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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辆警车缓缓开进了校园,大都在朱迪思·富兰克林厅前停下,因为遇害的那个克曼生前就住在那里。我赶着去上十点的课,从那儿经过时,被警察拦了下来,要求我出示学生证。我很聪明,把那张没有虎牙的给他看了。
“你带刀吗?”警察狡猾地问。
我告诉他,我身上最具杀伤力的东西是一个兔脚形的钥匙扣。然后,我问:“是盖尔·克曼的案子吗?”
“你怎么会想到问这个问题呢?”他追问道。
我迟到了五分钟。
那是草莓春天。那天晚上,谁也不敢单独在既有学术氛围又有神秘色彩的校园里行走。又起雾了,空气中飘着浓郁的咸味,周围一片寂静。
从七点开始,我在宿舍里埋头苦干,我得完成一篇有关弥尔顿的文章。大约九点,我的室友一头闯了进来。“抓住了,”他说,“我在食堂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
“我不认识。有个家伙说,是她男朋友干的,他叫卡尔·阿马拉拉。”
我伸了个懒腰,感觉既轻松又失望。有作案动机,不承认也不行啊。情杀,致命,悲惨。
“很好,”我说,“太好了。”
他离开宿舍,迫不及待地去别的房间散布消息了。我把我写的关于弥尔顿的文章重新读了一遍,看不出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我把文章撕了,开始重写。
第二天,那个案子登报了。报上,阿马拉拉的照片——可能是高中毕业照——实在有些别扭。看照片,那是一个神情忧郁的男生,橄榄色的皮肤,黑眼睛,鼻子上有雀斑。那男孩还没有招供,然而证据对他不利。他和盖尔·克曼上个月经常吵架,而且,一星期前还分手了。阿马拉拉的室友说,打那以后,他一直郁郁寡欢。在他床下的箱子里,警方发现了一把七英寸的L.L.比恩猎刀和一张照片,很明显,照片上的姑娘被人用刀割断了喉咙。
在阿马拉拉的照片旁边,有一张盖尔·克曼的照片。照片不太清楚,上面有一条狗,一个草坪上的火烈鸟雕塑,一个戴眼镜的女孩,灰褐色的头发,嘴角上翘,眯着眼睛,笑得有些不自然。她一只手搭在狗狗头上。那个时候,这一切都是真的,必须是真的。
那天晚上,浓雾再次降临,不是像缓步而来的小猫<a id="z39" href="#bz39">[39]</a>,而是像潜行的毒蛇。我在户外散步。我头疼,想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早春时节,潮湿的雾气慢慢驱走了滞留的冰雪,毫无生气的草地失去了遮盖,仿佛唉声叹气的老奶奶的脑门。
对于我,那是我记忆中最美的夜晚之一。在街灯的光芒中,我碰到的那些人都是些窃窃私语的影子,他们似乎全都手拉着手,眼睛贴着眼睛,恋人一般。逐渐消融的冰雪一滴又一滴,汇聚成细流,阴暗的排水管道里回响着海浪的声音,冬季阴冷的海潮正在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