吉姆瘫软地倚靠在电话亭的玻璃墙壁上。先前的那份紧张情绪突然消散了,他此时疲惫不堪,浑身无力,仿佛一个毛绒玩具。他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要向他倾诉,可是,他拼命抑制住自己的这份冲动。
“奈尔先生,那几个男孩一直都逍遥法外吗?”
“不是的,”奈尔说,“我们的确锁定了几个嫌疑人。根据我的回忆,我们曾经在布里奇波特警察局询问过好几个人。”
“那几个嫌疑人叫什么?我认识吗?”
“不知道。在警局的调查报告上,嫌疑人一般都是用编号代替的。诺曼先生,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我说几个名字给你听,”吉姆说,“您看看是否有印象,是否跟那个案子有关联。”
“孩子,我不会……”
“您会的。”吉姆说,他开始变得有些绝望,“罗伯特·劳森,戴维·加西亚,文森特·戈里。他们……”
“戈里。”奈尔先生平静地说,“我记得这个人,他的外号叫蝰蛇温尼。没错,我们传讯过他。他母亲替他做了不在场证明。罗伯特·劳森这个名字,我没什么印象。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但是,加西亚……等等,说不清为什么,这个名字……该死,年纪大了。”他听上去很是沮丧。
“奈尔先生,您有什么办法可以查到那几个男孩的情况吗?”
“嗯,当然了,他们早就不是孩子了。”
真的吗?
“听着,吉米,是不是那几个家伙又现身了?他们骚扰你了?”
“我不知道。奇怪的事情接踵而来。这些事情都跟我哥哥遇害有关。”
“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