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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你主动找上我时是个暖阳天,我扛着过冬的被子正要拿去楼顶晒,经过你家楼层的门口时你像个幽灵般突然出现在门后面,吓得我跟被子一起滚下了楼梯。好吧,我承认我的表演是夸张了点,可你毫无反应的僵硬面容让我相当受挫。
沉默了一会儿,你开口道:“我家电视坏了。”
原来你一直在等我出现。天知道你说出这句话时我有多得意,远比物理考试拿第一时还要得意。几分钟后,我拿着老爸的御用工具箱跟你进屋了。当了这么久的邻居,你还是第一次请我进门,想到三天前,你还用一盆冷水将我拒之门外呢,世界真奇妙。
当我换上鞋子时,那只肥胖的大花猫已经过来蹭我的脚踝了。也难怪,它有四个月没见到我了,以前我还经常会拿吃剩的红烧鱼头喂它呢。当然不只是猫,自今年夏天那场大雨后你也再没下过楼。只有无数次的外卖和包裹,无数塞满泡面袋的垃圾,还有两次你班主任的登门拜访,这些都没让你走出过屋门半步。
我总是想,你会不会也如大花猫一样,偶尔想起我呢。想起楼下那个整天捣鼓着旧电器,看到你只知道咧嘴傻笑把你吓跑的笨拙男生。
我拆开电视机的机箱,一眼就查出了问题:线路老化。却故作专业道:“需要点时间。”说这话时我心虚得手都出汗了,我只是找理由想多待会儿。你凝视着我,足足五秒才转身去厨房泡茶,我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去年春节时我本有机会来你家拜年的,可关键时刻我却退缩了,最后让我爸一个人去了。后来我在书上看到原因:有些人在十几岁的年纪里会对爱慕的异性产生深深的恐惧。主要表现为脸红、结巴、局促不安、呼吸困难、窒息而死……最后一项是我自己加上的。
你端上热茶时,我这才发现你走路变得沉重了,再也找不回以前那种轻盈的欢快感,像只蝴蝶。我接过茶,告知你电视机修好了,并暗忖:总得让我喝完这杯茶再下逐客令吧。
你貌似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我,甚至为上次泼水的事向我道歉。
“对不起,那天,我以为站门外的是他们。”你说这话时十指无规则地缠绕在一起,视线游移,有些敷衍。但没关系,光是你愿意跟我说话就已让我心花怒放了。用老师的话形容就是:这是人类的一小步,却是历史的一大步啊。
我抓住机会跟你聊起来,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胡侃。看得出你好久没跟人聊天,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我手舞足蹈地讲述着附近公园上星期那起触目惊心的抢劫案,模仿着最新上映电影里的主角念台词,并画地图告诉你拆迁队已经拆到王婶周黑鸭那家店了,当说到最后一个话题时你的神色又阴郁下来。
“你真的不打算走吗?”问出这话后我立马后悔了。果然你以为我是拆迁办派来的间谍,你收回珍贵的笑容,大步走到门口推开了门,脸上只有四个字:恕不远送。我像个打破花瓶的无辜小孩,放下未喝完的茶,灰头土脸地自觉消失了。
离开前我试图垂死挣扎:“小郁,其实我……”
“砰。”门毫不留情地摔上了。
那一秒,仿佛又回到曾经那无数个瞬间。每次当我试图走近你时你总会像只胆怯的小鹿,不是尴尬地沉默就是厌恶地扭头。再或者像现在这样,干净利落地摔上门。难道仅仅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也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