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宝定西南,鲁天柳解开身世之谜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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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外的树林里,那群仿佛戴了鬼脸的动物骚动起来,不知是草沟中的搏杀让它们嗅到血腥气,还是其他什么地方正在孕育着的巨大危机……
“我想,他的徒弟还是有收获的。遇到‘竹节蝙’后,他没跟我们一起走,却也毫发无损地到了这里,我估计是他徒弟留下了什么指引。”鲁天柳与掌教天师一唱一和的剖析还在继续。
“坎扣之道不是老周的强项,但他那徒弟却是山东福安连窍阁的出身。估计他徒弟是将已经走过探明的路径通过蓝羽鹦鹉告诉他的,所以柳丫头你进入镇子后,他便尾在你的后面了。也正是因为有你在前面趟坎子,所以不精通坎面的老周也能跟在后头无惊无险地走到最里面。”
“不对!”周天师的脸色变得阴黑,暴喝一声的同时将鞘中雪花磨纹剑猛然拔出一半。
“咦!不对!”鲁天柳的声音没有周天师的高,但她语气里的惶恐紧张让所有人都把心提了起来,“有很多东西要冲过来了,快走!”鲁天柳感知到一股山崩地裂般的无形压力。
最后“快走”两个字被长长的嘶嚎声淹没了,嘶嚎是树林里如同戴了鬼面的野兽扣子发出的。同时,有鼎沸的人声朝小镇奔来,其中还夹杂着奇怪的哨音和怪啸,像是某种信号。
“我的人到了!”周天师脸色一展,然后缓缓将还有一半在鞘中的雪花磨纹剑全部抽了出来。
黑胖子也变得兴奋,因为他从那些声音中得到自家援手已到的信息。
“快跑!”鲁天柳这次的喊声有些声嘶力竭,然后再不管顾,转身直往五裂路口跑去。路线她早就想好了,那边肯定有生路,否则黑胖子干吗要守住“四分五裂”之间的连通道。
周天师骤然出击,挺手中剑直扑掌教天师。在他认为,现在最大的威胁和阻碍就是掌教天师张传道,应该即刻解决。
对家的两个高手也倏然而动,各自转身纵步,齐齐扑向掌教天师。秃顶老头是此地身份最高的人物,他的死必须有个交代。要不然等门长到来,自己的后果会很痛苦。
关五郎、鲁盛义则跟着鲁天柳狂奔而去。俞有刺和篾匠稍愣下,随即也跟着奔了过去。
“咔嘣”“咔嘣”……连串的爆响,伴着这些响声而来的是地动山摇。只有鲁天柳知道这声音来自何处,只有鲁天柳能猜出是什么导致这样的巨响。
很简单,雁翎瀑下的圆石因为一个细小裂纹的突破口,在种子的作用下崩裂开来。而整个山壁因为有了裂开圆石这个突破口,在暗河水道、连日阴雨、泉水汇聚、泥石流动的共同作用下崩裂开来。
石壁裂开后冲出第一轮巨流,曾将打伞无头人卷入深沟。但随即树木和碎石堵住了狭窄峡口,巨流没能继续。到处汇聚过来的溪流泉水便快速在“玄武局”的山谷中积蓄。
当水位上升到一定高度,水流巨大的推压力将“八十四旗柱”中的某一根折断,断裂后的石柱撞在其他石柱上,产生连锁反应。在连串“咔嘣”声响之后,许多根断裂的石柱被水流推动着,一起撞向峡口这面的石壁。石壁破裂了、坍塌了,超过第一次十数倍的巨大水流挟带着石柱、石块、泥沙、树木直冲向外面的小镇。
更早遇到类似危险的是那些高手和“天生杀”们,专心斗杀的他们忽然发现草沟里有水了,而且越来越深,很快没过了大腿。大家纷纷停住厮杀,诧异地寻找水流的源头。
突然,左侧“百里草坡”顶上翻滚而下一道晶莹水墙,就像一根长长的水晶碾子,让人以为是天上河的堤坝垮塌了。紧接着草沟前方的弯子处转出一股咆哮奔涌的巨浪,浑浊的浪头像个怪兽,夹裹着泥沙碎石断木疯狂扑来。转眼间,草沟中的血腥荡然无存,只剩几个人扒在位置较高的地方喘着粗气。
“洪流改道,有地方泥石坍方堵住洪道了!”一个“天生杀”看出怎么回事。可话才说完,兜头一团水球把他砸到草沟中,他在湍急的洪流中沉浮了一下就没再出现。
剩下的人拼命往草沟上爬,翻过岭子,穿过藏了许多鬼脸兽子的树林,往没有被水淹没的小镇奔逃过来。
树林中的鬼脸兽子没有拦截,它们已经发现眨眼即至的巨大危机,全处于惊恐慌乱之中。
两方的人马在共同奔逃,边跑边急切地发着信号。他们都希望能马上见到自家人,然后带领自己逃离危险。
逃入小镇的高手和“天生杀”没见到自家人,反倒迎来了更为凶猛湍急的洪流。迎面而来的巨浪中满是碎石、树木、砖瓦、梁椽,这些东西已经把水流变成个巨大的绞磨机。并且随着巨流推进,绞磨的力量还在不断增加,所过之处全夷为平地。这几人没等见到液态的洪流,就已经被洪流前端推动的固体物撕绞成了碎片。
鲁天柳知道,现在的活路就是往高处走。他们刚刚走上一条盘旋而上的路径,身后的房屋树木就全被抹平了。
快速爬上一段陡直的石阶,将洪流远远抛在脚下,鲁天柳这才停住。回头看看已无踪迹的小镇,再瞧瞧面前的老爹他们,心里很是庆幸。不过掌教天师没有跟来,他被三大高手围杀,脱身不易,现在只能指望三清佑护。
危险中不易觉察时间的变化,渐渐地,天色已经放亮。雨却没有一丝减小的迹象。
洪流在继续上涨,大半个悟真谷已经没在了水中。浊黄粘稠得如同稀泥的水流旋儿套旋儿,吞噬翻吐巨石苍木。虽然鲁天柳、关五郎、俞有刺都是弄水的好手,见此情形也不由地暗自发寒。这样的水中,连鱼都无幸还机会。
一阵怪异的“悉索”声从身后不远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很兽性的味道。
无路就是死路!难道自己择的路径是条有活兽扣子的必死道?鲁天柳心念在飞转,她知道,遇兽扣后千万不能慌张。你动,它更快;你不动,它也不敢轻易动,除非得到指令。
“不要动,也不要高声!”鲁天柳小声提醒大家。
“闻味道好像是臊猴子。”篾匠轻声回了句。
“是吗?我瞧瞧。”鲁天柳极缓慢地转回头,目光迅速在浓密的杂枝灌木中搜索。
“啊!”鲁天柳的惊呼不但吓着了鲁盛义他们,也吓着了那些兽扣子。那是一个鬼怪模样的脸,花里胡哨的,一对滚圆的小眼珠正盯着她。
“样子像是海外才有的山魈猴,也叫鬼狒狒,不过体型比正常的要大许多。”鲁盛义走南闯北见识多,看那兽子模样便说出个八九来。
其实鲁盛义说的不完全对,山魈这种灵长类动物早在《山海经・海内经卷》里就提到过:“南方有赣地兽,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人笑亦笑,唇蔽其面。”《国语・鲁语》里也有:“夔一足,越人谓之山臊。”这些都是说的山魈。不过这里的山魈倒确实是海外引入,然后朱家高手将其进行杂交改良,使其体型更大,力量与速度也更胜一般山魈。
“这是布置在这里的活扣子吗?”关五郎瓮声瓮气地问一句。
“不像,否则我的叫声不会吓着它们,它们好像也是从其他什么地方逃过来的。”鲁天柳答道,“奇怪的是怎会赶在我们前头,难道前面有路?”
“我也说嘛,要真是扣子,只养一个在这里,最多只能用它那张鬼脸吓吓人……”俞有刺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真的被吓了,被从浓密树丛中钻出的许多鬼脸吓住了。
钻出的山魈最少也有三四十只,这让往前的道路显得拥挤。而且鲁天柳他们发现,这些山魈四肢竟然都安着钢爪。这些钢爪做得很是精妙,与山魈爪子的配合紧密,运展灵活。
除了钢爪,还有尖利的长钢牙。几十只山魈不断地龇牙示威,此起彼伏地闪过一片片刀锋的寒光。
“杀过去!”关五郎的笨办法现在可能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先别动,它们不像是要拦截我们,而是要赶我们走。”俞有刺还是富家少爷时养过猴子,所以能看出些山魈的意图,“往旁边退,让出我们的位置。”
果然,山魈们只是要这几个人把靠近水边的位置让给它们。占住水边后,它们便不再示威,而是换成一种全神戒备的状态。
“快走,趁着这些畜生没有伤我们的意思,赶紧摆脱开他们。”鲁盛义思路很清晰,此时此地,带着钢爪、钢牙的山魈只可能是对家驯养的兽扣子,“驯用兽扣子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让主人的思想能操控它们,所以应该在能够操纵它们的人出现以前远离它们。”
鲁天柳他们继续往高处攀爬,远离那些怪脸猴子。他们没有发现,那些山魈竟然一个挂着一个在往下。而在下方一块凹入的坡地上,趴着一个被浑黄洪水浸泡得同样浑黄的人。山魈抢占水边就是要救那个人。
攀爬许久之后,鲁天柳失望了:前面没有路,只有一段伸出山体的立削悬崖。三面深不见底,朝下看一眼都会觉得头晕。在一侧悬崖上靠近山体处有窄窄一个斜坡道,非常平滑陡直,无法随意攀援上下。而且坡道上长满茂密草皮,草皮被雨水浸润后,滑若冰道。
“对我们来说没有路了!能在这斜坡悬崖上下的,只有那些山魈。”鲁天柳暂时死心了,看来只有等到洪流退去后才能另外寻路逃出。
等待中,鲁天柳向鲁盛义几个人说了自己进到悟真谷、雁翎瀑的前后经过。而她也从鲁盛义口中得知,他们困在“百节纠错阵”里无计逃出,幸亏篾匠就地取材,编制伸缩竹笼。竹笼和收缩的灯笼骨架很相似。只要将竹笼头部朝前推伸,人从中钻竹笼前端,然后将后面的部分收拢到前面,再将前端部分继续推伸,如此反复前行,虽然速度慢些,却很是安全。有了竹笼的保护,扣子动作后的攻击都不会伤害到人。
过了“百节纠错阵”后,水油爆提出要分路而行。这样既可免了被对家一网打尽,而且哪路出事了,还留有力量可以救援。大家听着有道理,于是分路而行。
祝篾匠记得老辈人说过一条山腰路,便带水油爆从上面绕入“玄武局”。关五郎和俞有刺走的是水路,顺流逆游可寻到瀑布。鲁盛义想寻到鲁天柳,便单人直入小镇,破坎解扣而行。
洪水在继续上涨,速度很快,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那群山魈也不会放过他们,因为操纵它们的人已经被救上来,因为操作它们的人发现了鲁天柳,这个传言中启到宝贝的姑娘。他不禁有些欣喜难抑,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发出呼哨声,指使山魈围扑上来。
杀无途
虽然见过黑胖子几次,但只有现在鲁天柳才发现,他好多方面都很像山魈。静时如塑,动时如猿,还有行走时双臂挂下甩动,这些都和这种大型山魈一样,所以由黑胖子操纵驱使山魈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几十只山魈将他们围住后没有马上发动攻势。黑胖子站在山魈群的外围,双手背在后面,沉稳得如同山岳。他心里很清楚,现在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了。
“给我!”黑胖子的气势和太湖夜斗那次一样强势,话也和那次一样。可是在鲁天柳眼里,他却远不如上次稳健。繁杂的心境和强烈的欲望已经很大程度影响到他的状态。
“要是不给,你会怎么样?”鲁天柳的话也和太湖夜战那次一样。
“现在不同以往。”黑胖子的语气平稳得没有一丝震颤,他开始适应了、收敛了。
“小腹石门穴不守,关元微抖,是喜意冲脉,你很高兴啊!”危险的环境中,精气神更容易凝聚,所以鲁天柳辨别出黑胖子的身体变动。
“我知道,不过这次不会有肌骨控制上的失误,因为今天不需要我动手。”黑胖子越来越显得沉稳自如。
“水都涨上来了,还是各自逃命,没必要同归于尽。”鲁天柳显出些不安了。
“提醒我了,确定要在洪水升到此处前把事情了结。”黑胖子已是高手临敌的最佳状态。
鲁天柳知道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面对的敌手实际上不是黑胖子而是山魈,言语的震慑力没有用。只能是提足精神摆开架势,准备迎接山魈群即将发起的攻击。
“你到底要什么?”关五郎大喝一声,随即抢先挥刀杀向一只山魈。
“我要什么?对,是什么呢?”已经准备发出指令的黑胖子一下子怔在了那里。
“不知道要什么,你又怎么确定给你的东西是对的?”鲁盛义趁热打铁又问了一句。
技击的高手却很少经历江湖的尔虞我诈,黑胖子也一样,刚刚还沉稳坚定的他刹那间变得无所适从了。
山魈比人的纪律性更强,没有指令,绝不行动。但被攻击的那只可以反击。虽然只有一只山魈,也让关五郎应付得手忙脚乱。它有速度、有力量,四只钢爪一副钢牙,攻杀很是诡异。
关五郎的狼狈状让某些人认清了形势,在这群山魈面前没有侥幸的事情发生,所以只能从其他地方寻找机会,比如说那个长满草的斜坡道。
“只有赌一把了,鲁大哥、余把子,你们先守住点。”篾匠说完走到悬崖边的一丛竹子边,没有任何前奏准备,立时只见砍刀、蔑刀、刮刀挥舞起落,竹干篾条翻飞跳动。
鲁盛义将提箱摆放在地上,明屉暗格全都打开,以便随时取出各种武器进行阻击。
俞有刺缩在后面一点,他没有鲁盛义那样可以远距离杀伤的武器,力气不如关五郎,灵活不如鲁天柳,只能打打接应。
终于,有山魈按捺不住,发出骚动的低鸣,少数几个更是引颈长啸。思虑中的黑胖子醒悟过来。他看了看身后上涨的水势,又看看正在忙碌的篾匠,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脸上肌肉残酷地一抖,手臂猛往下一劈一横。
山魈们闪电般地动了,钢牙、钢爪带起的寒光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朝着无路可去的几人铺盖过来。
人与人的对决是平面式的,但山魈的攻击是立体的,灵活敏捷的身形加上极好的弹跳纵跃能力,它们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方向。但这其实还不是它们最厉害的攻势,如果不是突发的洪水让它们损失了许多同伴,以它们的阵法攻击,眨眼间就可以将面前几人毁在钢爪钢牙之下。
“啊!——”关五郎长长一声呐喊,然后像个陀螺般旋转开来,旋成一个巨大的刀球。
看到五郎这种气势,山魈马上避让。然后所有动作都紧贴在这个刀球的边缘,不慌不忙地寻找缝隙。
鲁盛义首先按开提箱把子上的机栝,比袁大头稍大些的圆形锯片从提箱隔断的暗藏处飞出。锯片薄削如纸,飞射无声,方向诡异难测。
好多山魈受伤了,受伤后的山魈竟然都不发出惨叫和呼号。不过从表情看,它们很是愤怒,很是疯狂。沉默的愤怒和疯狂孕育着巨大的力量。如果刚才的攻击是因为指令,那么现在的攻击就是自发的报复。
山魈群这次扑击比刚才快多了,而关五郎的旋转比开始慢多了。这种反差下,五郎的胸前、大腿、脸颊瞬时出现许多道血肉翻转的伤口。这幸亏是关五郎尚且能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就会被掏出心脏、抓碎命根、挖掉眼睛……
拿取和使用提箱中工具的速度,应该没什么人能与鲁盛义相比。所以“子午钉”“十形刨”“散片折尺”“提把射针”对着那些山魈铺天盖地而去,其密集程度并不亚于空中飘飞的雨线。
一些山魈站不起来了,一些山魈在乱窜乱跳地躲避,一些山魈在惊恐地畏缩后退,但这一切只是暂时的。
安静,山魈群这次完全安静下来,没有一丝的声音。但山魈们的眼睛却都变成了血红色,这可能就是极度愤怒后的血灌瞳仁。也不知道是哪只山魈带的头,他们前爪一起扑击起地面,钢爪击打在石头上溅起火星,发出一片有节奏的清脆响声。随着这有力的击打节奏,接下来将是山魈们的拼死扑杀。
关五郎已经不行了,要没有鲁天柳飞絮帕在后面接连地偷袭和骚扰,他早就被山魈撕成肉条了。即便如此,伤口还是不断在五郎身体上出现,他的衣服也变成布条条。
鲁盛义提箱中的武器用光了,就剩些线团纸包墨线盒。站在背后的俞有刺捡起两块石头,随时准备砸出,他能帮的忙也就如此。
“好了!”篾匠兴奋地高喊一声。
大家回头看,见篾匠这么一会儿工夫编出个粗沿双平底的大簸筐,大得就像只平底小船。簸筐放在斜草坡的边沿上,有一小半已经探伸在坡顶外。
“鲁姑娘,老俞,你们上去!”篾匠说完后,主动替代了俞有刺的位置。
“不行,我先把五哥拉回来。”鲁天柳不忍丢下招架维艰、血肉模糊的关五郎。
“我来!”鲁盛义拿出墨线盒,“五郎,瞧好门位,抽梁卸柱!”
墨线弹飞出墨盒,铜雀头一个弧旋,将两只挡住关五郎退路的山魈缠住。关五郎趁这瞬间,朴刀横甩,纵步往回逃。但他才跑出四五步,便被旁边一只山魈追上,一爪勾住小腿。
篾匠冲了下去,要抢在愤怒敲击石面的山魈发起攻击前救回关五郎。
愤怒的山魈动了,它们积聚的力量已经到了极点。黑胖子也动了,速度比愤怒的山魈还快。